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入梦来

　　孟栖烟笑着邀他们举杯，将宴会轻松进行了下去，秦临面无表情一杯接一杯喝着茶水，大殿中只有他最沉默。

　　阿不阿吉一口接一口将没吃过的糕点挨个尝一边，虞牧小声同可离一个劲吐槽着，可离甜甜地笑着回应，认真倾听着。孟栖烟绞尽脑汁想着新鲜的话题，大殿上只有她最累。

　　最悠闲的客人被晾在偏殿有一搭没一搭练着剑，梁韫练得实在没劲，练几步就扣手，心思全然不在剑上。

　　他看着旁边两个练得起劲的溪明和仓辛，羡慕极了，什么时候都这么有精神。自己不能服老，说着提起一股劲又练了几下后，手又耷拉了下来。

　　“好无聊。”梁韫发愁仰着头，看着刚好暖和的太阳，只有自己心情不好。

　　仓辛昨晚遇到溪明着实把他吓到了，还好今天他没再提起昨晚发生的事，溪明看着他一直在开小差关心问道：“仓辛，你想什么呢。”

　　仓辛笑着说：“没什么，快练吧。”

　　“哦。”溪明见他不说也不继续追问了。

　　“不练了，我走了。”梁韫莫名其妙又生起了闷气，夹着桃木剑和剑谱就回了房，溪明和仓辛都纷纷看了过去。

　　“你看懂了吗？”仓辛一脸茫然问着。

　　“没...”溪明也不知所措摇摇头道。

　　梁韫躺在床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情不好，他翻来覆去想要知道为什么会不开心，想不出就更苦恼了，索性不想了，他一定要找些事做，能让自己高兴的事。

　　算了，睡一觉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屋外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练着。

　　仓辛心不在焉思考着昨晚缘安说的那番话，如果虞牧是国师部下，那溪明是不是也和国师有渊源：“溪明，你知道小牧哥哥今日为什么没来吗？”

　　溪明是真的不知道，很自然接道：“不知道，可能有其他的事吧。”仓辛观察着溪明神色变化，似乎是真的不知情，便暂时放下了疑虑。

　　溪明觉得今天这二人都很是奇怪，他大概猜到梁哥应该是因为昨晚的事生气，国师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强迫他梁哥。至于仓辛，总觉得有事隐瞒着他。

　　“你不会真的藏着什么修炼秘笈吧！”溪明托着下巴，盯着他绕在他身边打量着，眼神认真的可怕。

　　仓辛有些心虚，故作镇静直视他，将手负在身后：“我有什么秘笈都练不了，你是不是找茬！”

　　溪明耸了耸肩无奈道：“谁让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还是昨晚你也偷偷摸摸干什么去了？”

　　他想到昨晚偷偷摸摸的秦临，还把梁韫弄不高兴了，该不会他也做了什么，梁哥才会如此生气，溪明装作高深莫测打量着仓辛，普天之下没人比他更聪明了。

　　仓辛矢口否认道：“我没有，就是出去散心了。”

　　“你也不开心吗？为什么？”溪明心道自己真聪明，果然猜对了。

　　仓辛四处看了没人，支支吾吾老半天想不出该如何开口：“我们去房里说。”

　　溪明一脸鄙夷看着他，他怎么和秦临都爱把人往房里带，心有芥蒂说：“我不，你就在这里说。”

　　仓辛刚想给他看那封信，现在又突然反悔了：“那你别看了。”

　　溪明睁大了眼看着他，没想到他真的藏了秘笈，二话不说推着他就往房里走：“看看看。”

　　仓辛无奈被半推半就走着，他们进了房后立刻将门紧闭起来，仓辛从刚要去翻自己藏起来的信，就见溪明一直盯着他。

　　“你先别看。”仓辛叮嘱他认真道。

　　见溪明乖乖把眼睛闭上后，自己翻出藏在乾坤袋里的信笺，小心谨慎递到溪明面前：“喏。”

　　溪明欣喜睁开眼接过羊皮纸，定睛一看没想到竟是一封信，仓辛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见他渐渐皱紧眉头，忍不住开口问道：“看完了？”

　　溪明一脸不解问道：“你娘不是说她一切安好吗，你为什么还这么忧虑？”他显然是没看出信的问题出在哪里，接着仓辛把先前的信也一起递给他。

　　溪明一张一张看着：“这也是一切安好。”

　　“今天也安好。”一张张翻阅着，声音渐渐弱下来。

　　“你之前不是说你娘病重，需要请大夫吗，奇怪。”溪明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仓辛也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不能说个大概：“你看出了什么吗，我看着这几封信总觉得阿娘很平静，平静到，不想看大夫，不想再喝药。”所以自己才会忧虑，希望是忧虑过度吧。

　　溪明思考着信的落款：“你阿娘叫拜玲耶还是辛玲？”这几封信落款写着不同的姓名，或许是太过于熟悉阿娘的姓名和字迹，仓辛自己竟未注意到过。

　　“都是我娘的名字。”仓辛一把夺过信笺，连忙查看着落款，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究竟有什么区别，他不断翻着。

