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软绵绵

作者:星一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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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决


      山顶没有路灯,漆黑一片,只四道刺眼的灯光直直地横杠在那里。
      林间的风十分阴冷,有点砭人肌骨。
      两双眼睛在头盔底下相互注视,一双眼睛像鹰,一双眼睛像狼,仿佛是一对仇家,不共戴天。
      各自的车子都还在不断地发出轰鸣声,在深山中激荡起阵阵回音。

      忽然间,银色的机车前轮高高扬起,轰的一声在夜空里发出尖锐的巨响,对着方程翊的那辆“黑豹”直冲而去!
      似有一股猛烈的风迎面撞击而来,那两束灯光直直地刺进方程翊的瞳孔,把他的面颊照得一片煞白。那双狠戾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拧动油门,也一样直面撞去!

      “嘭!”
      一声巨响,两辆机车以百码的速度撞击在一起,纷纷冲出护栏砸在石壁上。两三秒钟后,山崖下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即,耀眼的火光直冲天际。
      而车上的两个人则在撞击前纷纷跳车,接连滚落进路边的草丛中。

      火光直接吞噬了山崖下的两棵大树,火星被山风裹挟着,像萤火那样飘散进夜空之中。
      草地上挣扎着站立起来一个人,他的裤子被磨破,两个膝盖血迹斑斑,摇摇晃晃地走了三步路,才躬身脱掉了头盔,那一头黑发有些凌乱,发梢全压在了眉眼之间。

      夜风吹拂下,那张脸在火光中慢慢地显露了出来,那是一张同样毫不逊色的狂暴的脸,紧抿着双唇,下颌骨刚硬紧绷,给人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他用两根手指勾着头盔,慢慢地走向方程翊。
      走到他跟前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另一只手紧握起拳头,发出骨头的吱嘎声。

      方程翊在他眼下挣扎,支着双臂撑起上身,想要站起来,但双腿无力,试了两次也没有成功,他不得不充满仇恨地仰视着徐淮,“呸”地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
      也许这个动作惹怒了徐淮,他突然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头盔,猛力地朝方程翊的头上砸去。
      那不可一世的富二代当即便被砸瘫在地,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手指在草丛间抽动了起来。
      要是没戴头盔的话,他这会儿估计已经头破血流。

      徐淮依旧俯视着他,头发垂落在眼前,几乎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火光映衬中,只看见他的嘴角轻轻地往上勾起,唇色在夜色中猩红得不可思议,像饮过了血。看似轻微的动作,却莫名地让人紧张,像极了一个经验老道的杀手,而眼下,他只不过是在做自己最驾轻就熟的事情。
      他直盯盯地看着这个“手下败将”,随后慢慢地蹲下身,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摘掉了方程翊的头盔,迫使那张恼羞成怒的脸暴露出来。
      徐淮的脸在方程翊眼睛里是几个叠影,他的头脑还处在天旋地转的状态之中,但即便看不清楚,那眼睛里的猩红也依旧使人害怕。

      都是旗鼓相当的两个人。

      徐淮紧紧地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眼睛里焚烧着怒火,语气阴冷如冰,“以后,你再敢来找凡真的麻烦,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

      钱理闻怎么也按耐不住,他抬头看到山上的火光,忍不住唏嘘道:“玩得可真大!”
      他死活都要去看热闹,不停地拍他司机的肩膀,让他开车上山。
      那江赫可遭不住,他光是坐在车里就难受得要命,一阵阵地往外冒冷汗,便当即下了车,让钱理闻自己去凑热闹。

      他一个人顺着马路慢慢地往外头走,山林间气温很低,凉风阵阵,手臂上很快被冻起了鸡皮疙瘩。

      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心脏突突地直跳,胃部一阵阵地抽搐,整个人有种要痉挛的趋势。他都挺不直背,弓着身,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停住脚步,打开了看,是林杬一给他发来了语音通话,他手指一划,接通了,但山里信号不好,林杬一才说了一句话,网络就中断了。
      江赫不得不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才起来继续往前走。

