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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摆不定
屋内,气氛沉闷,赵拓顶着压抑的心情,低声道:“此事是我欠考虑,本想着以县令府的权势为你隐姓埋名,却没想到外人这么爱嚼舌根。”
赵忱端正坐于楠木倚上,瞥了赵县令一眼后面无表情道:“无妨,他们爱说便说吧。”
赵拓话锋一转,此时的他像个长辈般温和问道:“你…要成亲了?”
语气平稳,尾调却带着诧异。
无父母之命,这婚事怎可作数,不过转念一想,即使现在成亲,也不过是他隐藏身份的另一种方法,届时恢复身份,再将那无用的棋子踢出局便是,总归不能让她坏了计划。
赵忱怎会不知眼前心思奇巧之人眼中所表现出的利用之意,冷静道:“她就是我要娶的人,县令大人莫要生出别的心思。”
赵拓嘴上应承道:“是是是…”
紧闭的门外倏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是小厮传话来了,“老爷,公子他发了脾气,正在府中到处找人呢…”
“这孩子,整日让人不省心。”赵拓叹了口气,又说道,“那您自便,我先过去看看。”
赵忱颔首,未曾言语。
望着赵拓急匆匆的背影走远后,他浅笑一声,心道:料是你这么谨慎之人,也会因为孩子而放松警惕。
不过赵明舟这一闹,也算帮了自己。
要说赵明舟的火爆脾气和赵夫人真是截然不同,赵夫人心平气和地在前厅招待宾客,可赵明舟却是任谁出现也拦不住,在后院内到处找人。
最后还是赵拓气冲冲地过来责备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不懂事?今日宾客那么多,你愤然离席,是要让人觉得我赵府没有规矩是吗?”
赵明舟无比愤恨,“爹,您根本不在意娘的心情,家中丑事被那么多人谈论提及,您就有脸面是吗?”
“什么丑事?这算哪门子丑事?”
赵拓被他气得不清,可左想右想也不知如何解释,最终只能抬手无奈地指着他,随后摇了摇头,愁叹几声。
“总是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世人多爱逞口舌之快,有些毫无根据的事情听听就行了,你们何必当真?”
两人还在争辩时,赵夫人由丫鬟牵着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说道:“老爷让我怎能不当真?”
她实在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府中闹出什么事,便急忙寻了借口追过来。
赵夫人的气势让赵拓不敢继续狡辩,她又对儿子使了使眼色,“无妨,你去找,你爹自己造的孽,还不让我们说了?”
“我这就去找,将人抓来,给娘出口恶气。”
赵夫人都这么说了,正合赵明舟的心意。他转身就走,赵拓根本拦不住他。
赵夫人似乎看透一切,轻哼笑道:“老爷,我知你有苦衷,可明舟是我们儿子啊,你为了你的计划瞒着他真相,对他公平吗?”
赵拓声音沙哑,略带哽咽,“我知道,待事成后,我会补偿他的。”
赵夫人眼泛泪花,却无可奈何,“老爷,高官厚禄、加封进爵,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她陪伴赵拓二十余年,怎会不知他的心思。
哪有什么外室,更别提私生子了,不过都是为他的野心埋下的借口。
赵拓稍有惊愕,随即掩下眉眼中泄露出的野心,低声道:“重要,很重要。”
为人父母,所求不过是后代衣食无忧,可若想长久平淡下去,岂不埋没了他这一身的谋略。
赵拓深沉的目光望向远处京城的方向,不自觉间已湿了眼眶。
赵府的宾客散去,一时又恢复了平静,而赵明舟气喘吁吁地以为那小子混着人群逃走时,正巧路过书房外撞见赵忱。
“你是不是故意要当着宾客的面给我娘难堪!”
没有任何开场白,赵明舟一句话直入主题。
赵忱漠然道:“我何时出现在宾客面前,你也不至于把所有的罪都怪在我头上。”说罢就想离开。
“站住!”他心生疑虑,快步上前拦住赵忱,瞅了眼身旁屋门紧闭的书房,质问道,“你今日混进府中,不会是为了趁爹不注意来书房偷东西吧?”
赵忱眼中无任何慌乱之意,不动声色地甩开他的手,复而嫌弃地挥了挥袖口,这才淡淡道:“与你无关。”
他与赵明舟的来往几乎为零,不过是久前见过几面,知晓了其行事张扬后,便不想与之争辩无用之言。
可这次他眸色中格外冰冷,压低眉眼死死盯着赵明舟,心里还惦记着沈萱与之交好的事情,锐利如兵刃般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直到后者招架不住这种神情,退了半步。
可赵明舟哪是轻易就饶人的,他急忙追上前,将刚才的心虚抛之脑后,伸出双手不讲理般地挡住去路,发狠道:“有本事你就让我搜身,让爹看看你到底溜进书房偷了什么财宝。”
赵忱可没有时间与他闲聊这些话题,灵巧地绕开他,步伐矫健很快便走至后门小院处,可赵明舟也是个不服气的,一直追着他到此。
“你不许走,和我去见爹!”
他不客气地抓住赵忱的手臂,可被人轻飘飘地躲了过去,他脸上挂不住,又怕引来太多的下人围观,轻声喝道:“怎么,你敢在赵府动手吗?”
赵忱审视地打量了他几眼,反捏住他的手腕,暗中用力捏紧,盯着他逐渐皱起的眉头,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敢?”
