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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7
虽然头一天晚上起的晚,第二天徐辉还是被迫起了个大早。
因为今天是梁家柔走马上任的第一天,作为她的嫡系,自己不得不跟着一块赶早过去。
昨晚梁鸿君说他带梁家柔过去,坐的却并不是他的车。
开车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一身棕色西服的男人。
徐辉跟着梁家柔上车,一眼就注意到他。
这个男人风度翩翩地为梁家柔开了车门,才重新回到驾驶座。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考究,举止从容,长相儒雅斯文。开口说话时,声线低沉而温柔,令人难忘。
当他转过头去看后视镜时,徐辉看见他的后颈纹了一个单词:ousia。
看见那个单词的一刹那,徐辉的瞳孔瞬间紧缩,他立刻转过脸看向车外,掩饰自己那一刻的失态。
这是一个希腊文单词,在亚里士多德的学说中,ousia(实体)是一种第一意义上的存在,是终极的实在。
徐辉一个警校生,当然不懂什么希腊文,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单词了。
上一次看到这个单词,是在一本案卷中,35岁的金融学博士,将女友虐杀而死后剁成了肉酱。随后,他伪装成女友的口吻,与女友家人朋友周旋了整整三个月,直到案发。
然而等到那时候,他早已人间蒸发。
后来徐辉他们也是从缅甸归案的人员口中得知,他可能逃到了缅北。
原来他就是邱平波。
徐辉压抑住激动地心情,攥着手看向窗外。
一路上邱平波神色自若,一直在和梁家柔聊她从前读书时的经历,这个人不可谓情商不高,言谈幽默风趣,把车内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调动的轻松无比,搞的像是一车人一起去郊游。
直到到了公司,将部门事宜和梁家柔对接,他们也还是言笑晏晏,没有露出一丝不快。
徐辉见他们如此镇定自若,心中有些没底。
梁家柔倒是很高兴,工作交割清楚后,送走了梁鸿君一行,她脸上的笑容不减:“我昨晚本来还有些紧张,怕工作开展不顺利。没想到三哥对我真不错,邱经理也是学识渊博,人又有趣,咱们的工作捋顺了,终于有个好开头了。”
徐辉没有立刻给她泼凉水,只是心中忍不住腹诽,这两个人能够带出胡淳这样的“良将”,你指望他们能是什么好鸟?
然而令梁家柔有些烦恼的事情立刻就来了,她正忙着召集部门人员开大会,老爷子梁连城的电话就过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是不放心将这一个大摊子完全放手交给自己这个小女人,左思右想,竟然琢磨出了一个制衡之术,把排云也安排过来,在梁家柔这挂了个副经理的职位,实则就是代表董事长来搞督查的。
没办法,会还没开始,只好临时又加了个副经理排云。
排云早就得了消息,在地产部安排完工作后,立刻就下来了。
见他来了,梁家柔只好收拾好心情,开始开会。
到会的人除了从天而降的排云、嫡系徐辉和李铭,还有就是博采部门的几个老员工。
来的人倒还算是配合,该干嘛干嘛,将人员收支一一理顺,在会上向梁家柔汇报。
梁家柔也是初次掌权,只能先听汇报,又将报表都留下,想着会后好好研究。
排云倒是越听眉头蹙得越紧,就连徐辉都发现了他表情不大对劲。
徐辉本来还没有意识到他究竟在忧心什么,直到汇报听得七七八八,材料也拿到了手中,才发觉问题所在。
天城各个部门盘根错节,彼此联系极深,其中最最关键的一个东西却还牢牢掌握在梁鸿君手中,那就是客源。
这些报表中虽然能够看出盈利颇丰,但一切都是建立在强大的参赌客源上,这就是这门生意的大动脉,来源却在话务部,一旦梁鸿君切断客源,抑或只是在其中掺水,他们的营利也将再难维持。
见排云不做声,徐辉也不动声色,没有出言提醒,他倒是要看看,接下来还能把水搅得多浑。
会后,排云和部门人员都走了,徐辉才说起眼下手上一桩棘手的事,那就是史静藤的去向。
“四小姐,既然现在尘埃落定,不如趁早将那个姑娘送回去吧,她在城里,万一遇到熟人,又是一件麻烦事。”
梁家柔爽快点头:“现在我们手中有人有钱,你等我安排就是。还有胡淳手下那个姓陈的,你尽快处理掉。”
徐辉点了头,梁家柔便安排他去整理账目,却把李铭留了下来。
徐辉心中还有些好奇,以为梁家柔是想跟这位新晋嫡系好好聊聊思想动态。加之自己又急着去将人员信息整理拷贝,正愁没有独处空间,于是没有多想,立刻掩门离开了。
李铭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梁家柔近日常去医院探病,徐辉不在时,也都是他在身边招呼,该表的忠心都表了,这会儿又找他谈什么?
