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如歌复如泣

作者:从此箫声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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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飞新入信义堂,萧意重返翠屏峰


      太原府,晓月楼,二楼雅间中早已摆好了一桌酒菜。
      桌边坐着两人,当中一人乃是古剑山庄庄主窦怀古,另一人约莫四十几岁年纪,一袭黑色劲装,身形挺拔魁梧,生得脸方额阔、剑眉星眼,端的是英武逼人、气度不凡。
      墨羽先一步进房,见面前二人,忙上前道:“窦庄主,这位定是韩大侠了,晚辈墨羽,来晚了一步,还请见谅。”
      丁凉也上前与二人见过礼,四人围桌坐下。墨羽、丁凉心中均想:“韩飞肯来赴宴,此事便成了大半了。”
      果不其然,还未提箸,窦怀古先自笑盈盈道:“丁兄、墨姑娘,来的路上,窦某已经将二位的来意与韩兄说明了,蒙韩兄赏脸,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丁凉、墨羽二人急忙起身,向韩飞拱手为礼,丁凉言道:“韩大侠肯在我们这小小的信义堂屈就,实是我二人之幸、信义堂之幸。”
      韩飞还礼道:“丁兄、墨姑娘如此看得起韩某,韩某铭感五内,没齿难忘。从今而后,韩某定当鞠躬尽瘁,将信义堂打理好,不负两位厚望。”
      墨羽道:“有韩大侠这句话,何愁信义堂不蒸蒸日上?墨羽先行谢过!”
      窦怀古摆了摆手,道:“大家快坐下吧,边吃边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无须诸多客套!”
      丁凉、韩飞都是哈哈一笑,道:“不错!”
      韩飞敬了丁凉、墨羽一杯酒,口中道:“早就听窦兄说,有青州来的一老一少二人,请窦兄出面召集英雄大会这一百年盛事,今日终于得见二位,真是三生有幸,只叹未能早日得见,遗憾得很,来,韩某自罚三杯!”韩飞早从窦怀古那里得知,眼前的丁凉、墨羽才是此次英雄大会真正的幕后策划之人,如今又见二人一个洒脱不羁、精明干练,一个秀外慧中、天真烂漫,绝非藉藉无名、庸庸碌碌之辈,他日必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
      韩飞素有雄心,无奈造化弄人,壮志难酬,如今得遇良主,顿觉守得云开见月明,于是暗暗下定决心,从此追随、辅佐二人,尽心尽力,绝无二话。
      那晚以后,韩飞便正式成了信义堂堂主。
      虽说眼下信义堂还只有他这堂主一人,不过,英雄大会的消息在江湖上传开后,信义堂也随之声名鹊起、人尽皆知,而他身后,不但有丁凉、墨羽两人出谋划策,还有数万两白银供他取用——这局面,可比他当年创办福顺镖局时好出太多了。
      韩飞自然信心满满,干劲十足。
      有韩飞出面招揽,陆陆续续有些无门无派的江湖散人登门拜访,可韩飞却坚决不肯照单全收,定要仔细验过来人品行、武艺、身世之后再作决定,依他所说:“早先加入信义堂的这些人,不但会是信义堂的中流砥柱,还决定了信义堂的声名、信誉,所以一定要宁缺毋滥,即便信义堂会因此发展得慢些,也半点马虎不得。”韩飞此言,甚得丁凉、墨羽二人之心。
      丁凉曾让韩飞出面,请当年福顺镖局的兄弟一起加入信义堂,却被韩飞一口回绝,韩飞道:“虽说韩某如今是信义堂的堂主,可丁兄和墨姑娘才是信义堂真正的东家。韩某心里这么想,那些镖局兄弟却未必,若果真请他们入了信义堂,他们反过来却替韩某不平,岂不叫韩某进退两难?若真有走投无路的兄弟前来,韩某定当施以援手,但却绝不会请他们入信义堂。”韩飞之公私分明,由此可见一斑。
      如此这般,过了俩月有余,信义堂一共才招揽了五人,且五人大多武功平平。韩飞颇觉过意不去,向丁凉、墨羽二人道:“这五人中,有的精明干练,有的忠肝义胆,有的守节有礼,人品、身世俱无问题,只是……只是这武功难免差了些。”
      墨羽道:“韩堂主不必忧心,待到英雄大会之日,天下英雄云集于此,何愁找不到令韩堂主满意之人?”
