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之空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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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能忍！”新的一天，还在吃着午餐的夏树便听着陶英姿这样大喊着进了单府的门。

　　“啪！”
　　一个厚重的字报便被气愤的英姿扔在了铺满地面的波西米亚毛毯上。
　　字报摊开，露出了那个如今挂满大街小巷的面孔。
　　尤其是那个突出的闪亮鼻头和最为醒目的一句——
　　“我与新市共腾飞！我呸！”下一秒，英姿愤怒的挥舞着拳头，“还腾飞！摔死他还差不多！”

　　“……”
　　一个呆怔，夏树定定的看着面前激动的好友，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尹芙在第一时间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好笑吗？一个都快要进棺材的老头！还腾什么飞！装什么嫩！看看他那个蠢样子！还有这个手势——喏！是不是在脑袋顶上在加个灯泡配上‘叮’的一声，就以为自己可以冒充科学家了！”

　　“陶小姐，您先顺顺气，先让小姐把早餐吃完。”尹芙为英姿端了一杯清水，“少爷吩咐来的营养师还在这盯着呢。”
　　英姿立刻安静下来，看了看餐厅一角定定站立的外国绅士，笔挺的端着一个载满食物的托盘，右臂上整齐的叠搭着一块欧式风情的方巾，便会意的“奥”了一声，不再叫喊。

　　“拿下去吧。”只见夏树拿起盘边的餐巾，轻擦唇边，“拜你所赐，我已经吃不下去了。”

　　奇怪的是英姿并无愧疚之意，却是重新振奋了起来。
　　“你难道没有看到现在挂满新市每一个角落的……”大叫声继续。
　　“那么，陶小姐是怎么得到这张海报的？”尹芙轻问。
　　话音刚落，英姿的愤怒更为高涨，“一说我就来气！本来高高兴兴的去开店门，没想到刚走到对街的时候就看到这个破东西挂在了我的大门上！还把‘清香芝士’四个字给挡住了！”
　　“原来是这样。”尹芙恍然大悟状。

　　夏树遣下了屋里的下人，径自走到了客厅。
　　陶英姿与尹芙也跟着走了过来。
　　踏在柔软的手工毛毯上，英姿便开始舒适的踩来踩去。

　　精致且硕大的欧式水晶吊灯下，尹芙端上刚刚泡好的可可牛奶。
　　金边瓷杯飘散着浓郁的香味。

　　“江专员只是做了一个首席候选人大都会做的事情，你用不着这么动气。”夏树的表情就像事不关己一般。
　　平静的喝着牛奶，平静的看着窗外，仿佛一切都丝毫构不成威胁一样。
　　英姿看着就着急，却忽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物。
　　“可泽唏少爷呢？他好像并没有把自己的照片贴的满大街都是吧。”
　　“那是泽唏的性格使然，”夏树放下杯子，“他很少面对公众，大家也都知道。”

　　“但……”英姿还想要说什么，却在下一秒缄默。
　　看到她闪烁不定的眼神，夏树淡淡一笑，“但这样晟少爷的支持率就会受到威胁了是吗？”
　　英姿没有回答，似是默认。
　　“我没看错吧，一向大条的英姿竟也关心起政事了。”
　　“别傥我了，”英姿羞窘的躲避夏树紧盯自己的视线，“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担心吗？”

　　“紧紧是备选的第二天，政界目前资历最深的江专员，就以接近全民呼声的支持率成为大选时段最有望登上首席宝座的候选人，”夏树轻声阐述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而出身于前任首席之家，并被大众冠以新市第一少爷之称的晟泽唏，则出乎意料呼声平淡。”
　　“天……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客厅中，陶英姿惊叹的声音还未消散，便听到夏树继续道……“《New land•Insider》最新刊，我已经拜读过了。”
　　说着，一本极其崭新的样刊由尹芙放在了她们面前的桌子上。
　　“明天才正式印刷的《New land•Insider》！”陶英姿不敢置信的拿起，崭新的书页，只有名为“大选追踪”的头版有被翻看过的痕迹。
　　“看看第8版的图片新闻，据说代表花都的高贵之花，竟被人发现其中一朵长出了18片叶的……”夏树懒懒的声音响起，“原本10片花瓣的彼梵花就高贵无比了，这次竟是18片……”
　　“拜托！现在除了大选是值得关注的话题，那些什么花啊草啊的，没脑子的人才会去看。”陶英姿忿忿的将牛奶一口而尽，一边，却认认真真的扫描着杂志头版，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眸，此时更是要瞪出来一般。
　　“我到是很想要那朵彼梵花……”夏树启齿，勾起淡笑的唇边洋溢着一丝憧憬。