门关上后,梁家柔一时没有开口,直到会议室外安静下来,再无脚步声时,她才轻轻开口:“李铭。”
“在,四小姐,有什么吩咐?”
“那个姓史的女的,我交给你去送。”
“好的,我们走什么途径送她出去呢?”
“大哥总要送货回国,手上有河道的门路,现在我手上有博采部,他肯定要卖我面子给我安排,到时候你把人在袋子里装好,准备坐船出去。”
李铭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要经梁之远的手把他的情人送出去,他低头应下,一抬头却看见梁家柔一双翦水秋瞳目露审视地看着他:“你听清楚,我不是要你送她出去,而是要你送她上路。”
李铭心中一惊,面色不变,定定看着梁家柔:“四小姐的意思是?”
“这个女人留不得,她跟在大哥身边,不知道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把她放回国,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隐患,”梁家柔神色漠然,“徐辉为人很好,聪明忠心,却也和大哥一样,见了美女却失了轻重,竟然会动恻隐之心。我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和我生了嫌隙。”
李铭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我明白了。”
梁家柔摆摆手:“明白就行,你就先忙去吧,等我消息。”
这边梁鸿君跟妹妹交割完了部门事宜,急匆匆带着人往新亚不夜城赶去。
虽然早已知道新亚不夜城如今的模样,真正再次站到这里,梁鸿君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新亚是他们家的老产业了,这里不像天城是发迹于2015年他们到缅北之后,而是早十年就是他们的产业。
那时候他们梁家在国内还没有被当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是狡兔三窟,梁连城之所以能够成功就是因为想法总是先人一步。这里就是他父亲梁连城开疆扩土的一个前哨基地,虽然发端于缅北,但是做的一点也不比曼谷、新加坡的那些老板差。
可是这几年,自从公司中心转向了现金网,新亚被刘建祥接手后,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管理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早两年还能有一些盈利,今年就只有亏损。
偏偏他妈刘绮丽听不得别人说一句弟弟的不是,每次他想起这个话题,就要被她打断,再说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现在梁鸿君在大门口站了半天,还没半个人过来接待,那前台两个保安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两个本地人,正站在那黯淡无光的大门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梁鸿君强忍着怒气走过去,见他进门,那两个保安也没半点动静,也不和里面通传,反倒聊得愈发眉飞色舞。
前台坐着两个三十来岁穿着胸衣的女人。
梁鸿君一见这两个人就眼皮直跳,他们新亚这些年来,一直有三块金字招牌:一是排场大,装修豪华贵气;二是服务好,直机专车接送;三是美女多,个个年轻貌美。
可是现在门柱子的鎏金都斑斑驳驳不说,就连撑门面的美女都变成了这种货色,肚子比胸还大,那件紧身胸衣赘肉都快包裹不住了。
梁鸿君进了主厅,发现只有几个穿着寒酸的中年人在玩大转盘和老虎机。
几个荷官都不知道躲哪里去偷懒了,大厅里空荡荡的,大热天竟然有一阵飕飕寒气从脚底冒出来。
梁鸿君转了一圈没看见舅舅刘建祥,倒是当初的老主管丁超发现了他。
丁超本来正在办公室里看电视呢,前台打电话过来,说是来了有钱的贵客。
他赶紧打了领带下楼来,一见梁鸿君和邱平波,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心中大骂前台那两个吃干饭的傻婆娘,连老板都不认得。
梁鸿君面沉如水:“刘经理呢?”
丁超心中叫苦不迭:“刘经理?刘经理出去了。”
“出去了?”梁鸿君冷哼一声,“他还有心情出去?”
他不但有心情出去,他还有心情月月去美国度假呢。丁超心中暗想,但不敢说出口,只能打着哈哈。
看来想拿下新亚,不找刘建祥开刀也是不行了。
梁鸿君拿出手机,想拨通这位舅舅的电话,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亲妈刘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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