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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另一边,林晚晚满脑子想着该如何给巫连的情绪按.摩熨帖,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去揣测朝臣们的心思。
且她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多日......
确切来说,她从来不把心思放到除巫连以及任务CP以外的人身上,毕竟她始终认为自己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而这里发生的一切也终将与她无关。
所以,旁人经历什么事情,对她又会有什么样的看法,她一概不甚关注,也觉得不甚重要。
于此,当许广和转头离开的朝臣们向她递来古怪的复杂目光时,她也不过草草看一眼,全没放在心上,更不会揣摩。
倒是愈走愈近的巫连,满面阴沉,眉目森森地望着她,仿似窝了多大的火,叫她心下一惊。
又怎么惹着他了?
林晚晚笑容消失,满面疑惑,蹙着眉,眨巴眨巴眼睛,打量了巫连的神色,旋即又狐疑瞟眼去看看廊桥对面颇有些骂骂咧咧且不大愿意离去的朝臣们,尔后又草草将视线收回,再看回巫连脸上。
莫不是他有什么要紧事同朝臣商议,而她打扰他的公务了?
可从前她也是照着这个时辰,备好甜汤甜点送来议事堂,等巫连下朝便就送进去,供他续餐。
眼下也无甚不同,他怎么就恼起来了?
莫不是要同朝臣商议的事情不便给她知晓,而她却不识趣地冒尖,来了议事堂等他?
揣测到这儿,林晚晚两眼一瞪,下意识又瞟了眼去廊桥那侧,看被哄着离开的朝臣们。
此时,跟从巫连下朝的十数个朝臣基本已经走散,唯有落在后头的奚俊,还端立在拐角处,且毫不避讳地往林晚晚与巫连这厢看来。
这落在林晚晚眼里,也就一个颀长玉立的绯色身影罢。
但于目力极好的巫连而言,那就是个敌营碉堡。
一个朝臣官员罢,竟然敢忤逆王之蔑视,公然觊觎他的一个小小婢子......
两人视线同时回转。
四目又次对上。
林晚晚还是满眼疑惑,明亮的瞳子透出天真的懵懂。
然巫连的眸色却已又晦暗三分,甚至透出股寒意来,叫林晚晚蓦地背脊发凉。
“进来。”巫连剜了林晚晚一眼,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才提步绕过还在福身问礼的林晚晚,往议事堂内去。
他生得高,步子又迈得大,经过林晚晚时,展开的大氅便带起股凤,险些将林晚晚掀翻。
好在那徐嬷嬷正就站在林晚晚身后,堪堪虚扶了把她的手肘,才叫她不至于摔倒在地。
“晚小主快些进去罢。”徐嬷嬷察言观色,连忙将食盒塞进林晚晚手中,催促道:“殿下还在等着你呢。”
林晚晚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还是没从巫连愈来愈盛的怒意中回味过来。
她到底哪里惹恼这位阴晴不定的殿下了?
按照许大监和徐嬷嬷所说,林晚晚懒怠的这段时日,巫连没有要问责她什么事儿的意思。
林晚晚不敢抱着侥幸,以为巫连把她发现他癔症与伤疤的事儿都忘了,但至少可能也许是他暂时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所以没有马上拿她是问。
可如今怎么一见面,却就来了火气?
莫不是先前道是眼不见为净,而如今见着了眼就不净了,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这念头一经闪过,林晚晚两眼便是一瞪,拔腿只想先逃了躲一躲。
但“好心”的徐嬷嬷如何会将林晚晚放过?
她望着已经进了议事堂的巫连的森森眉目,顺从地行过点头礼,尔后便不费吹灰之力,推搡着将林晚晚送进了议事堂。
而两个看守殿门的宫人早得到过许广的指示,若独有殿下与晚小主二人在一屋之中,可直接关门——眼下,正就是好时候。
于是,当林晚晚后脚迈过门槛,她身后两扇厚重红色木门便就“哐当”一声,合上了。
电视剧里面被关门打狗、被暗施酷刑、被草菅人命的桥段一股脑地全涌出来。
林晚晚吓得应声跪地,连连磕头求饶。
然因她犯了巫连的顾忌太多,一下还理不清巫连到底因何而突然发怒,是以所有的求饶到了嘴边,只剩颤.抖的反复着的“殿下”二字。
听着瞧着,倒更像她惯有的颤颤巍巍式的谄媚跪安。
巫连挑了挑眉,“不是早说过,不必再向孤行此类大礼么?”
他的声音还压着愠意,颇为低沉。
林晚晚惊得又抬起头来。
巫连确实多次提过不允她再行跪礼。
但瞧瞧,他在那高台上,大马金刀地坐着,便如一个审判官,居高临下,直直望着人,说话时又尽是煞气,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哪能叫人不敬畏惧怕,不俯首称臣?
