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恋百天

　　第二天游恺隔老远看见谢林真的身影，下车追过来揽他的肩。谢林真拉拉他搭过来的那只手，故作老练地说：“早上好啊，男朋友。”
　　这话说完他的耳朵却不争气地红了。
　　游恺侧头看他，俯身靠近，放低音量：“男朋友想吻你。”
　　谢林真窝在他怀里不动，神情却很凶：“不行。”
　　游恺略作无辜，不说话。
　　谢林真找补：“只是现在不行。”

　　游恺当然知道现在校门口人来人往，做什么都不行，但他就想听谢林真解释。
　　“那什么时候行？”他语气带点失落地问道。
　　谢林真脑袋里天人交战，什么时候行，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联想他又面红耳赤。
　　“行的时候我会暗示你，男、朋、友。”
　　游恺心满意足，在谢林真肩头点着拍子。

　　下午两点半，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五班一个个拖着沉重的步子往操场走。
　　纪豪跟着谢林真和游恺，仰头看看大太阳，整个人像蔫了一样。
　　“服了，这种鬼天气谁还坚持上体育课啊。”
　　谢林真也热，游恺伸手给他挡着太阳，即使这样，脸也被烤得滚烫。

　　到了操场，却发现体育老师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老李头。
　　他早就上了年纪，如今挺个大肚腩，穿了一身球服往那一站，看着还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
　　他们班男生开始吹口哨起哄。
　　“呦呦呦呦呦，老李好帅啊！”
　　“这是哪来的学长，帅到没边儿！”
　　老李被一群真正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围住，也不好意思起来，“哪里比得了你们，不过想当年，我也是叱咤球场的人物。”
　　纪豪拽着游恺往前挤，喊出声：“老李这身行头这么帅，我去，还是联名款！”
　　“我靠，老李，是我们小看你了。”
　　“送我送我，上次比赛我们赢了。”
　　老李清咳两声，示意体育老师整队。
　　“行了行了，都给我站到自己的位子上。”
　　体育老师朝老李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讲话了。

　　老李一向以嗓音洪亮震慑整个沛中，此时一开口气势十足，一群男生被震得服服帖帖。
　　“我今天穿成这样，想必大家也猜到了我要说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这群比他还要高大的学生，才继续道：“上周文理班打了友谊赛，你们以为我漠不关心，其实不是。”
　　下面开始一阵嘘声。
　　老李头也笑了，“还笑，平时考试考出什么名堂来了，但凡你们听话点，我都不会天天想着退休。”
　　这下连体育老师也在旁边笑，半掩着脸。

　　老李头看着这群学生，他鬓边已经长了很多白头发。
　　“虽然是友谊赛，但咱们赢的赢，输也要输得起，这回没想到，咱们理科班居然干了票大的。”
　　纪豪开始大喊：“运气运气，平时没这么牛逼。”
　　其他人哈哈大笑。
　　老李头指着他，嘴角挑起一抹不甘的笑，“运气还是实力，我心里会没点数吗，我当年也是中锋，就跟你一样。”
　　众人欢呼：“哈哈哈，卧槽，豪哥危。”
　　“所以今天，趁着这个好日子，我还喊了文科班那几个队员，咱们一起拍张大合照。”
　　老李头正色道：“你们这三年搞的活动拢共也没多少次，好不容易赢一回，当然要留个纪念。”

　　“当然了，还有我的一点私心，按照惯例，下学期我们就得分班分层次了，沛城一中高一五班这个名头，我们一占就是一年。”

　　“我见证了你们的成长，当然也要送你们高飞。”

　　这突如其来的煽情让一群没心没肺的年轻人猝不及防，气氛也随之变得凝重。
　　游恺盯着左前方谢林真的后脑勺，眨动眼睫思索着什么。

　　纪豪正低头扒拉衣服，余光看见一抹蓝白色，他眼皮突兀一跳。
　　管他什么煽情不煽情，妈的，真是冤家路窄。
　　齐铭一群人走下田径场的台阶，正向他们这边走来，整个操场没什么人上体育课，他们动静又大，五班的人都注意到了。

　　老李头伸手招呼：“这边！”
　　文科队一个个都穿上了球服，手里还拎着他们的。
　　齐铭打头阵，一上来就站老李头面前：“跟老师问好！”
　　文科队一个个毕恭毕敬地鞠躬：“李老师好、王老师好！”
　　“行了，在左方列队。”
　　老李头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好，辛苦各位小队员来配合我这个老大叔。”