      韩飞一想也是,于是将心思放在张罗英雄大会上。
      却说萧意带着青苏、白巧二姝一路北上,兜了一个不小的圈子后,决定在通州一带渡江。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通州往西是常州府,是朱雀堂的势力范围,萧意担心青龙堂联络了朱雀堂一道来捉青苏几位姑娘,他不愿多惹是非,宁可绕远一些。
      如此一来,却正中青苏、白巧二位下怀。白巧固然是因为贪玩,恨不能把这江南一带跑个遍;青苏则是知道萧意回到屏门,便回到了他日日挂在嘴上的单梦书身边,虽然明知此生与萧意有缘无分,青苏心中却依旧渴望多陪萧意一段时日。
      其实,青苏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时对萧意生出这千丝万缕的情愫来。她自幼被卖入青楼,见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更以为普天之下的男子都是骄奢淫逸、风流成性之辈,久而久之,青苏对所有男子都起了厌恶、憎恨之情。还在萧意昏迷在床不省人事之时,她便在心中道:“世间男子,只怕也就似他这样一动不动、将死未死,才没那么令人讨厌吧。”
      待萧意醒后,青苏却发觉萧意端庄文雅、纯朴真诚,浑不似常常出入青楼的男子那般油腔滑调、色迷心窍。至于后来,萧意设下二桃杀三士之计,将她们四姐妹救出苦海,胆识、智计胜过常人许多,更让青苏对萧意青眼相加、情根暗种。
      可在那之后不久,青苏便从萧意口中得知单梦书的存在,知道单梦书乃是天下第一门门主之女,生得貌美如花,练得绝佳功夫,与萧意般配至极,两人还曾一同闯荡江湖,出双入对。光是听萧意口述,青苏也能听出二人早已互生情愫。反观自己,一个青楼女子,不清不白,身无长物,与单梦书一比,宛如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就算自己是萧意,也断没有弃单梦书不要而选自己的道理。
      既有此念,青苏不得不将满腔情意强压在心底,只是盼着能在萧意身边多呆几日便于愿已足。
      三人到了通州一处码头,正要寻船渡江,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乃是一老头正在拼命哭喊:“大侠饶命,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声音凄厉,闻者心寒。
      萧意回头望去,只见一名大汉似捉小鸡一般,拎着一名老汉,正往码头这边走来,那哭喊之声正是那老汉发出。围观众人见状,纷纷远远躲开,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萧意三人还在原地不动,一位大娘好心提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萧意应了一声“哦!”忙带着青苏、白巧跟在那大娘身后往旁边躲去,眼睁睁看着大汉将老汉拎上岸边一艘大船中。
      萧意回过神来,向那大娘问道:“大娘,发生什么事了?”
      大娘叹了一息,道:“也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城里忽然来了一帮人,到处抓卖油的,抓了就送到这船上来,光是今天,我就看到他们抓进去三个人了。听说这帮人凶得紧,被抓的人要是敢反抗,不是断手、就是断腿,就连官府的人也怕了他们,没一个敢管的。”大娘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往远处走去。
      萧意恨恨道:“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吗?”双拳攥作两团,关节处咯咯作响。
      青苏虽然并非江湖中人,却也是侠肝义胆,当即便道:“不如,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下,萧意你去打探一番,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青苏路见不平,丝毫没有寻常女子那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倘若她会武功,江湖上定要多出一位女侠了。
      白巧好玩又好热闹,连忙拍手道:“好!”
