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什么不能是你
毗昙没想到这样的结果。
先前朝上有人提议将他封为大等,但他清楚自己身份有些不尴不尬,成为司量部令已经是许多人的心结,况且他又明白德曼想要废除和白会议的决心,这大等就没那么重要。故而,今日朝堂上,伴随着德曼的命令,朝臣们多少有些纷乱,唯独他早知结果,一派镇定。
可他听到了什么?
他成为了大等。
朝议结束,毗昙跟随德曼来到仁康殿,落座后拧眉问道:“陛下曾说,和白会议只能有六位大等,不是吗?”
“是。”德曼道:“但是,首乙夫公已经免职,只补选乙祭公,反而会令他们不安。”
首乙夫提出补充大等,结果便是他成为白身,而大等依然只有六人。这只会令贵族们人人自危,进而做出狗急跳墙的事来。
德曼说:“现在还不是和他们宣战的时候。”
“并非不理解您的意思,但是,”毗昙盯紧德曼的表情,追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德曼看向他,反问:“为什么不能是你?”
因为我带领着美室党徒的势力。
毗昙没有出口,但彼此心知肚明。德曼放缓了声音,安慰似的说:“带领美室党徒,原本是我对你的安排。既然是我的安排,如何又能因此让你背负不公。”
毗昙怔怔地看她:“……陛下。”
德曼已经收敛语气,目视前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经此一事,贵族们得到震慑,贪污的情况会有所收敛,但司量部不能松懈。”
毗昙也回过神来,坐直身体,坚定道:“是,陛下。司量部将加重对贪污情况的调查,如果发现,一并处理。”
德曼点头,道:“贪污不足俸禄一成的,暂且不必理会。超过一成的,立刻拘捕。”顿了顿,补充:“尤其盯住收品公和仁童公。”
毗昙郑重称是。
“另外,注意首乙夫私兵的动向。”德曼说。
“已经在关注了。”毗昙说:“首乙夫将私兵交给了儿子,目前没有发现可疑动作。”
贵族私兵,又是德曼的心病。贵族对王权的分割,集中体现在对租税的瓜分和对私兵的调配。租税改革势在必行,德曼已有成算,只需要从长计议,但想要将私兵收归兵部,却比租税更难。否则,当初美室也不至于破釜沉舟,在造反之时靠杀人来要挟贵族交出私兵。
不过,虽然当时参加公审的贵族不多,导致美室收到的私兵也不多,但最终,这些收归的私兵也都伴随着美室势力被她回收,倒是用另一种方式完成了收编。
想到这,德曼问:“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完成了吗?”
毗昙没反应过来:“任务?”
德曼提醒:“我要的名单。”
毗昙明白了,答:“已经在收尾,过几日就交给您过目。”
议事结束,走出仁康殿时,毗昙久违地感到轻松,不禁回眸一眼。
相比之下,他的属下们就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薛原和夏宗坐在一起,讨论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薛原皱着眉头说:“看不清陛下的意图啊。”
“是啊。”夏宗撸了撸袖子,说:“不过嘛,我还以为陛下不可能再补充大等了呢,没想到现在乙祭和毗昙都成了大等,那可就是七个人了啊。”
薛原道:“这正是让人不解的地方。”
“欸,管他呢。”夏宗明白地说:“虽然首乙夫公也算是我们的人,但是,毗昙可是成了大等啊!咱们之中可算是又出了一名大等啊,不管怎么说总是件好事吧哈哈哈哈哈!”
“这倒也是。”薛原释然。
夏宗笑够了,也发起愁来:“不知道和白会议还会不会有十个人的那一天。”
“恐怕不会了。”薛原摇摇头说:“玺主是为陛下提供了新思路啊。只要和白会议名额不足,所谓的满场一致实际上就是多数人决,这可是正合陛下的心思啊,哪里还需要十个人呢。”
又提起美室,夏宗脸上多几分怅惘:“哎,是,陛下有时候还真是和我娘很像。”
“是啊。”薛原语气复杂地说。
夏宗很快摆脱伤感,拧着眉头问:“陛下为什么会让毗昙做大等啊?总该有个原因吧?难不成真是因为他去疫区赈灾?”
薛原也自追忆中抽神,沉甸甸地说:“陛下在怀柔毗昙公。”
“什么?”夏宗问:“怀柔?”
“你没发现吗,这段时间陛下和毗昙公之间似乎出现了什么矛盾,毗昙公心有隔阂。但现在,陛下封毗昙公为大等,只怕毗昙公又要落入陛下的陷阱了。”
“哎哟。这个毗昙。”夏宗重重叹息,问:“那怎么办啊?”
薛原说:“还是要让毗昙公对陛下失望。”
夏宗问:“怎么做?”
薛原吐出两个字:“国婚。”
“国婚?”夏宗顿时苦了一张脸:“毗昙不会答应的!”
