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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两天之内,岳氏走完了村里的亲戚,将年礼都送了出去,村里人回礼的也特别多,尤其是林石头和林铁蛋两家。
岳氏整理好村里的回礼后,然后岳氏自己闲不住,带着林伯武将城里的食肆打扫。二哥儿告诉她十五就要收税,而且他们这个食肆要收商税,主要是针对去年。
岳氏心里愁,征完税还剩什么银子,现在不得赶快开张,多多赚钱嘛。
族学还未开课,林仲文就带着林明德在院子里玩,劳逸结合才是最好的学习方法。
这时听见院门传来敲门声,随后喊着秀才公,林仲文便知道是谁了,开口叫林明德自行玩去。
林仲文:“彭兄,快请进。”
彭永胜提着一壶酒和一条五花肉:“秀才公,吉祥如意!”
林仲文:“多谢彭兄,小弟也祝彭兄节节高升。”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林仲文将彭永胜带到堂屋,小岳氏便及时端上茶。
这几天,岳氏随时用小炉子温着水,有客人来,也无需烧水,直接用温着的水冲一杯茶,虽说味道不如热水冲泡好,但起码招待好客人了。
彭永胜端起热茶:“秀才公,能否问问最近在谋什么生计?”
林仲文:“小弟不才,现在在族里的学堂教书。”
彭永胜感慨:“教书好啊,当个夫子比我们做捕快的好多了。”
林仲文:“彭兄,是否有什么难事,若是不介意,看看小弟是不是能帮上忙。”
彭永胜环顾一周,压低声音:“秀才公,十五过后就要收税了,这次征税比以往都多。”
接着咬牙切齿:“可是这征税的人是我们捕快上门,以往征税都难免会有几个捕快受伤,这次我们捕快可能会全部遭殃。我心里担心我家那口子的肚子,要是我遭遇不测,娘俩几个该怎么活,我做捕快也得罪不少人,唉!”
“你说,秀才公,这上面只管征税,是不是不管我们底下人的安危。”
林仲文:“彭兄,这上面的事,小弟也说不上嘴,但彭兄在征税的时候切记不要动刀。”
彭永胜竖起大拇指:“秀才公说的对,这刀一拿出来,性质就变了。”以前受伤的捕快听说就是动了刀。
不动刀不仅是为了百姓免遭伤害,而且也是为了捕快,若是捕快动刀,那就可能激发出百姓心中的血性,两方打架,非死即伤。更糟糕的是,百姓心中的怨恨越来越膨胀,导致百姓反抗官府。
林仲文:“彭兄,不要忧心,小心应对不会发生其它事。”
彭永胜:“对,秀才公,来,我们喝酒。”然后自己先将带来的走倒入杯中,一口闷了。
衙门,童县令在内焦急踱步,见来人后道:“怎么样,郡守怎么说。”
来人恭敬道:“县令,郡守说郡丞的事,他不能阻止。”
这郡守!随即童县令厉声道:“这裴尚书挪了前任郡守的乌纱帽,也不知道推荐个能镇压住郡丞的郡守出来,就这么拍拍屁股就走,留下一地烂摊子!”他知道是自己随便找了裴尚书的由头生气,这并非关裴尚书的事,还要说裴尚书恪尽职守,找到了蛀虫。
来人惶恐道:“县令……”
童县令:“行了,你下去吧。”为今之计只能征税了,但他也不能就此放过那郡丞。
童县令写完信后,暗中吩咐亲信一定要将此信送到京城童家,这能给裴尚书泼脏水的事情,他不信童家嫡系不干,即使出此下策可能有风险,但能给百姓带来好处,他亦无畏惧。
此外,童县令还吩咐下去,这次征税不准动刀,谁动刀就给他滚出衙门,受伤了也不怕,衙门给银钱!
弄完这些,童县令才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次他乌纱帽能不能保住。
大年十五,县城的铺子已经开业,也就春节那几天是空闲时间,走完亲戚,心里牵挂着铺子,其余人还在过节,掌柜们早就来开业了。
而衙门捕快也在这天动了起来,身上的大刀全部换成了棍棒,只有领头的带着一把大刀,为了防止危险情况发生。
衙门捕快被分为七小队,分别负责县城的七条大街。彭永胜一过完年就升了一级,也算是个捕快小头头,所以他自动请缨负责北门,捕头不管手下人的心思,只要收上税,什么请求他都答应。
彭永胜带着七个人先来到了北门,吩咐七个捕快将手里的告示先张贴,然后再一家家上门通知,他自己则来到了岳氏食肆。
彭永胜:“婶子,我来收税了。”
岳氏:“我二哥儿给我说过,我早就准备好了。”
岳氏内里肉痛,但手里却利索,将手中的银子递给彭永胜,总共三十六两,这可得赚一个半月啊。
彭永胜掂量手中的银子,满意道:“婶子就是识相人,俗话说晚交不如早交,省得有糟心事。”
随后在手中的册子上,写上“北门岳氏食肆,已交三十六两。”,彭永胜:“那婶子,我就先走了。”
县城的铺子掌柜还是很痛快地交出银子,掌柜和捕快们平时打交道,也不想互相为难,所以县城收得很顺利。
难的是农家,那些农家人一年到头存不了几个钱,这次还增税,就是在农家人心头割刀子,故而捕快们去村子时每个都紧着心思。
彭永胜这队被分到林家村,里面有个捕快冲彭永胜说道:“头,你说这林家村会不会拖延。”
彭永胜:“那你就放在心上,我秀才公在的村子,村里的人都是懂道理的。”
小捕快谄媚道:“是是,头说的对。”
果真如此,彭永胜去征税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比其他小队都收得快,上交税时县里掌管税赋的师爷惊讶地望着彭永胜,道:“你这小子没用刀吧?”