两人的说话声也落入屋顶上看热闹的清雀耳中。
只是此时她的表情略微凝重,在看到赵忱的身影后,心慌不已。
转头看了看同样惊讶的沈萱,随后她忍不住戳了戳身边呆愣的女子,说道:“咋办?”
说着还朝下方努了努嘴,沈萱也被这剑拔弩张的状况弄得不知所措,她是有些担心赵忱的处境,不过…这焦灼的气氛,这随时就能动手打起来的架势,沈萱手掌轻轻扣在瓦片上,心里也不免有些退缩。
赵忱耳尖微微一动,听出了风声中夹杂着女子悄声说话的声音,唇角一弯,似乎是改了主意,扬起声音嘲讽道:“小赵公子若是看不惯我,大可找县令告状,你看看他到底是帮你,还是帮我?”
“你…”
赵忱还嫌不够,故作不屑地忽视他的怒意,刚转身时却被身后的赵明舟猛地拽住,脸上生生挨了他一拳。
赵明舟几乎将愤怒都汇集在拳头上,清晰可见的,赵忱嘴角红肿了一块。
“公子…”清雀想护主可又不敢贸然出现,手足无措地拉扯着沈萱的衣角,惊叹道,“这这这…他们…”
她也没想到一向淡漠高冷的公子,竟然会甘愿被人揍一拳,问题是他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想回击的意思,反而淡笑一声,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迹,讥笑道:“你就这点能耐?”
“今天我就要让你走不出这赵府!”
赵明舟自小没受过委屈,自然不由分说就扬起拳头再次动手,面前的男子依旧没还手,只是微微绷紧下颌,眼中氤氲着疏离高傲之态,明明身后是和风煦日,可他周身却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沈萱心中一惊,出神般盯着赵忱嘴角的伤口,她比先前着急不少,本以为他们的争吵声能引来赵县令,平息院内将要溢出的怒火。
可在看到他受伤时,身子还是那般挺直,僵硬地连后退都没退一步,生生挨了两拳,棱角分明的脸上顿显红印,她自责万分,要是自己在他进府前就拦住他,也能躲过这次的麻烦。
清雀只知道她在犹豫,却依旧不知她为谁而担忧。小声试探道:“看来你更担心赵忱。”
沈萱抿了抿唇,默认了这句话。
清雀忍不住对着下面装模作样的公子翻了个白眼,以公子的耳力,不可能没听出来她们二人在偷看,此举假扮柔弱,不过是为了让某人心疼罢了。
不过他还是“得逞”了。
清雀摇摇头,不再催促。
沈萱此时也顾不上待会自己如何解释为何凭空出现在府中,只想快些将赵忱救出去,免得他傻愣愣地被人欺负。
可恍惚间,风吹起他肩头的垂发,肆意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她似乎瞅见了那黑眸中淡淡的笑意。
只一瞬,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细细想来,赵忱此举更像故意挑衅。
在众人面前伪装这么久,为何此刻又在赵明舟面前表现出来。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顾忌赵明舟的身份,不敢贸然出手。
沈萱没有再胡思乱想,什么都顾不上了,当即便想下去帮他,可手肘却突然被人拽住,清雀迟疑劝道:“你不用去。”
“为何?”
清雀支支吾吾不肯解释清楚,只说:“你担心赵忱,不如担心赵明舟。”
沈萱一头雾水,她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
此时赵忱即使被打的狼狈,看起来低眉顺目的模样,可姿态也未降低半分。
赵明舟诧异不已,平日里只知他脑子不好,可也不至于挨了打也不还手的。
他一时顿住动作,将身后墙角处偷看的小厮赶走后,才转身摆出主人家的架势,说道:“你就是个野种,打你简直脏了我的手。”
赵忱眉头微挑,声音低哑,“你说什么?”
快要被这场无聊的戏看到打瞌睡的清雀瞬间清醒,她分明从公子眼中看见的浓浓的杀意。
公子家中变故不许任何人提起,这赵明舟完全不知情,不知公子今日会不会不顾情面出手杀人。
可赵明舟毕竟是县令之子,若是出了事,那公子在县城可就彻底出名了。
她纠结了许久,将目光落在沈萱身上,毕竟在公子发疯的时候只有沈丫头能制他,于是放开了钳住她的那只手。
沈萱也回过神来,她这才发觉,自己对赵忱的担心实属多余,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赵明舟的安危。
她一声喝止“住手!”,随后便挺身而出,可沈萱忘了这是在屋顶,脚下一滑伴随着尖叫声摔了下去。
清雀伸手却没拉住她,扭头不忍心看沈萱四脚朝地的倒霉样,可等了一会也没听见她哀嚎的声音。
再低头探去,只见她稳稳地落在男子怀里。
赵明舟离屋顶的距离较近,而沈萱摔下来又极为突然,他眼疾手快地反应过来接住了姑娘家娇弱的身子,口中疑问的话都憋了回去,他还以为她是来偷偷找自己的,默默欣喜着,但嘴上不饶人道:“你不是说忙吗,怎么又过来了?”
沈萱还惊魂未定,她只觉得脑袋十分混乱,原是担心赵忱才来的,可刚刚又担心他会伤到赵明舟,现在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摇摆不定的内心。
清雀惊吓地合不拢嘴,她缓缓看向牙关紧咬的公子,他眸中尽是隐藏不住的狠意。
她心中默念:完了,公子彻底哄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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