      萧意点点头,道:“就听青苏姑娘的。我看刚才那人的身形步伐,功夫颇为不弱,却不知为何去欺负这些全无反抗之力的百姓,当真丢尽江湖人的脸面!”
      三人寻了一间江边的客栈住下,三人边吃边等直至半夜,萧意这才拿块黑布蒙了口鼻,越窗翻墙出了客栈。
      月色如洗,波光粼粼,正应了那句“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萧意未随身携带夜行衣,月色之下本是无所遁形,好在眼下是数九寒冬,北风呼啸,外面连个人影也见不到,也不虞被人发现。
      萧意来到江边,几个起落,便来到日间那艘大船跟前,轻轻一跃,附身船头下方。
      萧意不敢轻举妄动,决定先听听甲板上的动静。这一听,萧意忍不住心头一颤,头顶上,有人在嚎啕大哭,有人在叩头求饶,有人在搓手跺脚,有人在哀嚎□□,好似人间炼狱一般。
      就在这时,推门之声传来,一人厉声呵斥道:“狗东西,再吵老子睡觉,老子推你们到江里喂鱼去。”接着,便是一阵拳脚交加声、凄厉哭喊声,听得萧意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那人估计是打累了,停下手来,嘴里骂骂咧咧道:“再找不到那姓贾的老头,有你们罪受的!”一声“嘭”响,那人关门进了船舱,甲板上众人被这一吓,顿时安静了下来,只隐约听到有人在抽泣。
      萧意再也忍不住,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上了甲板,纵身一跃,爬到船桅上,藏在了船帆中,月色下,甲板上的一切尽收眼底;不大的甲板上,十几个人或坐或躺,一个个蜷缩作一团,冻得直哆嗦,还有几人似乎受伤不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再不救这些人出去,就算不被船舱里的恶人打死,也要被这刺骨的寒风冻死。”
      既拿定主意要救这些人出去,萧意四下一打量,发现连接船和码头的木板被人抽去,船身到岸边足有两丈距离。萧意心中暗道:“这些人都是寻常百姓,水性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没人看守,他们也未必能逃得走。”
      就在这时,萧意的目光落在一头系在船沿、一头系在岸边的缰绳上:这是唯一一样连接大船和岸边的东西。
      于是,萧意心生一计,接着,一个飞身从船桅上跃下,轻轻落在众人跟前。
      众人以为萧意是船上那些人的同伙,除有一两个吓破胆的连连叩头喊“好汉饶命”外,其余众人都是一脸紧张地盯着萧意,连大气都不敢出。
      萧意以指比唇,示意众人噤声,待众人安静下来,这才低声道:“大家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虽然心里害怕,可横竖是一死,倒不如放手一搏,于是,众人纷纷朝萧意这边围了过来,刚刚还在喊“好汉饶命!”的几个人,也改口喊道:“好汉救我!”
      萧意将缰绳解开,牢牢系在桅杆上,比划了几下,示意众人顺着缰绳荡到岸边,还低声道:“要是怕疼,可以拿袖子包住手。”
      有一胆大的,走上前来,没费多少工夫,便落在了岸边,众人见状,纷纷效仿,不多时,便走得只剩下四人。
      萧意见这四人神情,知道他们不是被打断了手,就是被打断了腿,都没法独自下船。于是,萧意便脱下外套,团成绳状,挂在缰绳上,一手抱起一人,一手抓着外套,轻轻一荡,便将人送到了岸边,如此这般往返了四趟后,终于将这四个受伤之人全都救下了船。
      萧意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偏僻所在,这才问道:“大家知不知道船上那帮恶人究竟是何来路,又为何要如此对待各位?”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番,当中有一老翁上前拱手道:“小兄弟仗义相助,小老儿代各位同行先行谢过。个中原委,小老儿委实不甚清楚,要不然,也不至于吃这么些苦头。不过,小老儿将这两日从这些人口中听来的消息合计了一番,大概猜到这帮人来自江湖上一个叫做朱雀堂的门派。这朱雀堂前些日子被人偷了好大一笔银子,偷银子的假扮成卖油人,在这一带上的船。所以,朱雀堂的人便将城里所有卖油人都当做了同谋,不分青红皂白便抓了过来,诶……”
      说话这老翁在通州一带卖油生意做得颇大,总算有些见识,他这番话一出,余人或点头称是,或恍然大悟。
      萧意道:“若果真是各位所为,又岂会留在这里等他们来抓?真是不分青红皂白!”
