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的推辞博弈[克苏鲁]

　　对于殷怜寿明目张胆的偷懒声明，宴会设计师笑容甜美，“其实没什么需要记的，我们负责全部的流程，您只需配合便是——只是在媒体时间，您要透露自己最近已经开始跟在宁董身边参与公司管理。而这本就是许多人已经默认的事了。”

　　殷怜寿挑眉，“就这样？那我之前——”
　　背过的那些资料到底有什么用？！

　　设计师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让殷怜寿附耳过来。
　　“我知道宁董一向严厉，但您别担心，我们现场安排的侍者十分专业：需要您背台词的重要人物，我们就端红色饮料；只需您敷衍过去的角色，我们就端蓝色饮料。”

　　“你们还有小抄业务是吧？”殷怜寿跟着露出一个不大正直的笑容，“真不错，我喜欢。”

　　“好说。”设计师谦虚地点点头，“我们的宗旨是让顾客感到幸福！”

　　“那，现在讲讲流程。”

　　两人围着书桌坐下，相视一笑，贼眉鼠眼。

　　当然，宁知晚和宁渊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两个认真交流的人。

　　宁渊心生歉意自不必说，连宁知晚都微微动容。
　　她想，这个孩子虽然多余，但既然她这么期待自己的认可，干脆给她几天无忧无虑的平凡时光吧。

　　而殷怜寿正暗中高兴。
　　嘿嘿，可以摸鱼。

　　自从去过宁宅一次后，殷怜寿莫名感觉到，自己的待遇似乎飞升了一大截。
　　各种珍奇美食和小玩意被送上门来，另有华服无数，跑车一台。
　　奈何她正和学院课程奋战，除却美食吃进肚里，其余的都只能暂作摆件。

　　学院里最近流传着学生失踪的传闻，她偶然听一耳朵，又被许多繁杂事务转移了注意力。
　　她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最近总是在学院里出没的某位巢城议会科员。

　　就在王梓薇收到线索消息的这一天，殷怜寿和宁渊的生日宴开始了。

　　管家以白手套拂过的每一处栏杆都闪闪发亮，布置好的长桌上是花艺师在开宴前半个小时方从花枝上剪下的新鲜切花。

　　殷怜寿站在楼梯平台上俯视着雪白桌布上连绵的淡紫色，感叹道：“简直像婚礼一样。”
　　细数两段人生，她参加过的盛大场面只有婚礼，彼时她还是个小屁孩，台上恩爱热泪，台下她吃酱肘子吃到撑。

　　宁渊不理解她的脑回路，沉默了一会儿，低声提醒道，“……不要胡说。”

　　只是想表示场面都很花里胡哨的殷怜寿无辜地看了她一眼。

　　有迎宾的侍者来告知，最初的客人已经快要抵达宅邸外的车道。

　　宁知晚整整衣领，出门迎接宾客。巢城时代的礼服式样有了不分性别的新选择，华丽上装加骑裤，足下踏尖头靴，饰品以绚丽耀眼为上。
　　虽然这种穿搭的兴起来源众说纷纭，但殷怜寿比较相信其中较为具有实用美学的一种说法，即穿裤装与靴子，如遇污染，便于逃跑。

　　项亭和宁知晚穿着同色的礼服，造型师精心设计的妆面掩去他苍老，在他骨骼上重新雕刻出一个风华绝代的青年。

　　“你觉不觉得咱们两个好像大明星身后的小助理？”跟随在两位长辈身后，殷怜寿凑近宁渊，悄悄道。

　　“确实，不过挺好的，”宁渊跟她咬耳朵，“我小时候过生日，紧跟着爸爸就没人和我说话了，可以专心吃蛋糕。”

　　殷怜寿肃然起敬，项亭的背影霎时高大起来，可惜她不是十岁，否则，躲在美人老爹身后吃蛋糕该是多么好的生日打开方式啊。

　　最初来的这批客人都是宁知晚在巢城内的人脉，属于重要但不用太过拘谨对待的宾客。

　　来者是一对与宁知晚二人年龄相仿的伴侣，竟是自己驾车来的，女士把钥匙放在泊车员手中，亲亲热热挎住宁知晚的手臂。

　　“你可真是——”宁知晚笑着摇摇头，“看你喝多了怎样回去。”

　　“难道宁老板都不愿意借我们一位司机？”女士咯咯笑，“好伤心。”

　　“才不借。”宁知晚笑答，“你们要是醉了，我就把你们留下来陪我——怎么也要住上一旬半月的。”

　　男士大笑：“那我们怎么可以不醉？”

　　殷怜寿将眼前人和资料对应上，容安货箱公司的所有者，产业包含了集装箱的生产制造和集装箱卡车运输，是宁氏航运不可或缺的合作伙伴，两家公司互相依存。

　　容曼文、安淳英正分别是女士和男士的姓名。

　　“来，同你们介绍，这便是我的亲生女儿，怜寿。”

　　殷怜寿的姓氏未改，她也不打算改，因为这个姓来自她真正的母亲，来自她的前世。
　　但不知为何，宁知晚也从未提过这件事。

　　“两个女儿都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两位客人的眼神都很热切，殷怜寿瞧着，是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脸上乖巧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容姨好，安叔好。”

