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桃花影里飞神剑

　　“哦，对了！”她笑道，“今天你做了一件好事，我呢，要替那祖孙俩奖励你一下！”
　　“奖励？”他看着她，又失神了，“你要奖励我什么？”她是这样活泼的女子么？他都快忘了，曾经，他也曾看着这样的她，看得失魂落魄。

　　她侧着头想了想，笑道：“有了！”拉着他，一路跑到一间布庄里，“老板，我要买布!”
　　他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凝视着这样的她。
　　“相公，你看这匹布我穿好不好看？”一个美妇抱着一匹绸布，喜滋滋地问着身边的男子。“娘子貌若天仙，当然穿什么都……”那男子的声音忽然噎住，那美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是个绿衣少女。她向来自负美貌，可在这绿衣少女面前，却彻底黯然失色了，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可再看着自己家相公失了魂的样子，她便气不打一处来，抱着那匹布，摔到他怀里，气冲冲地正要往门外走，却看见了那女子身旁的男子，一袭白衣，不过是一个背影而已，却透着一种出尘的气息，那女子则拿着一匹布，在那男子身上比划着，开心地笑着，当真是明艳照人，光彩夺目，她自己竟也看痴了。
　　那男子微一侧身，她一惊：那人面容上明明带了几许风霜，可那双凝视着那少女的眼睛，却充满了温暖，嘴角也微微上扬着，透着几分自然的笑意——想想与自家相公初识的时候，他也曾这样看着自己，虽然他不似眼前的这个男子那般飘逸清雅，不过……她瞪了一眼还在发呆的相公，想起他待自己的好来，便再生不起气来，这样的女子，她见了尚且要动心的，何况……

　　“看够了没有？”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惊破了罗玄的沉思。他转头，看见一个女子正伸手提着一个男子的耳朵，而那男子一手抱着布匹，一手护着耳朵，喊道：“疼，疼……”那女子松了手，恶狠狠地瞪了自家相公一眼，一指点向他的脑门，说道：“你呀……”忽然又笑了，抱着那布匹去找老板付钱了。
　　见此情景，小凤“噗嗤”一笑，看那男子懊恼的神色，只好抿紧了嘴唇低着头笑，不期然地，一抬头，对上了罗玄的眼神，他微微有些惊慌，可看到她，还是微微一笑。她也笑笑，忽然看到货架上插着一匹浅麻色的布料，便走上前去，让老板取下那布料来。
　　“再温柔的女子，也有变成悍妇的一天……”那男子叹道，还伸出手来，拍了拍罗玄的肩膀，一脸艳羡，却又有几分同情，“老兄，你保重……”见娘子来到，赶忙迎上前去，讨好地笑道：“娘子！”
　　那女子斜着看了他一眼，又笑着看了看眼前的另一对。小凤这时刚好挑好了布料，只听那美妇看着她和罗玄说道：“你们当真是一对璧人……”
　　小凤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我们不是……这位姐姐你误会了……”没等她说完，那女子早拉着自己相公走了。小凤一回头，见罗玄正望着别处，“罗大哥？他们乱说的，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他说着，可是再也笑不出来。
　　小凤却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变冷了，想想也已经出来好半天了，便说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看看手里的布料，脸上闪过了一点失望，但转眼间又笑了起来：“天色也都这么晚了……”
　　那点失望却没逃过罗玄的眼睛：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山上的时候，总是看她为记忆所苦，好不容易下山一回，就让她开心些吧，那八年中她一直没怎么下过哀牢山，自己当初把一个女孩子这样困住，是不是有些太严苛了？呵，小凤，现在你不必听我的，因为，我早已不是你的师父了。
　　“你不是还要给玄儿买支箫么？”他笑笑，两人一起出了店门，又来到人潮汹涌的大街上。
　　一路走来，气氛明显沉默了许多，小凤也似意识到了什么，再不像方才那样，见到什么好玩的拉着罗玄就跑。
　　一队人马呼啸着从街上穿过，人群尖叫着四散躲开，小凤也要往街边躲去，只听一声“小心”，转眼便被人揽到了一边（好俗的桥段，大侠们最喜欢的就是马惊了、一队人马嚣张跋扈地呼啸而过、某某牛车/马车失控这种场面，如此这般才好英雄救美啊……无数个感叹号……Oh，那一声充满磁性的“小心”，偶的心……）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一些残破的画面闪过小凤的脑海，手下意识地就要把眼前的人推开，无奈眼前这人抱得实在太紧了……“罗大哥？”她轻轻叫着，罗玄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把手松开，看着小凤，窘迫得简直想立刻落荒而逃。看他脸皮都红了，小凤心里一乐，笑道：“多谢。”
　　“不用谢……”罗玄低着头说完，便转头看着前方，不敢再看小凤，“小凤啊，那边好像有一家乐器店……”
　　“好，走喽！”她笑着奔去，方才的那轻微的尴尬顿时一扫而空，而他却立在原地半晌——自己这是怎么了？
　　“罗大哥？”她走出老远，回头却发现他还在原地。
　　他笑笑，跟上——也许，只是她复生的事让他有些乱了心神了。