彭永胜鞠躬抱拳:“回师爷,没用。”
师爷:“甚好,甚好。”
林顺家中,杨氏望着捕快离开,托着肚子担忧道:“夫君,这次交了六两银子,家中可没多少银钱了。”
林顺沉声道:“娘子,你别担心,我以后多跑几趟。”实在不行,他舔着脸去山大哥家借点银钱,娘子肚里的孩子更重要。
杨氏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阻挠,现在最要紧的是肚里孩子要平安生下来。
林仲文家没受什么影响,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连族长给林仲文的粮食,林仲文也没去追要,这特殊时期谁都不容易,何必破坏情分,他也不是缺钱之人。
只不过,林仲文确实看见林家村的人收完税后,整个人都有些虚起来了,可想而知其他村的人会更糟糕。
他还看见朱珠,曾经身上不缺银饰的人,现在身上一点颜色都没有了。
这税征得真不是时候,只希望每个人的日子还能够安生过下去吧。
但这平静还是被打破了,半月后的某天清晨,村子里嚷嚷声越来越大,村尾的林家都听见了。
最近族学也停了,因为负担不起两位秀才的月钱了,这月钱也是众多族人筹集的,如今众多族人家中银钱也没多少了。不过林仲文将其它四位学生带到他家,一起教林明德和其他四位。
赶鸭子一个是赶,五个也是赶,林仲文也能借此机会巩固自己。
听到吵闹声,林仲文先停了讲课,自行出去看发生了何事,身后跟着五个小萝卜头,然后他就看见了令他终生都触动的事。
只见一女子拖着后面的男子,那男子躺在地上,都看不出来还有没有气。女子头发乱糟糟的,额头处尽是血污,用哭得沙哑的声音向林仲文旁边的邻居磕头,“行行好吧!给点银钱让我把我家夫君给葬了吧!”
可惜,院门紧闭,没有人理她,女子似乎知道这样的结果,下一刻又拖着男子奔向林仲文家,“咚”地一下就跪在地上,然后向林仲文一直磕头,嘶哑道:“仲文侄子,大人有大量,给点银钱让我把你家亮叔给葬了吧。”
其实林仲文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但话说得真是令人生者落泪,随后林仲文从腰间褡裢中拿出几块碎银子,“婶子,这钱你拿去吧。”
女子急切地从林仲文手中抢来银子,扑向身后男子,嚎道:“夫君,你怎么就不等我讨来银子就死了,你怎么就忍心丢下我一人。”
随后女子又给林仲文磕了几个大响头,“仲文侄子,婶子记住你的恩情了,来世一定给你做牛做马!”随即绝望地拖着男子的身体向家走去,她要去打一副双人棺材,好好安葬她的夫君。
林仲文无言叹息,这世道真是越来越艰辛了。
更令人震撼的是,林仲文在几天后听到那个婶子殉情了,说是活不下去了,还不如跟着她夫君去那地府,说不定还能和夫君一起转世,再做一世夫妻。
林宗良过来找他时向他道谢,说自己无颜面对族人和祖宗,竟然都安顿不好死去族人的遗孀,还是他给了银子让那遗孀葬了她夫君。
两人沉默许久,林宗良眼里满是疲惫,而林仲文眺望天空,看领头的大雁带着身后的滑行而过,强壮的大雁照顾弱小,不让彼此掉队。
那厢,文家村的岳家文彭氏招待着一个人,那头上钗着花,眼睛打量着堂中的年轻男子,道:“这就是你二十几岁未娶的大郎?”
文彭氏:“那是,你看我家大郎是不是书上说的什么狼什么貌。”
岳良平文绉绉道:“娘,那是郎才女貌。”
文彭氏:“对,对,我家大郎说得对,沈家小姐正好配得上你。”
岳良平听得耳朵都红了,娘说得那女子似乎宛若天仙,他也有意愿和那女子成为夫妻,留下一段佳话,他相信那个女子一定会懂他的心意。
媒婆瞧着这两人做派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还有女子喜欢,她得提醒那个女子逃离这个岳家,“既然如此,文彭氏你在前面带路吧,我们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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