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下的凤凰

　　雪下到傍晚，操场上积了厚厚的雪，高一高二的学生学习压力轻，晚饭后自习前的空档，他们肆意的在操场上玩雪，打雪仗堆雪人，笑声越过围墙，墙头觅食的麻雀也跟着叽叽喳喳。

　　安好倒杯开水捧在手里，走到窗边就着擦去白雾的玻璃窗往外看两眼，心无波澜地回到座位上做题。

　　头顶的白炽灯洒下惨白的光晕，映在雪白的书纸上，笔尖划过的地方，黑色的字迹让人眼晕。教室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开门关门声，低声说话声，落座时带动椅子划嚓，刺耳的声音让人烦躁。

　　“呼——”有人不耐烦地摔笔，盯着草稿纸上找不到出口的演算恼火地揪扯发根。

　　上了一天的课，手上积攒了一堆的作业，日渐逼近的期末考，老师划出的一大堆复习重点，没有尽头，又毫无头绪，压力就像纷纷扬扬的雪，几乎要把人埋没。

　　装着四五十人的教室，带着种凝固的安静。

　　铃声响起，教室一角的广播放了几句短暂的音乐，埋头做题的学生呆滞地合上试题册，换了英语听力书摊在桌面上。

　　门被推开了，英语老师走进来，她用椅子抵住门散味，哒哒地沿着走道巡逻，还不死心继续演算做题的同学飞速扯过英语听力书盖在草稿本上。

　　高三所在的整栋楼被广播声环绕，英语单词时快时慢地流淌出来，楼下铲雪的学生探头探脑往教室里看，说话声伴着铁锹拖在地上的声音刺得人头疼。

　　巡逻的老师出来呵斥一声，打扫清洁的同学瞬间如受惊的鸟雀散开了。

　　高三，像是被罩在一个真空罐子里，外界不断往里面打氧，保护着，激励着，重视着。

　　英语听力结束，大家翻着书页开始对答案，安好拧开水杯喝口水，目光溜出门外，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对过答案，比照着错题多读几遍，不认识的单词翻词典查，再誊抄到笔记本上，明天早自习来了多读几遍。”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说。

　　随即，教室里响起短促的读书声，最初只是一两人的声音，之后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读书声汇成一片。

　　英语老师什么时候走的没人清楚，当黑板被敲响时，众人抬头，又合起笔记本收拢听力书，掏出物理试题册。

　　黑板上空悬挂的圆钟滴滴答答地走，当时针和分针指向十点时，下自习铃声响。老师挟着书本走了，学生筋疲力竭地倒在书桌上，对面高二所在的教学楼里尖叫说笑声热闹极了，这边的学生已经没有精力说话了。

　　安好拿出手机揣兜里往外走，走出教室门，刺骨的寒风吹得她缩起脖子。

　　“路上雪厚，你们路上慢点走。”傅实秋拎起她棉袄带的帽子扣她头上。

　　安好点点头，挽上潘文文的胳膊一起下楼，楼梯间挤挤攘攘，有人在喊冻死了，有人在喊累死了，精力充沛的人还在讨论着难题。

　　“唉。”陈随叹声气，“这一天天的真难熬，明天就高考算了。”

　　“你准备好了？”走在他后面的人问。

　　“什么时候才算准备好？”陈随扭头问。

　　“反正我还没准备好，明天你一个人去考吧。”

　　下了楼，安好跟傅实秋挥了下手，她跟潘文文小跑着往校门口冲，出了校门想起手机还没开机，她拿出手机摁开机，刚开机就有电话进来。

　　“我爸早上给我打电话了。”接电话前安好想起来了，接通了轻快地“喂”一声，“姐，刚出校门……对，下雪了，雪下得不小，明早可能会结冰……”

　　一通电话一路说进小区，进屋关上门了才挂了电话，安好正琢磨着给周荣打通电话回去，铃声又响了，是李秀芬打电话来问她缺不缺厚衣服厚鞋子。

　　安好说不缺，她进屋打开空调，扑在床上说：“我们今早起晚了，进教室已经迟到了……定闹钟了，手机闹铃响了我又给关了，然后又睡了，太累了。”

　　“晚上早点睡，别熬夜做题了，别把身体熬坏了。”李秀芬说。

　　安好下意识摇头，“那不行，就剩半年的时间了，再坚持坚持就过去了，现在大家都开始发力了，我走慢一步就掉队了。”

　　“好好，我先去洗了啊。”潘文文在外面喊一声。

　　“好。”安好翻个身躺在床上，又跟她妈说了一会儿才挂上电话，翻着电话簿又给周荣打过去。

　　潘文文洗好了又烧一壶水，出来听安好还在打电话，她嘀咕道：“业务繁忙啊。”

　　她站在外面等水烧开了灌进开水瓶里，去敲了下门，转身回屋吹着空调加班加点做题。

　　安好挂了电话伸着懒腰出门，洗脸刷牙时多接两桶凉水放墙角，免得明早水管结冰了没水用。

　　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两个女生各自回屋安静做题，十一点半闹铃声响，她们开门出来晾衣服，相互叮嘱一声，再检查了门锁回屋睡觉。

　　大雪下了三天，期末考试紧锣密鼓地铺开了，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滴水成冰的天气，高中三个年级的学生各自走进考场。

　　三天后，期末考结束，高一高二又留了两天，把学校打扫干净了放假回家，高三只能站在楼上羡慕地看着，他们要待在学校再补半个月的课。

　　安好早在期末考结束的次日就拖了一行李箱的书和作业请假回家了，这次是周荣和圣月娥开车过来接她，还带了一车的年礼提前送来。

　　“大哥大姐，你们真不跟我们去广州过年？”临走前，圣月娥再次邀请。

　　李秀芬拒绝了，她大度地说：“今年是安好回去的第一年，你们一家在一起过个团圆年。”

　　周荣合上后备箱，后备箱除了安好带的一箱书，其他都是农副产品，红薯、新鲜鸡鸭蛋、腌的鸡鸭蛋、花生芝麻豆子和香油猪油。他拍掉手上的灰，脱下手套走过去跟安建国握手，又握住李秀芬的手，说：“大哥大姐大度，多谢你们，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也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李秀芬不习惯握手，她揣着手叮嘱道：“路上慢点走，开车小心点，到了给我们打个电话。”又走到安好身边叮嘱她别把学习丢下了，毕竟是请假走的，要给老师一个交代。

　　车门拉开又合上，圣月娥跟周荣都降下车窗跟李秀芬和安建国说再见，车开出去了还伸出手挥手。

　　“这次怎么这么热情讲礼？要过年了高兴的？还是长了一岁懂事了？”李秀芬纳闷，她揣着手目送车出了村，转头跟男人说：“我出去打麻将了，你要是出去玩记得锁门。”

　　“我去砍柴，你带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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