　　说是乐器店，所陈的货物，也不过是八音中的丝竹两种而已，以琴筝箫笛为多，店左首摆着一把箜篌，正面则架着一把琵琶。
　　一个木盒子放着的玉箫忽然落入了罗玄的眼中，那玉箫玉质通体翠绿，散发着一种温润的光泽，俨然是哀牢山上，他送给小凤的那一支。可他也知道，那把箫已断，这把再像，也只是像而已。伸手要拿那把箫来细看，却早被另一只手拿了起来：小凤？
　　她手里握着那把箫，只是沉思：为什么这箫看起来，这么沉重呢？
　　“小凤？”她在想什么？为什么她的脸色那么凝重？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把箫有些眼熟而已。”她笑笑，“这把箫可不适合玄妹妹。”她看了罗玄一眼，笑道，“罗大哥，这把箫倒和你挺配的！”
　　这的确是自己从前钟爱的颜色——她这么了解自己的心意么？
　　“姑娘，这把箫小店不卖的！”老板赶过来，见那玉箫在小凤的手里，便说道。
　　“不卖？那为什么摆出来？”小凤觉得奇怪。
　　“这是一位朋友寄在小店中的，但凡遇到识箫之人，便双手奉上，分文不取，若是不识箫之人，我那朋友断断是不肯割爱的。”
　　“听起来倒有趣。”小凤笑道，“那怎么样才算是识箫呢？”
　　那老板打开木盒的下层，取出一本书来，说道：“但凡能吹出这曲子真味的，便算是识箫，就可以把它拿走了。”
　　“这么简单？”小凤翻着那曲谱，微一吃惊：竟是那首寒雪牵魂！
　　罗玄看清了那曲谱，脸色也是一变：这曲子是小凤所作，这箫的主人，难道之前认识小凤？看她拿起那箫来就要吹奏，他下意识地想阻止她——她每次吹这曲子，都会流泪……
　　却听一阵平和的箫声响起，他看着小凤的脸庞，也是一派平和的气息，心神似乎一点都没有被箫声所扰。那店主听了这箫声，神色也由惊奇，慢慢转为欣赏。
　　小凤吹着箫，想着桃林中桃花盛开的景象，唇角也微微漾出笑意，可是，那一抹白色的背影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她只觉得心被狠狠一揪，箫声也慢了下来。
　　罗玄听出了箫声的不对劲，再看她，皱着眉头，眼神空洞，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小凤？”他叫道。
　　她放下箫来，皱着眉说道，“不行，我一定要吹完这首曲子！”说罢再吹，却已是曲不成声。
　　他想起那天见到她在聂无错房里流泪的样子，心似被什么扎到了一般，夺过那箫来，说道，“我……我来！”
　　小凤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听着那哀伤的曲调自那箫中缓缓流出，竟和自己第一次吹的一模一样。他原来也通音律？他在看着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只看到一面空墙。

　　“其实……其实小凤心里一直很挂记师父，想着师父的……”
　　“我但求能和师父，平平淡淡度过余生……”
　　“爱比死更冷的感觉，你又曾体会过……”
　　小凤，小凤……
　　吹着吹着，不知怎么的，一滴泪，竟自他颊边滑落。

　　小凤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怎么落泪了？“罗大哥，你怎么流泪了？”她问道，看他落泪，她的心居然有些微微的疼。
　　“我流泪了？”他茫然地应道，自己是无情之人，又怎么会流泪呢？他把手里的玉箫交给小凤，便踉踉跄跄地走出了乐器店。
　　“罗大哥？”小凤不知道他怎么了，要去追他，却被店主拦住了，“姑娘，这把箫你们可以带走了！”
　　“是么？”小凤嘴上应道，眼睛还是望着罗玄离去的方向。
　　等那店主把那玉箫和琴谱放回盒内，再把小凤挑给萧玄的那把箫也包好，小凤急急忙忙地就追出了门去：这个罗大哥，他能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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