      他看到了林杬一十分钟前给他发的微信。
      【“我跟老南瓜要回去了,你回不回来?”】

      这虽然是一句极其平常的话,但在此刻,江赫却觉得格外的温暖,他呆呆地看了会儿,默默地把这句话在心里念叨了三遍,他觉得:真好,还有杬一牵挂我。

      【“难受。”】
      他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咄咄咄敲了几下,给林杬一发了两个字。

      随即,把手机举过头顶,拍了张自拍照,也发给了林杬一。

      这煞笔的脸白得跟石膏一样,连唇色都快没有了,但拍照时却还伸手比耶。想给林杬一一个笑脸,勉勉强强地把嘴角往上勾去,看着像笑,却比哭还难看。

      【“定位。”】
      半分钟后,林杬一冷冷地发了两个字。

      此处是荒山野岭,完全没有坐标可以定位。江赫便挣扎着,走到前面的三岔路口,那里有一座茶厂,他按照茶厂的地址发了个定位给林杬一。

      二十分钟后,林杬一打车来到了这里。
      傻大个江赫就蹲坐在路灯底下,脑袋搁在膝头上,一头蜷曲的卷发在夜风里轻轻飘动。

      林杬一下了车,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酒味。
      周遭没人也没车,他都想不明白,江赫怎么喝酒喝到这种地方来了,跟山里的孤魂野鬼喝的?

      江赫都快要睡着的样子,脸先前是白的像死人,现在又是红的像关公,滴车司机闻到他的一身酒气,都不太愿意让他上车,想掉头就走,林杬一好说歹说,给加了五十块钱,司机才很不乐意地让他上车,找出一个塑料袋来,一定要他套在头上,就但心他吐车里。
      林杬一都快要尴尬死,江赫只得弓着身,低着头,把塑料袋敞开了,兜着嘴。

      开到半道上,终于忍不住了,江赫就赶忙让司机停车,自己走到路边的草丛里,剧烈地呕吐起来。

      林杬一有洁癖,不过是远远地看着,就觉得快被恶心死了,当即把车窗摇了上去,压根就不想过去看一眼。

      夜色里,周围是一片荒野,杂草繁密,虫声啾啾,远处的草丛里闪着无数零零星星的亮光,细一看去,原来是萤火虫。
      萤火虫被草地里的声音惊到,一丛丛地飞了起来,在江赫周围盘旋着。

      林杬一又忍不住转头看去,江赫孤零零地弯着腰站在那路灯底下,双手撑着膝盖,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不太站得稳当。路灯把他的身形勾勒了出来,身影在草地上颤动,头发上罩着一圈细腻的光边,整个人好像皱缩了起来,失去了往日的阳光和刚毅,变得落寞而孤寂。

      林杬一渐渐觉得做人不能那么铁石心肠,恶心归恶心,但江赫毕竟是他十几年的老邻居,这样袖手旁观也太不近人情,于是跟司机要了盒纸巾,勉为其难地下了车。

      他眼睛是闭起来的,跟个瞎子一样,伸着手摸索过去,就怕看见江赫的那滩呕吐物。
      “傻逼!你帮我看着点,别让我踩到你那滩脏东西!”

      江赫艰难地抬起头,他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得骇人,像得了重病,但看到林杬一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是温和的笑,像夏夜的夜风,有一点点的凉意,很清爽。

      “停!就快踩上了!”江赫说,故意骗他。
      林杬一当即就停住了,他不光停住了,他还后退了两步,伸长了手臂,晃了晃手里的纸巾盒,“来,傻逼,拿去!”

      “林杬一长得真好看,”江赫在心里想,“他眼睛好看,双眼皮还带卧蚕,眼眸像黑宝石,他鼻子好看,鼻梁笔挺,鼻头圆润,他嘴巴也好看,嘴唇绵软,颜色鲜润……他怎么长的?长得那么好看!我妈可真是会生小孩!”

