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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舍
看着父女相拥的那一幕,赵瑾心中五味杂陈,他攥着拳头垂头丧气的往沙洞的方向走去,尹梓渝抱着他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历历在目,他不舍得也不忍心,可是仔细想来尹梓渝一路来都在跟他吃苦,以前丫鬟小厮一大堆的伺候着,现在却只能跟着自己穿粗衣吃粗食。
瞧尹梓初,一身细致锦缎,手戴金饰耳带玉珠,这些尹梓渝本该都有的,他越想越是心痛,纵是千般不舍,脚上的步子也不听使唤的拖着他走,告诉他不要再拖累尹梓渝受苦了,放手吧!
合上的沙门见他来了,又开了道口子,屏障若隐若现,沙门开的很小,只能容下一人,他一脚刚迈了进去,就被什么东西从拉了回去,险些没站稳倒在地上。
易青非慌张避开琴陌的视线,转头就见赵瑾在往回走,当即扔了地钩索将人钩住,往后一拉,赵瑾被拽的连连后退,被地钩锁直接拽了回来,正正退在他和琴陌身后,易青非调侃道:“余兄,此举不妥啊!”
赵瑾被打了一顿,面色本就不好,还带着伤,脸上更灰了,干着嗓子道:“是我思虑不周!”
易青非眯了眯眼,也没再多说什么,手还搭在赵瑾肩上,又拍了他两下。
“你想干嘛?”刚才一阵锁链窸窣声不小,尹梓渝迈着小步就跑了过来,“你要丢下我去哪儿?”
“啪”的一声,尹梓渝一巴掌打过去,语气也变凶了:“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为我好,觉得你做的特别对,刚才要不是易公子看见了,你是不是就打算不要我了!”这次她没哭,就这样怔怔的看着赵瑾。
赵瑾垂着头不敢看她,他嗓子里全是沙,刚才还没发觉,现在干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天才吐了两个字:“不是!”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赵瑾眼都红了,大半个眼白全充了血,也不知是被被打的还是想哭闹的,他紧紧抱着尹梓渝只能说出那两个字。
尹梓渝被勒的都快喘不过气,脸上却挂着以往的笑,灿笑如花。
“松手!我都喘不上气了!”尹梓渝嘴里这么说,抱着他的手却也一直没放下。
“我不放!”赵瑾抱的更紧了。
尹松岳的眉角都快皱到上天了,下拉着嘴角一副看不下去的模样,要不是尹梓渝挡在前头,他那脚忍不住又要踹过去。
随即转身背过两人,对着易青非仔细端详一番,才道:“我记得你。”
琴陌挡在身前。
尹松岳微眯着双眼,凝视二人半晌,才将目光收回道:“你师父到处在找你们!”
他虽未明说,几人心中却心知肚明,不论易青非是何人,只怕江湖之人都已对他趋之若鹜。
琴陌松了刚欲拔出的玉髓剑,沉声道:“这就不必劳烦前辈担心了!”横出一臂。
尹松岳又扫了眼他身后,易青非被琴陌挡住,只露出半张侧脸,他笑了笑,“老夫是来找女儿的,旁人之事与我无关。”转身停在赵瑾身旁,清了清嗓子,闷哼两声道:“还不跟我滚回家!”
“回家?”赵瑾抓着尹梓渝的手紧了紧,不相信的又说了句:“回家?”
“对,回家!”尹梓渝牵着他的手重重的回了句。
七八个侍从挡着破烂的衣衫,连路都走不直,踉踉跄跄的跟在尹松岳身后,尹松岳骂道:“没用的东西!”
“等等!”赵瑾道:“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尹梓渝点点头:“我等你。”
风沙不知何时停了,地面隐约有些震动,赵瑾大喘气的跑到沙洞口,正准备张口说话,易青非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腿折膝跪在地,沙土表面弹跳着细小的沙子,可以听见鞋子踩在上面的回声,沙沙呲呲。
赵瑾也跟着弯下身子问:“怎么了?”
“有人。”易青非拍了拍沾在手上的沙子,回头道:“开门!”
赵瑾点点头,直接走到屏障之间,沙洞缓缓打开,出现一道细窄的门,确切的说更像是通道,跟平时尧木打开的那道门完全不一样,窄的只能容下一人通过。
赵瑾站在门边跨了一只脚进去,道:“你们快进去吧!”
易青非踏了右脚进去,沙洞瞬间又合为一体,他身子一闪,人是在赵瑾对面了,可踩的地还是外面的沙地,天依旧灰蒙蒙的,背后既没有高高的草垛也没有炙热的阳光。
“我还在这儿?”易青非踢了一脚地上的沙子,沙子直接扬起洒在了赵瑾腿边,“你两能看见我?”
赵瑾也没反应过来,沙子落在他破掉的衣袍口上,刺啦摩擦着他小腿滑下去,他才反应过来抻了抻腿上的沙。
“嗯,你还在这儿。”赵瑾愣了下,“再试试?”
琴陌抬手将人拽了回来,赵瑾再次靠近屏障,沙洞再次缓缓打开,门洞看上去比刚才还要小些,稍微胖点的人都进不去,这次他直接用手扒着门洞边,防止门洞再次合上。
琴陌越过二人道:“我来!”
他连脚都没抬,直接就伸了手过去,眨眼之间门洞再次化作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于寥寥夜色中消融。
茶舍那边传来哐当一声,尹梓渝大概是等的有些着急了,不小心把空了的茶碗打翻,杯盖落在桌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她唤道:“瑾哥,还没好吗?”