      那老翁点头道:“这些道理,就算三岁小孩也不难想明白,想来这些人也是无计可施,只好随便找些人来顶罪,好跟他们的上峰交代。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无端遭这无妄之灾。”众人一听,无不唉声叹气,受伤的几人更是不住地骂天咒地。
      萧意道:“事已至此,我料这些恶人不会善罢甘休,大家赶紧回家收拾行李,找地方暂避一些时日,等风头过了再回来。船上那些恶人,晚辈自会想办法拖他们一拖,给大家争取时间。”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连声言谢,萧意忙将众人搀起,道:“事不宜迟,各位不必拘礼。”众人这才相互搀扶着往城里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意回到船上,望着已是空无一人的甲板,心道:“朱雀堂上下个个武功不俗,我若贸然出手,一个两个兴许还能应付得来,万一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单枪匹马定然敌不过。就算自己侥幸逃脱,他们转头去追杀那些卖油人,那我岂不是救人不成反害人了。”
      一念及此,萧意又生一计。他悄悄绕过船舱来到大船中间的舱口处,打开舱口门钻了进去。这艘大船与“彩凤楼”大船结构相差无几,萧意自然熟门熟路,三转两绕,从厨房找来一把剔骨刀,接着又来到了船舱底部。
      萧意将剔骨刀握在手心,运起内力,在船底木板上钻将起来,不多时,船底便被钻出一个大洞。萧意仍嫌进水速度不够快,便依样画葫芦,又钻了七八个洞。大船船底厚达数寸且木质坚硬,饶是萧意内功不弱,依旧累得气喘吁吁。
      这时,船舱中的水已经有一尺多深,萧意眼看无处落脚,便急忙从原路退了出去。
      回到甲板上,萧意仍然放心不下,便跃身来到船桅上,依旧藏身在船帆中,静观其变。他心中仍不明白这伙恶人为何偏与城中卖油人过不去,便拿定主意要捉个活口来问个清楚。
      大船一点一点往下沉,而随着吃水变深,江水开始从船体各处涌入船舱,船下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或许是江面风高浪急太过嘈杂,又或许是朱雀堂上下连日奔波疲惫不堪,直至江水将要漫过甲板沉入江中,才听到上层船舱中有人大喊了一声:“不好!船进水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船舱中呼喝叫喊声、开门关门声、抄拿兵器声此起彼伏,各个房间的灯也渐次亮了起来,一片鸡飞狗跳。
      一人推门来到甲板上,见甲板上空无一人,怒骂道:“妈的!叫这些狗日的跑了!”