说得好像是她林晚晚想跪一样。
林晚晚腹诽了句,才抿着唇,尽量敛住心神,从地上爬起。
“太久没见殿下,一时紧张得忘了礼数嘛。”林晚晚瓮声瓮气,“以后,奴婢一定记得的。”
她头还低着,连眉眼都不抬,整张脸拢在阴影中,加之粉白大氅因无风而完全收束,便如只翩飞的蝴蝶被折了翅膀,蔫答答的。
巫连眉心蹙了蹙。
他难道能吃了她?竟叫她次次见他都低眉做小,战战兢兢?
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养成许广、石涛那样的可用之才?
巫连闭了闭眼,指按太阳穴。
半息,他重新睁开眼,眸子里的愠怒摆下眼底些许,声音也复归平和,“做了什么吃食?”
她这个时辰来此,也只能是为送膳一事。
要叫她能慢慢养出胆子来,首先便是不能杀她气势,允她在他面前自在些才是。
林晚晚跟在巫连身边已有段时日,对他的气场变化感觉自是敏锐。
甫一察觉屋内凛冽寒气有退,她背脊已不自觉立直了起来。
再听得巫连自那高台与她和缓召唤,她低垂的脑袋,也跟着抬起。
一张小脸本来冻得通红,便映衬着那双灵动圆眼睛更加明亮,好奇中夹着懵懵。
林晚晚不知巫连的愠气为何来得快去的又快,正在疑惑。
然这落在巫连眼中,却是忽然痴住了?
才起的些许耐心顷刻消退。
“还不拿上来?”他再出口,语气又添阴沉,甚至有了戾气。
还在发懵的林晚晚身上一抖,旋即耳目清明。
眼下可不是能犹豫犯错的时候,她怎么就分了神?
林晚晚懊恼一咬舌根,叫自己屏息凝神,下一息,便不敢耽搁,捏着食盒提柄就小跑着往高台上去。
她的衣裙又随动作摆开,翩翩而起,巫连的眉目也随之舒展不少。
如此,才像个样子嘛。
然及待走近台案,林晚晚忽想到什么,忙急急刹住脚。
若是从前送膳,林晚晚总要站到巫连身侧,替他摆开餐具,甚至布开菜食。
但那是以前。
那会儿,林晚晚还不知巫连有癔症,也不知道他肩背上有两道可怕的伤疤,更不知他对人站在他背后乃至身侧都极为敏感不爽。
如今,她可不是初生的牛犊矣,哪里还敢骚动老虎胡须?
林晚晚堪堪停在巫连对侧,且无管他忽然又扬起的眉尾,隔着台案便迅速将食盒放下,尔后“嘿嘿”笑两声,迅即开始摆开今晨做的咸奶茶。
纹虎金壶,白银茶盏,丝滑浓郁,杯满香溢。
“这是今晨奴婢专门给殿下熬制的咸奶茶,取的原料是幽州盛产的羊乳和西域特贡的玫瑰盐,殿下且尝尝。”林晚晚不抬眼去面对巫连的脸色,只一股脑将茶盏移到他面前。
这可是林晚晚精心为巫连准备的幽州风味,便是他再有什么不满,是不是会先给个面子,喝上一口?
若是他喝上一口,唤醒些许乡思温情,便是再大的怨气是否也会放一放?
届时,她是否就能好好地同他说话?
然巫连明知林晚晚是为故意避开他背后,才堪堪绕到面前为他起菜斟奶茶,哪里还管她送的是什么吃食?
他要她做他的人,做他的棋子,做他的利刃,她这般对他避之不及,算什么?
巫连眉色一沉,旋即屈指扣桌,“叩叩”两声砸在他面前桌边,沉喝:“过来。”
沉如潭水般幽冷的声音顷刻灌入林晚晚的耳中,她浑身一震,假笑都维持不住矣——温情牌失了效?那可怎么办?
林晚晚迅速转着脑袋,企图寻出一个应对之法。
然此时,片刻犹豫对于一个已经在暴怒边缘的猛兽而言,无疑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下一刻,巫连一个起身,长臂跟着往前伸去。
林晚晚一个不察,小臂已经叫巫连握住。
她惊呼一声,他便五指一扣一拉,将她拽得绕过台角,去到他方才敲着的台面,喝问:“你很怕我?”
他灼热气息呼在她脸上,她却察不得半点烫,唯有腰后被台角硌出的疼和他语气中的森冷,叫她觉得浑身发寒发颤。
她收窄了瞳孔,屏息紧紧回望住巫连的利梨眸。
若她说“不怕”他定不会信。
但若说“怕”,那也必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那可如何是好?
半息,林晚晚忽地灵光一闪——
“单用‘怕与不怕’来形容奴婢对殿下的情感怕是不能全面。”她绷紧了口齿神经,尽量不叫口齿打颤,“奴婢对殿下,是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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