　　容曼文竟握住了她的手，细细看着她的眼睛，“……好孩子，未来，你能看清很多东西。”

　　什么意思？殷怜寿疑惑，口中却道：“是的，妈妈教我许多。”

　　但容曼文露出神秘的笑容，“你妈妈教不了你的，有朝一日，你会是带领者。”

　　项亭轻咳一声。

　　容曼文收回手，向宁渊打了招呼，便又是另一番熟稔亲昵了。

　　已有客人到场，自然不能全部的主家都在门外迎候，项亭便负责在室内陪同。

　　随后又到了数位客人。携夫人到来的大叔，是陆上物流的老板；很有精英范的年轻男士，广告公司；另有一位老年女士，来自巢城气象监测的研究所。

　　接待了林林总总三十余人后，又一位年轻女性抵达，下车将礼物直接塞到殷怜寿怀里，转而向宁知晚撒娇，“我还以为我要迟到呢。”

　　“怎么会，这够早了。况且，小南什么时候到都最受欢迎。”宁知晚亲切道。
　　小姑娘名叫南清瑶，来自另一座海港巢城的航运公司，有和宁氏的船舶共享合作。

　　“我家老妈老爸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停在一号巢城休整了，”南清瑶嘟嘴抱怨，把事由讲得一清二楚，“我可不想错过这么盛大的宴会，就把他们丢在那里，自己来啦。”

　　“有小南到就够了。让他们在酒店里呆着去，我这次可专门请了你说过喜欢的厨师团队呢。”
　　宁知晚拉住她的手进入宅邸，经过候在门廊的助理。齐雨接到她眼神后立刻到大门前接替了迎宾的位置。

　　不是所有人都要亲自迎接，这对那些真正重要的客人来说，也是礼仪的一部分。
　　至于后来的贵客，会有在车道前的侍者随时通报。

　　“有点势利眼。”客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得了空闲的殷怜寿拿起酒杯，润润喉咙。
　　宁渊轻笑举杯，“祝我们二十岁成年。”

　　“干嘛呀。”殷怜寿嘟囔，还是和她碰了碰杯子，“酒都变涩了。”

　　衣香鬓影里，侍者们举着托盘穿行，乐团已经演奏了许久，长号手趁着不是自己声部的间隙，偷偷拉开拉管倒口水，又疑惑地察看了一下排水阀。

　　殷怜寿不习惯这样的场面，疏离感让她冷眼旁观。
　　这里有不能慢待的人，可以敷衍的人，离开宅邸，还有不被邀请的人。
　　背景一样的佣人、门童、侍者、厨师们，其中又有多少人甚至与她同龄。

　　她不合时宜地体味到一种扮演感，整个世界都沦为舞台。

　　咔嚓。
　　殷怜寿猛地转头。

　　侍者走向她视线指向的角落，紧张道：“先生您好，媒体时间还未到，请不要进行拍摄。”

　　男人对侍者的接近并不紧张，旁观了这一幕的管理人员立刻明白，照片已经传出去了。

　　这些事不需操心，从生日宴准备开始，公关部的人随时待命。
　　“哪一家？”有人问，“先询价，观望一下反响再说。”

　　标题“独家首曝！宁氏航运真千金！”的新闻冲上热搜，殷怜寿擎着酒杯，眼神三分淡漠三分高傲三分慈悯，还有一分清澈的愚蠢，但看不出来。
　　总之，很有霸总风范。

　　礼仪老师看到这张照片，坐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欣慰地拭了拭泪水。

　　“别在意。”宁渊安慰，“我们毕竟不是明星，忍过这几天就好。”

　　“吓死我了。”殷怜寿惊魂未定，前世今生被枪指着的时候她都没这么震撼。
　　小时候和妈妈去游乐园被拍了照片，对方可是问她们要钱的！

　　她的直觉其实也没错——打点给媒体的好处费，比幼时那仿佛巨款的二十块高昂得多。

　　总之，宁知晚的亲生女儿确有其人，已经确定了。她是不是污染抗性统计中新出现在污染免疫天赋之后的那个“新增一人”，还需要更确定。

　　但交易已经开始，宁氏航运的股价出现了轻微的波动。

　　殷怜寿当然不知道这些事。
　　又有侍者脚步匆匆，附耳到宁知晚身边告知什么。

　　宁知晚点点头，微笑着和围在她身边的几人分开，示意殷怜寿和宁渊跟上。

　　一位戴着话务耳机的侍者端着饮料经过，盘中液体猩红如血。

　　第一位重要人物。
　　殷怜寿莫名紧张，正了正领子。

　　银灰色轿车驶过车道停在门前，侍者上前一步，躬身拉开车门。
　　两位女士下车，一位头发花白，另一位年轻些，不过也是中年人了。

　　她们的靴尖才踏到地上，宁知晚便已迎了上去。
　　——巢城能源301分部的话事人，可以说，她们手握着整个301的燃油与电气供应。

　　殷怜寿和宁渊自然不敢怠慢，态度谦恭。

　　重头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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