　　“……又是这张科学家照，这本书真应该用来喂猪，”英姿含糊的抱怨出声，“为什么不拿去让总编改版，你明知道这本书在公众心目中的舆论地位。”

　　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忘着窗外，夏树似是幸福般的望向远处的花园。
　　彼梵花飘满新市，昨日的雨水一便，便变得更加透亮轻盈。
　　一片片纷飞的花瓣落在了园中那辆刚刚驶进的肯车上。

　　是他来了。

　　——

　　“《New land•Insider》像是专门和晟家做对一样，一路销量走高的这几年，从未报道过一件关于晟家的事，即使刊登了，也是些负面的评论和报道。”陶英姿依然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经过大脑。

　　夏树终于回神，目光别开窗外。
　　“你一直订阅着这本杂志？”
　　而且……一直关注着晟家的态势……
　　这后半句，夏树没有问出口。

　　却在下一秒，“是啊……”英姿几乎反射性的回答，“而且是定的年刊，期期都不会错过……”
　　陶英姿卡住喉咙。
　　只是阅读杂志中，自己的一时认真，竟不过大脑的说出了这么多话。
　　她变得有些躲避夏树凝视的目光。
　　而这一切，夏树都看在眼里。

　　——
　　然而，夏树没有吭声，也没有表达什么，只是在客厅大门被打开的一刹那，才轻转身子，目光落在走进屋内的人身上。
　　陶英姿亦是抬起了本来很低的头颅。

　　彼梵花香顿时溢满室内。

　　晟泽唏脱下西装，递给了赶上前来的尹芙。

　　下一秒，他幽深的眸子便对上了站在窗边的夏树。
　　四目相对，原来，她早就看到他的车开进了单家的前园。

　　气氛顿时另坐在沙发上的陶英姿有些窒息。
　　那两人的眼神，就如同仅有彼此一样……
　　就像……早已直达对方心灵深处一样……
　　可他们明明就没有太多的感情基础啊——

　　高挑的身影好像并没有过多在意屋内的气氛。只是极其自然的，走到未婚妻的面前。修长的手臂接过夏树递来的牛奶。
　　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气势。

　　未婚妻周边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变得敏感。
　　一进门便感受到陌生人气息晟泽唏，却是在条理清晰的进行完所有的事后，才如同无意中的转身，对沙发上早已怔怔望着他的陶英姿，轻轻鄂首。

　　尹芙轻叹。
　　从未见过像现在这样呆滞的陶小姐。
　　仿佛在少爷一进门的刹那间，便被他流露出来的气场所折服一般。

　　陶英姿已经看到出神。

　　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的射入欧式风情浓厚的起居室。
　　晟泽唏修长俊美的线条在本不是十分透亮的光线下，发出宛如钻石般的光芒。
　　即使英姿的心中已经不止一次的遐想他们近距离接触的场景，却还是在真正如此靠近他，与他共处一室时，心，都漏跳一拍。
　　他是政界那众人仰慕的神，却在这无尽光环的笼罩下，更加幽雅淡然的如同欧洲贵族。

　　浓郁的彼梵花香味飘荡一室。

　　“昨天没有按时回家……”淡漠如常的口吻逸出他轻薄的双唇，继续饮着浓香的牛奶，他背对着未婚妻，目光凝望窗外。
　　“是……”夏树小声呢喃，想起自己昨天临时让司机改道，便有些愧疚。
　　转过身来，晟泽唏把焦距牢牢锁定在她红润的脸颊上，好一会儿，才重新启齿，“下次记得让下人预备伞具。”

　　夏树的脸颊一阵升温。
　　他连她昨天去了哪里都一清二楚吗。

　　“备选期已经开始，”仍然是淡淡的，一双深邃的瞳仁自然的凝望着未婚妻，“会议，晚宴和活动会被安排的很密集，所以……”
　　“所以，不能常常来这里了，”夏树接过已经被他喝完的瓷杯，笑的轻盈，“我知道。”
　　淡然清浅的笑容，让晟泽唏的内心一滞。
　　美的……美的似乎纯美的彼梵。