　　溪明见他如此慌乱，提议道：“要不然，让梁哥看看？”仓辛闻言点了点头，将信放在衣中，二人连忙往梁韫房间去了。

　　梁韫正在房里自己烦自己，翻来覆去似乎跟枕头被子都过不去。

　　“啊......”他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眼神涣散盯着门，希望出人意料的人出现。

　　“梁哥！”溪明“轰”一声将门奋力推开，见梁韫还活着急忙上前拉着梁韫快起来。

　　果然很出人意料呢，梁韫面如死灰在心中想着。
　　“天塌了？”他有气无力看着这二人。

　　仓辛也急忙围了前去，将一沓信笺放在梁韫面前：“我阿娘的信，梁哥你快帮我看看有什么问题！”

　　“？”梁韫一脸茫然看着这两人，不知该从何处吐槽起。

　　“你娘写的？”梁韫瞥了一眼大同小异的字迹。

　　仓辛和梁韫点着头。

　　梁韫更看不懂这人了：“你娘病重还能给你亲手写这么多信？”说着拎起这一大沓纸，满是茫然看着。

　　仓辛和溪明也呆楞住了，梁韫继续问道。

　　“你之前不是说大夫回信转告你娘的情况吗，怎么这信看着一直都是一个人代劳？”显而易见梁韫并不清楚仓辛为什么比自己还看不出问题，谁有问题，谁自己更清楚。

　　梁韫不急着听见仓辛的回答，他有什么隐瞒都和自己无关，但是既然他有求于自己，那就必须交代清楚前因后果。
　　他转头就要继续倒床上趴着，溪明看着仓辛一脸纠结，不知道该帮谁说话，也陪着仓辛干站着。

　　“对不起梁哥，溪明，我骗了你们。”仓辛低着头，掐着自己的手指说道。

　　梁韫没回头看他，依旧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溪明错愕看着他。

　　“我阿娘的确病了，但不是寻常的疾病，是她的寿命将尽，不止她，在西赆还有很多人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们用着偷来的寿命，身体却受尽折磨，他们四肢腐化，五感消失...只有西赆的神灵不被影响，但他们也对这些人无能为力。”仓辛一五一十交代着。

　　“后来他们靠着灵泉勉强活着，但现今的灵泉已经枯竭殆尽了。”

　　梁韫起身坐起，看着他道：“所以你找国师给他们续命？”毫不留情地直接揭开仓辛没说出的话。

　　仓辛却坚持不是这样的：“梁哥你也觉得是他们罪有应得吗？”他不敢置信看着向来温和的梁韫。

　　梁韫有些无奈看着他：“什么罪？你自己这么认为便也觉得我也是？偷来的寿命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情我愿的事，我这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我只是觉得你们所有人似乎离了国师就活不成了，庭晔说的一点没错。西赆城的事不应该先找你们城主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利刃一般刺上仓辛的胸膛，他被问的一动不动。

　　溪明刚想拍仓辛肩膀，替他顺顺气，让他别着急，仓辛一把拍开他的手继续对梁韫说着：“如果罗布那及他们真有办法，我也不会来找国师。”

　　梁韫语气比平时都要重了些，他在心里调整自己大起大落的情绪，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信笺，看着每封信上的内容，继续将自己的发现不急不忙说出来。

　　“我只说我的猜测，还得靠你自己定夺。”他眼都不抬，自顾自说着。

　　“这封，前半部分字迹平稳，但过于用力，后半部像是握不住笔，笔画虚浮，落款显然是换了只手，执笔的手往右偏移，你娘应该不是左撇子吧。”

　　“再有，拜玲耶落款时，内容中是告知你安好，勿念。辛玲落款时则是盼你早日归家。拜玲耶很好勿惦念，辛玲安在盼儿归。我就看出了这些。”梁韫一口气念完，倏地放下信笺，看向仓辛。

　　仓辛不知不觉眼中满是泪光，他看着梁韫，忍了很久的泪水也决堤般流了下来。
　　虽然梁韫也知道自己可能态度不好了些，但自己还是满足他的心愿，没曾想把小孩弄哭了，他有些不知所措胡乱擦着他的眼泪，突然责怪起自己，对小孩子生什么气。

　　“这怎么还哭了，是我说错话了吗？”梁韫看着眼泪止不住的仓辛，一旁的溪明也没忙着拍着他的背。

　　“你别拍，越拍越想哭”仓辛眼泪鼻涕一起流着对溪明说着。

　　“谢谢你梁哥，我一定要找到国师救我娘。”他眼神坚定看着梁韫，拿他没办法的梁韫也只好附和着：“好好好，找找找。”反正他也不是国师，这是国师的事，都烦国师去吧。

　　溪明久久不语，他想着秦临那日对他说的话，不忍心直接告诉仓辛真相，似乎每个人都在隐瞒些什么，自己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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