他想起上一次,因为在朝堂上提了那么一句,回来后毗昙就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后来更是威胁要砍了他。那种滋味,他可不敢再尝一次。
“毗昙公会答应的。”薛原微微笑着说:“虽然上一次毗昙公不同意,但被陛下拒绝后,就算是出于不安,毗昙公也会想要寻求答案的。”
但是,国婚是不能随意提出的,那样会变得寻常,一旦习惯,就再没有作用。
所以,需要合适的机会。
德曼不知道薛原又打起了国婚的主意。她正在和英道聊天。
英道听闻德曼精通外语,就打起了主意,无视毗昙的反对来找她,结果还没走到仁康殿就被拦住了。
她只是郎徒,没有人引见,是没资格面见陛下的。她和侍卫好说歹说,急得抓耳挠腮,就是进不去。幸好阏川带队路过,见到她,多问了一句,英道才得以走进仁康殿。
但在殿门外,阏川不厌其烦地再次和她强调:要懂礼貌。
英道嘴上连连称是,动作却随意得半点不含糊。
阏川想起德曼的交代,再没有和她计较,确定陛下不忙,就帮忙通传,带她进去。
德曼很久不见她,乍一看,觉得与上次不同——个子虽然没高多少,身材却结实了些——不禁道:“你长大了啊。”
英道立刻挺起胸膛,眉飞色舞地说:“是啊是啊,您看出来啦。”
旁边,阏川一副“果然如此”的无奈表情。
德曼被她的情绪感染,也笑起来,请她落座后,问她些日常生活上的事情,自然就问起学习来。
英道一通长吁短叹,大吐苦水,恨恨道:“汉语实在是太难学了!词语背就背嘛,偏偏拼起来还要颠来倒去的,老师讲的根本听不懂,叽里咕噜的,学鸟语都比这简单些!”
德曼笑着听她说。
“偏偏那些郎徒们还看不起我,说我是平民,所以才比他们学得慢!”英道气得要拍桌子,猛想起这是在哪儿,赶紧收去力道,温柔地摸了下桌子,又跟着扬声道:“哼,他们怎么不比别的呢,敲鼓的话我可擅长了!一棒槌就能敲倒一个!”
德曼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吗?”
“当然是了。”英道二话不说,就撸起袖子,直露出大臂。阏川不忍直视,将要开口,见德曼微微摇头,才强忍住没说什么。
英道浑然不觉,戳着手臂,骄傲地说:“您看看,我现在体格好多了!”
德曼看着英道的手臂,有些发怔。
她想起,自己也曾在龙华香徒中跟随训练多年,只是,那时训练强度太大,常年积累的疲惫并没有让她变得更强壮,虽然学到了技巧,却也有所损伤。
但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英道,神采飞扬、英姿勃发,是个活泼、健壮的少年。
她的目光变得柔软,欣慰地笑起来,为英道放下手臂的衣袖,说:“是啊,你现在这样很好。”
英道有些愣,紧接着脸红起来,却又为自己突然脸红而更加赧然,整个人都不自在极了,磕磕绊绊地说:“您,您也很好。”
德曼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不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谢谢。”
英道抬眼瞄她一下,小声说:“没什么好谢的……我说的是实话。”
德曼见她实在紧张,便收回手去,与她拉开些距离。英道这才呼吸顺畅了些,一面觉得轻松,一面又有些失落,还没来得及分辨心底的情绪,关注点便又跑了回去,想起此行目的,小心地问:“陛下,听说您外语学得很好?”
德曼点头:“是。”
“那……”英道也觉得这请求有些过分,但仍忍不住说:“那,您能不能教我?”她期盼地看着德曼,又连忙补充:“当然,是您有空的时候!我只是有不懂的地方向您请教,不需要您像老师那样——”
“好啊。”德曼干脆地说。
“……啊?”过程太顺利,英道有点蒙:“您就这么答应了?”
“你可以每五天来一次。”德曼微笑道:“但词语还是要你自己背。”
“我知道我知道!”英道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兴奋道:“我很聪明的,只要找到门路,肯定学得快!”
人大概都是喜欢得寸进尺的,本来只是不抱希望地提一句,居然就成了,英道也起了点贪念,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那,您能教我伽倻琴吗?”
这次,意料之中的,德曼摇头:“恐怕不行。”
“我知道的,您很忙。”英道也不觉得失望。
“不,”德曼说:“因为我不会。”
“嗯?”英道惊讶地睁大眼睛:“您不会?可是,可是那些人说,贵族们经常会学的啊……您,您不是公主——”她觉得说出来似乎有点不妥,就掐断了后半句,但并不影响理解。
“公主啊……”德曼感慨万千地重复着,说:“我也只做了几年的公主而已。”
听到这话,英道也想起来了。
传闻中,这位陛下,因为“御出双生,圣骨男尽”的语言,曾经流落他乡十几年,二十余岁才被认为公主。
所以,她不会伽倻琴。不仅如此,那些贵族口中提到的他们自幼接受的教育、享受的优待,这位陛下都是没有经历的。
她曾两手空空,却最终成了王。
插入书签
目前的和白会议:金龙春,金舒玄,乙祭,毗昙,周真,收品,仁童。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91695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谢谢小天使,让我的评论也达到两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