      他接过了林杬一手里的纸巾,细细地看着他,看得赏心悦目起来,胃里也没有那么难受。

      抽出纸巾一擦,却发现纸巾上有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这是,喝到胃出血了?

      ***

      司机战战兢兢地把他们送回了石溪镇,江赫又对着街头的垃圾桶吐了一阵。
      “小伙子,送你朋友去医院里看看吧,这副样子,我都怕出事。”司机忍不住说。

      林杬一恨不得撂了摊子一走了之,心里想:真倒霉;可嘴上却只能说:“那你送我们去医院。”

      离这最近的医院不到一公里,司机拐了两个弯就把他们送到了,林杬一当江赫的拐杖,扶着他进了医院,挂了个急诊。
      医生看他神志还清醒,就给开了两瓶点滴。江赫没提自己吐血的事情,提了,怕医生给他做全套检查,到时候折腾到天亮都折腾不完。
      两个人便拿着药去输液室输液。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夜,诺大的输液室里就他们两个人。林杬一都觉得自己像个鬼,因为鬼才在没人的地方晃荡。
      他没说什么话,但是脸色不太好看,心里生气,因为江赫连累得他没觉睡。
      江赫心里也抱歉,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他点背!

      挂上点滴没多久,江赫的喉咙跟嘴巴极其的难受。
      “渴,”他说。
      在俱乐部,那服务员少说给他掺了有一瓶的茅台,现在,舌头像火烧,嘴巴和喉咙则干得像沙漠。

      林杬一跟个怨妇一样去买了两瓶矿泉水,江赫一口气灌下,才算缓解了口干。
      接着,他就开始上厕所,半个小时内上了五趟厕所,都是杬一给他提的吊瓶。

      林杬一拿着根医院备的竹竿子,支着那吊瓶跟着江赫走进厕所的那副场景,简直沙雕得要死。
      他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最后一次开完闸放完水,江赫把手掌搭在他肩头上,说:“杬一,你要不骂我一顿吧,你骂我比不跟我说话,让我好受得多。”

      “你个傻逼!你个智障!你个脑子里装了粪桶子,一天到晚冒瘴气!”
      林杬一就这样骂他,但是像机器人报幕,听着一点都不像在骂人。

      “啊?”江赫的嘴唇颤了颤,微张着口愣在那里:后面那句话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为什么以前没听到过?

      “我累了,骂不动。”林杬一很颓丧地说,他其实连嘴皮子都不想动,给江赫举了五次吊瓶,还不得不站在边上看他的“大家伙放水”,他都觉得自己变态,但又不好把眼睛闭起来,因为那样子更傻叉。

      挂完了一瓶,江赫明显已经回转过来,脸色恢复正常,胃里也不再剧烈难受,只是犯困,昏昏欲睡。
      林杬一喊护士给他换了药瓶,第二瓶挂得更慢,少说得一个小时。他就管自己出来,在外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了点吃的,又给江赫带了两个饭团和一瓶温牛奶。

      江赫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林杬一没叫醒他,等点滴挂完了,喊来护士给他拔针,江赫才惊醒过来。

      杬一把尚且温热的饭团跟牛奶往他膝头上一放,“吃吧,吃完了就回去。”
      江赫顿时心头一热,有一种即将热泪盈眶的感觉。他拿起饭团慢慢地吃了起来,林杬一就坐在他身边,上身前倾,把两条手臂支在大腿上,低头看手机。

      “杬一,”江赫叫了一声,想跟他说谢谢。
      杬一头也不抬,理也不要理他。
      “杬一,你不要这样子,你小时候生病不也都是我陪你去挂的点滴,我还背过你,你忘了?”
      “少说话,多闭嘴。”林杬一说。
      江赫就闭嘴了,头微微地往后仰着,一双眼睛充满爱意地看着林杬一的后脑勺。

      “嘴硬心软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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