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

　　“咋不进去卞哥？哎你这小子！抽死你我，你那堆破石头里面有啥，外面放这么多这玩意，你能源石多啊你？”

　　艾文没接话，卞岭西侧身让跳脚的王全看到他身边的东西。

　　“哎呦我的虫呀！”

　　王全差点仰过去，他盯着面前大腿高的家伙，手指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城主。”艾文叫了声，他微微鞠躬，“我在西南废墟点捡到的，在中心城养这个不算犯法吧？”

　　还没等卞岭西回应，王全难以置信地喊道：“你这是什么东西，哪搞来的？”

　　艾文看向卞岭西的眼神无辜，豆豆眼收起戒备，直直地扑向卞岭西。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里，小棕熊抱着卞岭西的腿腻歪得起劲，用背一个劲地蹭他，咬他的裤边使劲往里拽。

　　艾文面露慌乱，他忙出声阻拦：“我家很乱，您还是……”

　　“这一片谁不知道你每块石头都恨不得擦两遍。”王全挤开艾文往里走，“你偷藏了好东西？”

　　艾文被王全撞得一个踉跄，卞岭西顺势让王全当了恶人，他跟着踏进房间。

　　“换下鞋吧。”艾文捂住肩膀，手指向架子上的拖鞋。

　　王全冷哼想大耍威风，可看到卞岭西换了鞋，他灰溜溜地紧随其后。

　　顿时，豆豆眼嗷呜一声跑开了，原因无他，王全脚上有特殊气息，艾文默默加强换气机的功率。

　　王全佯装镇定，却离门口近了一些。

　　“没藏。”艾文端来两杯水，“就是它。”

　　艾尔指着卞岭西脚边的豆豆眼，棕色毛绒绒的生物正嘤嘤撒娇。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饶是见多识广的王全也抓耳挠腮，“卞哥，你知道吗？”

　　卞岭西抓了把豆豆眼的毛，又柔又软的手感令他眼睛微眯：“有名字么？”

　　艾文摇头。

　　“叫豆豆眼吧。”卞岭西起了跟粉色小熊一样的名字。

　　王全目瞪口呆。

　　“城主要带走它吗？”艾文也不知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询问。

　　卞岭西低头端详豆豆眼，他随之拒绝了：“有人会比我更需要它。”

　　他从兜里掏出张写有地址的纸，笔迹矫若惊龙力透纸背。

　　“照顾不了再送到这里来吧。”卞岭西递给艾文，对上他躲闪的眼神。

　　艾文讷讷收下，卞岭西起身将豆豆眼推开，拍拍还在纠结自己脚臭不臭王全的肩膀：“走了。”

　　“哎！”

　　王全套上鞋跟上卞岭西：“卞哥，你找他就是为了看那玩意吗？”

　　卞岭西不语，他戴上头盔，长腿跨过重型机车坐定：“我是在看豆豆眼背后的东西。”

　　王全听不懂，卞岭西也不解释，一拧油门，车在轰鸣中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艾文关好门上锁三层，他回到卧室，掀开被被子盖住的虫蛋，手轻轻贴在虫蛋温热的蛋壳上。

　　豆豆眼跟了进来，大脑袋放在床沿，黑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床上的蛋。

　　“城主是在找他吗？”

　　艾文眼神流露出不安，他上网查了查孵化虫蛋都需要什么，最为妥帖的方式是雌虫释放的安抚素。

　　但荒星至今没有过雄虫蛋，艾文也不敢冒事行事，他将房间的温度调高，虫蛋被柔软的围巾包起藏在被子底下。

　　“看好他。”

　　艾文知道豆豆眼能听懂，他拿起隔离服和手套准备出门。

　　趁着风暴小些，他要赶紧回机甲失事点一趟，说不定会发现其他有用东西。

　　机车停在破酒馆门口，王全揉着胃有气无力地下车：“卞哥你这开车技术，也没几个人受得住吧。”

　　卞岭西推开破酒馆的门，穿过喧嚣鼎沸的人群上了二楼，尚克正站在吧台后调试一杯新酒，一楼嬉笑吵闹声随着关门隔绝身后，卞岭西坐定敲了敲吧台。

　　“一杯水。”

　　王全留在一楼赌场没跟着上来，尚克推过去玻璃杯问道：“艾文怎么了？”

　　“他叫艾文？”卞岭西没喝，握在手里感受着它的温度，“谁起的名字？”

　　“他自己。”尚克拿起调制杯，酒在震荡中发出悦耳的撞击声，“刚识字就去登记处上报了名字。”

　　卞岭西应声，他从兜里掏出根烟咬在嘴里，没吸。先前有人问他为什么不抽，他低头弹了弹滤嘴回了句：“宝贝不喜欢。”

　　“黑市来的？”

　　尚克点头：“那批夹了颗蛋，王全看走了眼，孵化出来是个雌虫。”

　　卞岭西毫无同情心：“把那人拉入禁交名单，涉嫌拐卖都轰出去。”