　　刹那间，光芒泄入……
　　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抹痛感。似是怕刚刚那美好的瞬间消融一般。

　　晟泽唏的黑瞳一紧，轻蹙眉头，他走进夏树，低沉的发声“怎么这么烫？”
　　冰凉的手指轻抚上夏树的脸颊，她一阵颤栗。刚刚就发觉她的脸颊红润异常，还以为是光照的原因，却不料现在变得更加严重了。
　　“不知道，”她轻声回答，“刚刚还没有这样。”

　　连空气都变得甜蜜的室内。
　　却在下一秒，Anson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一个恭敬的礼仪，“少爷，晚上的会议已经决定在8点举行。”
　　轻佻的声音不见，现在的Anson声音平稳而沉着。
　　唯独那张骨子里便透着妖娆的脸庞上扔带有一丝邪魅的笑。
　　当Anson跨入门槛的时候，尹芙的身影便僵怔住了。

　　夏树的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她不明白泽唏既然知道Anson曾不听从他的命令，他为什么还是将他留在了身边，并且形影不离。
　　晟泽唏看了一下立式古钟上面的时刻后，便转身问到，“药箱在哪？”
　　他冰凉的手指仍然留在夏树的唇畔，却沉声的问像尹芙。
　　“回少爷，在楼上，”尹芙赶忙恢复了僵直的身子，“我这就去拿。”

　　“不用了，”晟泽唏轻声启齿，“我去，你在这里照看陶小姐。”
　　似乎是极其自然的，话音刚落，他便走向金色的旋梯，淡漠的线条丝毫没有变得柔软。
　　夏树蹙眉。
　　今天的泽唏，有些奇怪。
　　但是没有时间多想，夏树转身交代了尹芙先陪着英姿，随后便朝着晟泽唏的背影跟了过去。
　　——

　　“陶小姐，还要续杯吗？”尹芙清新的嗓音换回了陶英姿的思绪。
　　看着从始至终都呆滞如此的女人，尹芙便一次次被她弄的苦笑。

　　终于在刚刚离开的两个消失近半分钟后，陶英姿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尹芙的笑容便返回她的目光，一时间羞恼的情绪扬起。
　　“……我要抗议！我要举报！”陶英姿的嗓音又提高了许多，“这就是大家族的待客之道！完全当客人是空气吗！”

　　尹芙呆怔。
　　没料到，面前的人才刚刚回神，反应就如此剧烈。

　　刚刚泡好的花茶还升起袅袅青烟……
　　却被突如其来的劲风吹的洋洋洒洒。

　　尹芙躬身，轻提起精致的茶壶，像茶碗中倾倒花茶。
　　“叮——”
　　轻灵的水声顿时回荡于清香的室内。

　　虽然外人不知，两家的佣人却已熟知，当少爷和小姐在一起时。
　　就像是神明和圣女的光环分别笼罩着他们。
　　无论怎样的场合，无论怎样的旁人，都没有任何人会想要去破坏那宛如梦幻般的画面。
　　那美的，会令人窒息，令人沉沦的画面。

　　只要有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地方，任何事物都如同陪衬，而任何人，都会沦为空气一般。

　　尹芙轻笑。
　　她早已习惯。
　　泽唏少爷的性情，虽然掌控全局，却……只是在意自己关心的事物而已。
　　其余的，似乎都在那一刻变得可有可无，不再重要。

　　而夏树，便是他最为在意的。
　　——
　　“他们从来不讨论政事的吗？”英姿看着面容淡然的尹芙，“大选在即，却还让人觉得这么安逸。”
　　“难道，就从没有担心过……江专员是泽唏少爷莫大的对手，而《New land•Insider》这边又……”

　　“真的会像大家所看到的形势发展么……”尹芙的声音依然温润自若，却在下一秒，目光变得深邃，定定的看向英姿手中的《New land•Insider》，“政界的事情，有的时候，你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事情，也不一定是真实的。”
　　陶英姿一怔。
　　“就连大众早就一致下定的结论，也未必就是能够坚持到最后的真理。”
　　——

　　如果……真的像人们所看到，听到的那样。
　　少爷，也就不是被大家称为神明的新市骄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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