      萧意见状,憋一口真气在胸口,发出一声冷笑,朗声道:“各位都是成名已久的英雄,没本事捉到大爷我,却拿这些卖油的撒气,传了出去,不怕要笑掉江湖同道的大牙?哈哈!哈哈!”声音在真气鼓动下,洪亮如惊雷,远近可闻。
      萧意笑声未落,便听甲板上那人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还不出来受死!”话音未落,人已朝萧意藏身的地方扑了过去,端的是迅疾如风。
      萧意早有准备,没等那人冲上来,人便飞身一跃,瞄准傍边一艘顺流疾驰而下的小船掠了过去。那小船在萧意落下那一脚的助推下去势更疾,顷刻间便驶出数十丈远。
      萧意转身过来,朝着大船方向,又喊一句:“下次若再让大爷我看到你们为非作歹,沉的可就不止是船了!”心道:“这番连羞辱带恐吓,这些人应当不会再去滋扰那些可怜的卖油人了。”
      朱雀堂众人眼睁睁看着萧意消失在江面上,一个个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江水漫过甲板,眼看就要沉没,众人只得纷纷施展轻功,撤回到岸上。
      带头一人一拍大腿,道:“快,回去禀告周堂主!”众人本是一筹莫展,听得此言,连忙应“是!”这便连夜赶回应天去了。
      萧意从天而降,落到小船上,把船夫吓得魂飞魄散。
      借着夜色,萧意见那船夫约莫三十来岁,便道:“船夫大哥,不必害怕,若是方便,请往岸边靠一些,在下感激不尽!”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丢在船头。
      那船夫没有捡银子,拿船桨在水中拨了几下,小船便渐渐朝岸边靠了过去,不多时,便离江岸只有三丈多远了。
      萧意抱拳道:“多谢船夫大哥!”说完,身形一晃,人已朝岸边飞去,只留下被吓得目瞪口呆,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的船夫。
      这小船速度极快,这一会功夫,萧意已经离客栈有十几里路远。萧意心中畅快至极,将面上黑布摘下扔到江中,一路走一路哼着小曲。
      回到码头,见大船已然沉入江底,朱雀堂众人则不知所踪,萧意这才悄悄潜回客栈。
      客栈中,青苏、白巧二姝依旧未睡,在萧意房中等他归来。
      白巧年幼些,早已是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青苏劝道:“巧儿妹妹若是困了,先回房睡吧,萧意回来了,我去叫你便是。”
      白巧张大了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摇头道:“别看我坐在这里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可只要我一爬到床上,立马就一点睡意也没了。”
      青苏心知白巧此话不假,笑了笑,不再说话。
      就在二人心急如焚之时,忽听得房门一声轻响,二人抬头一看,不是萧意是谁!
      萧意将门关好,抬头见到二姝,忙上前低声道:“青苏、巧儿,你们怎么还没睡?”
      二姝见萧意现身,顿时来了精神,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将萧意护在当中。白巧口快,嗔道:“你自个儿出去当大英雄,却留我们在这里干着急,还好意思问我们如何没睡,那也要我们能睡得踏实才行!”
      萧意苦笑道:“是萧意的不是,萧意给巧儿陪不是!”
      二姝窃窃笑了一阵,青苏才道:“快给巧儿妹妹讲讲吧,不然,我怕她这后半夜别想睡安生。”
      白巧噘嘴道:“你自己想听,偏要赖我。”
      于是,萧意便将适才码头发生种种跟二姝细细说了一番,他此刻仍在兴头上,讲起来也是绘声绘色、声情并茂。
      青苏、白巧二人不会武功,听着听着,便沉浸了在其中,被萧意种种惊心动魄之举,尤其是最后两船之间那一纵身飞跃惊得瞠目结舌。
      待萧意说完,白巧终于忍不住拍手叫好,青苏也莞尔一笑,道:“被你这么一搅和,朱雀堂的人恐怕再也找不到偷银子的人了。”
      白巧道:“朱雀堂跟青龙堂是一家的,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我看定是那小偷看不惯他们所作所为,这才替天行道的。萧大哥无意中帮了那小偷一把,真是再好不过了。”
      三人谈笑了一番,青苏、白巧二人这才心满意足地回房睡觉去了。