赵瑾朝那边招招手,又反复试了几次,最后沙洞直接彻底打不开了。
不知尧木给赵瑾施了什么法,大概这种术法只能允许赵瑾一人出入,且有时间次数的限定,这回连赵瑾自己都回不去了。
琴陌将剑插入沙地之中,剑身微颤,沉声道:“你走吧!”
随着尹梓渝的催促,赵瑾也着了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你们去哪?”
易青非将手搭在剑柄上,随着剑身的颤动他能感觉到那些人离这里越来越近,淡定道:“我们自有办法,你跟梓渝姐走吧!”
不远处尹梓渝又喊了他一声:“瑾哥!”
赵瑾是个连术法都不会的普通人,自然知道继续耗下去也毫无意义,只好朝二人道了谢便离去了。
逐一方暂时是回不去了,两人只得暂时回了茶舍。
茶桌凳子放的横七竖八,地上还有一捆沾着赵瑾血迹的绳子,茶碗也打倒了两个,屋檐上的草屑子洒了一地,沙地上七七八八的脚印能看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琴陌抬手一挥拂平了沙子,又将茶碗重新摆好才进了屋。
上次进来还是为了找尧木,只是进去简单扫了眼有没有人,这次进来是为了躲人,易青非想想都觉得好笑。
里面简陋的很,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有一个跟外面看起来差不多的炉子,里面堆满了干草,也没有床,不知道尧木平时怎么睡觉。
易青非叹了口气:“你说我两是什么倒霉的命!”
琴陌顺着不大的屋子走了一圈,停在了上次看见梳子的那张桌边回道:“不算倒霉!”
“还不倒霉,我两在一块就没碰到过好事!”易青非无奈道。
琴陌抚在墙上的手顿了下,蹙了蹙眉道:“过来看看。”
易青非问:“看什么?”
只见琴陌手摸的那块墙上画着一些符文,乍看之下更像是小孩胡乱涂鸦,墙上挂着尧木常穿的那件枯草做的斗篷,符文就在斗篷后。
琴陌用手捻了捻墙壁,墙壁上有许多细小的裂痕,触手生寒,指尖还沾了一层浅浅的深灰色墙灰。
“这房子不是普通的石头搭建的。”琴陌收回了手。
易青非这才探头上前也看了看,琴陌一只手挡着斗篷,做着拨开斗篷的姿势,露出的那块位置不大,两人紧挨着离得很近。
琴陌很高,他弯了身又往前探了探,挤进他抬着的胳膊里,后背都快贴到琴陌胸口了,那模糊不清的纹路看着有些眼熟,琴陌挡在墙边的指尖上沾着一层薄灰清晰可见。
易青非抬手抹了一把刻着符文的墙壁,一层厚厚的墙灰沙沙的往地下掉,露出墨绿的墙色,与逐一方看到的那快石碑一模一样,这熟悉的冰凉刺骨,就是寒石。
这种符文他见过,但是具体在哪见过他不记得了。他冷的将手一缩,刚转过身一张温热的的手掌就抓过他的掌心摁在斗篷上,轻声道:“嘘!外面有人。”
两人紧紧的挨在墙边,面对着面,易青非的左臂还被卡着,横在两人胸口之间动弹不得。
“墙上的符文我好像见过。”易青非小声道。
“嘘!”琴陌另一只手抵在易青非唇边,示意他先不要说话。他食指并未真的抵在易青非唇上,似有若无的贴近在唇鼻之间。
易青非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鼻尖的热气散在琴陌沾了灰的指尖上,潮湿的热气浸湿了薄灰,琴陌指尖的灰都凝结成了一块沾湿的土灰片儿。
“师父,四周都找遍了,没看到有人,那些人是不是看错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再找找。”一个浑浊的声音道,是牧春城。
柏壬带着一帮弟子四处散开,听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脚步声很多,忽远忽近,应该是在四处搜寻。
“你师兄。”易青非没忍住又说了句。
“嗯。”琴陌应了声,手还抓着他的掌心没动。
易青非的手很凉,手背贴在枯草的斗篷上有些扎手,比起这一点手背的摩擦感,手掌到手指传来的温热早已盖过那点不适。
“你师父也来了!”易青非继续道,他现在的姿势很难受,掌心全被琴陌压着,旁边又卡着张桌子,想动也不敢动。
琴陌这回彻底把手捂在易青非唇上,将脑袋靠的更近了些,“乖,你能不能别说话!”
易青非心道不如打一架,门外的几十人根本不是对手,若是回不了逐一方,迟早是要打的。
只是琴陌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了,将他死死的抵在墙边。易青非张了一半的嘴巴还不老实的在里面动来动去,琴陌拗不过,只好道:“这符文我在你家见过,这里应该有机关,你乖点别说话,让我想想怎么破解。”
许是外面有人,琴陌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
易青非只好闭了嘴,眨了眨眼示意明白,琴陌这才松了捂在他嘴上的手,掌心还沾着易青非唇上的一点余热。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这不是符文,是祖先最早书写的图文字。”易青非深吸了一大口气。
“字是何意?”琴陌问。
易青非不好意思道:“不知道,我又不爱看书,我哥肯定知道,不过他现在不在。”
琴陌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继续盯着他后背的那几个字。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听到有人挪动板凳的声音,没一会儿,脚步声停了,只听柏壬又说了句:“方才师父不是问过尹仙长,仙长也说没见过琴师弟。”
“你师弟的剑痕别人认不得,你不认得?”牧春城拍了拍柏壬道:“陌儿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我也不想他有事。”
他指了指落在墙角的几截断绳,道:“拿过来我看看。”
柏壬应声拾了地上的绳子,那刀锋斩断的绳口是个闪电切口,是琴陌独有的。
牧春城攥着绳子盯了许久,沉默的望着没有人烟的四周道:“茶舍里面还没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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