　　……

　　艾文开着蹦蹦车穿过漫天风沙，定位先前的坐标点回到事发地。

　　热浪消减，艾文翻下去，机甲依旧在原处，它护着的宝贝却被恶人抢走，胸膛处空空荡荡。

　　艾文伫立在原地，他摘下护目镜朝机甲鞠了一躬，潜入驾驶舱开始找寻有用的东西。

　　由于穿过暴风肆虐的荒星外层，机甲外壳损伤严重，驾驶室的操作台都有些变形，一些接口翘出，时不时激迸出火花。

　　艾文找到存录盒，打开后里面有一张小储存卡，他用光脑一扫发现还能查阅便收进了口袋。

　　机甲的配置像是来自军方，供给仓里甚至有黑市高价收购的能源动力组，艾文拍拍脸回神，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寻找与虫蛋相关的物品，剩下的以后再说。

　　翻找间，座位底有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艾文捡起，用袖子擦去上面的浮尘，是一个配有紫色花的发圈。他看了看，最终还是选择将它留在操纵杆上。

　　直到艾文搜完，除了储存卡和动力组外，他并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踩着豆豆眼刨出来的道回到上面，驾驶蹦蹦车回中心城。

　　艾文踩点进城，到家后并没立即回卧室，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去看虫蛋。

　　豆豆眼还是保持离开前的姿势，见艾文回来后稍微转了下耳朵便是打了招呼。

　　艾文上床将虫蛋抱在怀里，手指暖热后搭在虫蛋上，存储卡已经扫描完毕，加载出来的视频投在他眼前。

　　画面一直在抖动，一声巨响后才浮现人影。

　　艾文屏住呼吸。

　　起初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影才渐渐清晰。画面出现一个苍白又尖细的下巴，他似乎处于危险中，急促的呼吸声令心脏不禁提起。

　　画面上移，他对上一双琥珀色眼睛。

　　那双眼睛饱含悲伤与绝望，血液顺着他清秀的眉眼流下，睫毛沾染了那些鲜红，眼睛微眯看向前方。

　　明知道看的不是他，艾文的心还是轻颤了下。

　　剧烈白光过后，画面重回黑暗。

　　豆豆眼不知何时抬头，他黑黝黝的圆眼睛盯着空荡荡的画面，脑袋转了过来，与艾文无声对视。

　　“没了。”艾文将虫蛋抱得更紧些，试探性的将耳朵贴在蛋壳上，里面安安静静，听不到一丝声响。

　　艾文疑惑：“其他虫蛋也这么安静么？”

　　豆豆眼打了个哈欠，它慢吞吞地走到房间角落，绕着同一片区域走了几圈后趴下。

　　艾文拉灭灯，虫蛋被妥善地放在枕头靠里处，围巾覆在蛋壳表面。

　　“晚安。”艾文的手放在一旁，一虫一蛋的体温在深夜里相互传递。

　　随着破酒馆关上最后一盏灯，荒星真正的深夜来临，一直安静的虫蛋动了动，它蹭了蹭艾文的手。

　　艾文陷入深眠，他并没有察觉这一异动。

　　中心城内的高处，某个小院还亮着灯，机械室内，卞岭西正拿机油修补章鱼的脑袋，它的声音因升级换成了刚出厂时的机械男音，卞岭西也懒得改，就这么用着了。

　　“卞岭西，卞岭西，卞岭西。”

　　章鱼的圆脑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卞岭西对上它蓝幽幽的电子眼。

　　“转回去。”卞岭西用手将它脑子抽回原位。

　　章鱼的电子眼人性化的变成蚊香圈，它一板一眼说道：“检测到您的情绪不稳定，是否需要播放荣夏的照片平复心情。需要请按一，不需要请按二，其他服务请按三。”

　　卞岭西敲下了它的关机键。

　　房间陷入寂静，卞岭西将它头顶最后一块黑油覆盖后，收好工具后盯着玻璃板下的照片发呆。

　　豆豆眼是白景山他们研制的仿真宠物，成功研发后便放在机甲里一直处于休眠状态。如果荣夏能平安降落荒星，它便会结束休眠，强行启动保护荣夏。

　　现在它出现在荒星，证明荣夏已经平安抵达。

　　他们赌对了。

　　令卞岭西想不明白是的：为什么荣夏不愿见他，处处躲着他，宁愿住在石头房里也不愿来他费尽心思建起来的小家。

　　只是这时，卞岭西还不知道荣夏受磁场影响变回虫蛋，后来知道时，荣夏差点因为安抚素不够陷入深眠。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卞岭西还在纠结为什么荣夏不肯见他，难道是所谓的近乡情怯？他已经等了荣夏八年，也不差再等他八天。

　　卞岭西拿出玻璃板下同荣夏的合影，迈过孩提时代，开始拔高的荣夏正戴着一顶彩色尖顶小礼帽，手里捧着块奶油蛋糕笑得开怀。

　　时间太久，照片有些褪色，却依就能看出坐在他身后的黑发青年，眼里说不出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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