      左右无事,萧意三人便在通州一带又多逗留了几日,确定朱雀堂并未继续为非作歹,祸害通州城内的卖油人后,这才渡江继续北上。
      过了长江,三人便不再担心被陶百万派来的人追上,于是越发优哉游哉,但逢大些的城镇便要盘桓数日,期间穿街入巷、吃香喝辣自不待言。
      酒楼茶馆去得多了,难免听到不少消息。眼下正值正统七年岁末年初,诸如张太皇太后龙御归天,文武百官披麻戴孝;太原英雄大会广邀天下豪杰,拔头筹者赏金过万;瓦剌族两千余人入京名为朝贡实为邀赏,并传有使臣暗中以马匹易弓箭;英宗皇上将□□皇帝御制“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铁匾赐予司礼监掌印太监等各路消息纷至沓来,真假难辨、应接不暇。
      萧意出身江湖,对于官场之事、汉蒙之争一向姑妄听之,不以为意。倒是在得知英雄大会的消息后,萧意便从此心心念念起来,脑海中不时浮现英雄大会群雄备至、高手云集之景象。
      好在眼下距离端午还有不少时日,即便是将青苏、白巧二人送至屏门,并向师父和门主报过平安后,仍来得及赶往太原参加英雄大会,所以,萧意虽然心痒难耐,却并不着急。况且,他还在心中盘算着回去后求师父和门主答应,让他和单梦书一同赶赴英雄大会。
      如此这般,又过了一月有余,三人终于赶到翠屏峰山脚下,天下第一门的屏门就坐落在这翠屏峰上。
      翠屏峰颇为险峻,青苏、白巧二人又不会武功,三人颇费了不少时间,终于爬到山顶。
      这时,已有眼尖的屏门弟子远远看到萧意三人,惊讶之余,有人欢呼了一声“萧意!”瞬间便有七八人围了上来,萧意忙着一个个打招呼,久别重逢之下心中也是激动不已。
      其中一人道:“萧意,我们还以为……”说到一半,便被身边一人打断了。
      萧意知道那人想说以为自己死了,笑道:“托各位师兄的福,萧意大难不死。”
      这些屏门弟子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早就注意到萧意身后的青苏、白巧二人。眼见二姝貌美如花,不输师妹单梦书,一个个难免春心大动,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向萧意询问罢了。
      萧意与众人见过礼,这才道:“萧意为各位师兄引见,这位青苏姑娘,这位是白巧姑娘,萧意此番能够死里逃生,活着回来见各位师兄,全靠两位姑娘出手相救。”
      青苏道了个万福,道:“青苏见过各位师兄。”她非屏门中人,却口呼面前众人为师兄,乃是将萧意当做了自己人。众人中有明白此层含义的,难免好生失望。
      就在此时,一声“意儿!”从远处传来,声如洪钟,又似奔雷,屏门众人倒还好,却吓得青苏、白巧二人花容失色。
      萧意认得这声音,喜道:“师父!”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便落在了面前,正是萧意的师父风过岗!
      萧意一时没忍住,冲上前去紧紧抱住风过岗,鼻子一酸,险些便要落下泪来,口中道:“弟子不孝,让师父担心了。”
      风过岗怜爱地在萧意后背上轻轻拍了几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萧意松开抱住风过岗的手,将风过岗从头看到脚,道:“数月不见,师父清减了。”
      身旁一人道:“小师妹回来说你掉下悬崖尸骨无存,风师伯便终日唉声叹气、茶饭不思,不清减才怪呢。”
      风过岗佯装不快,把脸一沉,道:“就你话多,还不练功去!”众人也知风过岗的性子,哈哈一阵笑,这才一哄而散。
      风过岗挽着萧意道:“走,快跟我去见门主。两位姑娘,请随我一同前来吧。”
      萧意心道:“隔着那么远,师父都能将我跟几位师兄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看来,师父的内功又精进了。”
      风过岗领着萧意三人来到屏门议事厅,厅中,门主单定邦、山海院史万山长老、函谷院祝严武长老都在,三人忽见萧意现身,当真是既惊又喜,纷纷走上前来。
      萧意叩见了门主及两位长老,又将青苏、白巧向厅中诸人一一引见。
      风过岗早已急不可耐,道:“意儿,快给门主和几位长老说说,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意便将自己如何从凤语坡跌落山崖、如何被青苏救到了“彩凤楼”、如何识破彩凤楼老鸨儿的奸计、如何使一招二桃杀三士将青苏等人救出苦海、途中又如何从朱雀堂手中救下一群卖油人等一干事迹一一向众人讲述了一遍。