　　齐铭带人过来列队，眸光微偏，扫过鹤立鸡群的纪豪和游恺。
　　纪豪坦荡回视，齐铭却率先移开了目光。
　　五班要和文科队拍合影，纪豪出列跟齐铭商量站位。
　　齐铭把手上的球服往他手上一递：“这你们的，拿了六件，应该差不多。”
　　纪豪猛拽过来，说：“谢了。”他语气别扭，但齐铭看起来却云淡风轻。
　　“待会儿拍照球员分两批吧，前面可以蹲一排，后面站一排。”
　　纪豪心想他这指挥别人的毛病还真是改不了了，忍着怒气道：“随便。”
　　齐铭被他呛了也不说话，只挑眉看他。

　　纪豪把手里的衣服散给后排男生，一边嚷嚷：“这衣服应该有多，大家想穿就穿。”
　　游恺接过衣服就往身上套，套完领子发现谢林真时不时回头看两眼。
　　他轻笑，把谢林真也带到后排：“想穿？”
　　谢林真眼睛很亮，藏满了渴望，“我没正儿八经打过，但还挺喜欢篮球。”

　　游恺倏地捞起衣服，服服帖帖地套在谢林真T恤外面。
　　谢林真伸手摸到球衣滑溜溜的料子，握住游恺手腕，问他：“你的？”
　　游恺在他头上狠狠按了一把，触感柔软蓬松，笑道： “想看看你穿球衣的样子。”
　　这件是他的码数，谢林真穿起来松松垮垮，领口和腋下都敞得很开。游恺凝视谢林真的模样，言简意赅地冒出两个字：“好看。”
　　烈日当空，谢林真恍惚间被晒出了幻觉，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安排位置时，齐铭拉住纪豪的衣角：“我们站后面吧。”
　　他们两人分别是两队队长，站一块儿也没什么，但纪豪心里就是不舒坦。
　　这种不舒坦一直持续到老李头准备开拍，“我们多拍几张，洗两张出来。”
　　第一回老李头指挥大家喊：“五班必胜！”
　　“好了，下一回拍点不严肃的，你们好兄弟、好姐妹之间拉拉手、靠靠肩都可以。”
　　“老师我们比心。”
　　“卧槽多肉麻，还比心。”
　　“管我呢！”

　　游恺和谢林真站在最后排，看起来是游恺侧身护着谢林真，但两人的手背过去紧紧牵在了一起。
　　又是在这样万人瞩目的时刻，谢林真心里生出一种浓烈的甜蜜，地下恋情好刺激！

　　齐铭和纪豪站最后排中间，听见老李头的话，齐铭突兀转头，问他：“牵吗？”
　　纪豪简直理不清这人的脑回路，神特么牵，瞪着他一言不发。
　　齐铭施施然抬手，往他肩膀一搂，两人侧脸都贴在了一块儿，不等纪豪恼羞成怒，齐铭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三二一，茄子！”
　　“咔擦——”

　　拍得差不多了，他们原地解散，摄影师在旁边和老李头选照片。
　　纪豪一把挥开齐铭的手臂，在他揽过的地方猛搓一顿，黄皮肤都透出了红印子。
　　齐铭看着他动作，苦笑：“就这么讨厌我？”
　　纪豪手一翻一掀，把球衣脱下来又扔回给他，“随便你怎么想。”

　　齐铭捧住他的衣服，在他转身要走时开口：“阿豪，我不能继续练体育了。”
　　纪豪脚步一滞，转身冲回来，拎起他的球衣领口，“混蛋，你再说一遍！”
　　齐铭仍然保持着嘴角扬起的姿态，这样的姿势让他得以挨近这个人，看到纪豪脸上露出愤怒、不甘、受伤的神情，他一方面觉得快慰，一方面又暗骂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纪豪眼里的情绪浓烈得快要喷涌而出，他问：“为什么，因为我吗？”

　　齐铭轻眨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好想抽烟，好想把烟圈吐在这个人脸上，最好是对方双目泛红、眉头紧锁的时候。
　　就像现在这样。
　　齐铭勾起嘴角，懒洋洋地说：“如果我说是，你会有负罪感吗？”

　　纪豪没闲情跟他你来我往，单手掐住他的脖颈，他眼角都被烧红了，尽管如此，仍然保存着理智。
　　“是真话假话？”
　　齐铭享受被他抚摸的感觉，笑得更欢：“真的，但不是因为你，你没错。”
　　“那——是什么原因？”
　　齐铭两只手扣在纪豪的小臂上，拢着他往前使力。
　　疯子，纪豪暗骂道。
　　没等齐铭动作，他就把手伸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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