      众人也未想到短短数月间萧意竟已辗转数万里,期间还经历了如此多的风波事故,无不咋舌连连。
      风过岗听萧意说到跌落山崖后丹田受损、真气尽泄,不得不重新练过时,大惊之下,急忙上前伸手去探萧意的筋脉、丹田。这一探,风过岗果然察觉萧意体内真气较从前大为不同:虽说深厚程度不如以往,却似乎更为精纯,也更为灵动了,如果说过去萧意体内的真气有如一潭沉于丹田的深水,那如今则变成了一股股流转周身的溪水。溪水虽不如深潭之多,却胜在予取自如、不受阻碍。
      要知道,寻常高手修习内功之所以会重深厚而轻精纯、灵动,不过是因为深厚易练易成,而精纯、灵动可遇不可求。
      风过岗一身功夫以内力见长,自然知道内力精纯、灵动的重要性。因此,他这一探便知道了,此番因祸得福,已经令萧意武学一路从此迈入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众人都知风过岗脾性,见风过岗一探之后便笑而不语,已然猜出了大概。追问之下,风过岗才笑吟吟地说出心中所想,众人一听,无不感叹萧意造化深厚、福缘不浅。
      萧意自己更是大感意外,这些日子来他练功不缀,有一半是为了疗伤,加之鲜有与人交手的机会,所以,他对自己内功修为的精进实在是一无所知。
      单定邦上前对青苏、白巧二人道:“两位姑娘救了萧意,单某代萧意和屏门上下谢过两位姑娘。二位将来有何用得上我屏门之处,只管开口,屏门上下自当赴汤蹈火。”
      青苏听得此言,连连摆手,道:“单门主言重了,萧意能死里逃生,全赖他吉人天相,青苏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又怎敢居功。”
      单定邦微微一笑,道:“单某阅人无数,又怎会看错?青苏姑娘侠肝义胆,不输须眉。萧意是得遇姑娘,方能吉人天相。”
      青苏欠身行了一礼,道:“单门主谬赞了。”
      萧意一旁道:“门主,弟子擅作主张,请青苏姑娘和巧儿姑娘来屏门暂住……”
      未等萧意说完,单定邦已抢着道:“二位姑娘是萧意的救命恩人,只要不嫌山上衣食寒酸,住行简陋,想住多久都可以。”
      青苏道:“多谢单门主!”
      寒暄既毕,单定邦请众人就座。
      甫一坐定,单定邦便紧锁眉头,道:“没想到,短短几年,四堂势力已经无孔不入到了这般田地。如今四堂羽翼已丰,与武林各派关系也是盘根错节,若不加干涉,便只能任由它为非作歹、荼毒苍生,若要干涉,又难免会引起一场江湖风波、武林纷争。事到如今,就算我屏门,也对四堂束手无策了。”
      此言一出,三位长老俱有同感。
      屏门一向以抵御蒙古入侵为己任,甚少过问中原武林事务,门下弟子也多在汉蒙交界各地活动,因此,虽然发生过白虎堂刺杀于谦之事,屏门却从未对四堂崛起生过警惕之心。
      风过岗起身道:“既然束手无策,倒不如静观其变,总之,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单定邦点了点头,道:“也是。”转头对萧意道,“意儿,两位姑娘一路奔波,想必累了。你去找人收拾一间屋子,让她们先歇歇脚,安顿下来再说。”
      萧意三人辞别单定邦和三位长老,出了议事厅。萧意一边带青苏、白巧二人去客房,一边心中暗暗奇怪:“自己回到屏门的消息只怕早已传开,却为何迟迟不见单梦书现身?”
      待晚宴时,萧意终于忍不住,悄悄向一位师兄打听,这才知道单梦书从京城回来后便一直郁郁寡欢,直至上个月才好转了些,单门主怕她郁结于心,便允她下山散心去,谁知这一去便至今未回,山下的弟子也没一个人知道她的去向。
      萧意很想下山去找却又不知从哪里下手,又怕自己一走单梦书便回来了,无奈之下,只得在山上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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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韩飞新入信义堂,萧意重返翠屏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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