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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屋
秋风萧瑟,落叶偏飞。
祝云与琅玥在回城途中恰巧遇上背着包袱独自赶路的纪不天,欣长如他,远远一瞥便能认出。
“纪大哥?”
青年走近,指了指南边:“有点事。”
啊...有一瞬间还以为他要离开了。
祝云有些恍惚,纪不天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沈琅玥已先笑着开了口:“云姑娘快些去,我先回家做好晚饭等你们。”
她轻推了祝云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桂花袋,自己先行跑了。
祝云自然是愿意的,她挠了挠头问道:“我们去哪里?”
“去见见余然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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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不天一路往郊南的林荫深处寻去,他似乎很熟悉这里,亦或是来过此处,没有人家会住在这里。
当祝云看到那座矗立在深林中孤零零的坟冢时,忽然想起余然手腕上的那条编绳...
翠茏坟冢,墓碑现绿苔,周遭草木繁盛,看来此坟常年无人祭拜,但坟前的杂草被人细心清理过,也摆放着新鲜的蔬果与糕点,墓碑上刻着:俞家村俞辉郎、张氏黎娘合墓。
立碑人写的是:俞安姐弟。
俞安...余然...么?
纪不天从包袱里取出两支香,点燃后恭敬拜之,随后插入坟前土中。
祝云在他身旁蹲下,双手合十。
难怪余然说要在小丰安多留几日,果然是因为自己的父母在这里。
她起身将墓碑上的落叶挥走,看见纪不天脸上稍纵即逝的失神...
——“哥。”
一片寂静中,少年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这人向来走路像只猫咪...祝云没注意到他是何时出现的,吓了一跳。
纪不天略显诧异:“余然。”
小少年也很惊讶:“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很快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带些腼腆,将手上采来的一束花放在坟前:“爹、娘,这就是我昨日说的纪大哥;这是祝云,前几个月刚来的伙伴,他们都很照顾我,我过得很好,你们放心。”
他自顾自地说了许多话,听起来有些高兴。
纪不天的包袱里还有一坛酒,他取出拍开封泥递给余然,少年便于坟前将酒水洒下:“爹、娘,我不能常来看望,是孩儿不孝,待我寻回阿姐,我再来此向你们赔罪!”
言罢,他郑重地磕了两个响头。
有风从林间吹拂而过,仿佛是给予少年人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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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下起了雨,三人不得不择了另一条捷径,但这雨开始越下越大,西风狂作,豆大雨珠倾盆而下,他们身上单薄的衣衫很快便被淋湿。
祝云徒劳将手臂挡在头顶,既是急雨,想来去得也快,但雨势实在过大,且此地离小丰安尚远,好在余然眼尖,发现不远处有一座竹屋,便想着先暂时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说。
但几番敲门,都不曾有人来应,余然手上用力,大门被轻易推开,竹屋空旷并无太多家具物什,但被主人打扫得十分干净。
此刻屋内没有人在,只桌上放着一盏酒杯,里头烈酒香味还盛,好似刚还有人在此饮用一般;
如今天色转凉,床榻上却只有一卷凉席...似乎透着些不合时宜的怪异之处。
祝云抱着湿透的双臂:“我们擅自进来不太好吧,等雨小些就赶紧走吧。”
余然点头答应,纪不天一直打量屋内摆设,忽然走向竹桌旁,举起桌上酒盏细细端详,常见的普通杯盏,并无特殊之处,里头的酒...有一股药味,药酒么?
除却阵阵浓郁酒香,似有轻微风声自下而上流窜身边,他凝神听之,随后蹲下身屈指敲击地面砖石,果然中空有回音,这下面是空的!
郊外小屋竟藏有密室?
余然注意到纪不天的动作,也将手覆在地面砖缝上,感受时有时无的轻微风动:“哥,要下去看看么?”
纪不天摇头:“我们已是擅闯,不必再探。”
冷得瑟瑟发抖的祝云牙齿打颤,望着两人正欲提问,忽见地面有异,惊讶道:“快看!”
原来他二人身上湿淋淋的鞋底与衣角触及地面,水渍竟使砖石表面发生变化,隐隐露出图案来!
暗色纹路似有生命一般逐渐显现,直到形成一幅巨大的太极八卦图!
不仅如此,图上还布有若干黑色银色的圆点,它们以不同形式排列,似文非文、似字非字,犹如天上星辰,在昏暗环境中闪现奇异的微光,异常震撼。
太夸张了吧,法术么?祝云震惊:“这是什么?”
“洛书。”纪不天细细看之,颇为严肃:“没想到此处有高人,能以洛书布阵。”
“洛书?”余然瞪大眼,挑眉道:“千年前洛阳洛河神龟龟背的洛书...哥,可解么?”
“不难。”纪不天凝视地面图阵:“天地定位,山泽通气...它既隐于水下,可以水破阵。兑为泽居东南,一阴爻在上,二阳爻在下。”
他指向东南:“巽宫为杜门,杜门为藏形之方。”
祝云听得半懂不懂:“是说有人躲在这?”
“或人或物。”纪不天的视线在洛书上游移...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他行九步至竹榻旁,于竹席后方墙面上发现一隐秘凹起,仅针头大小,在竹节上根本毫不起眼,若不是破阵寻来,绝无可能会被发现:“机关应在这此处。”
闻言,余然走上前来,伸手便要以指按之。
纪不天出言阻止:“莫要去——”
一记冷风突至,有尖锐之物猛然刺入少年肩膀,迫得他停下动作,立即捂住伤口。
“谁?”纪不天迅速拔出长刀追至门外,但外头除了连绵雨幕并无任何人息,树木在风雨中摇曳,他拧眉暗思,余然还未触及机关,并没有启动任何机括,暗器必是人为,但能是何人,竟让他毫无察觉!
等回到室内,祝云已搀着余然坐在地上,纪不天上前查看,伤口皮肉外翻,暗器入肌颇深,好在余然及时止穴,并未出太多血。
纪不天问道:“感觉如何?”
“发麻。”余然尝试牵动手臂,但肩骨处传来强烈的阵痛:“唔,打中肩髃穴了,有点麻烦。”
“没事吧?疼得厉害么?”祝云看着地上的洛书与八卦图:“这地方莫非是什么隐士高人的避世之所?我们擅自进来或许冒犯到他了。”
余然憋着一口气,晓得是自己大意,闷声应道:“哥,对不起...”
“你并并未启动机关,无需自责。”纪不天查看他伤口:“暗器刺得很深,得回去处理。”
祝云起身望向窗外:“雨稍稍小了些,现在走么?”
“走吧。”余然捂着肩膀站起身:“这地方怪异得很,还是早走为妙。”
他脚下踉跄,两人连忙扶住他,纪不天架着少年,对祝云道:“我来。”
随后,带着余然率先出了竹屋,她连忙跟上。
大雨之下,道路泥泞难行,秋雨冻人,害她喷嚏连连。
祝云暗想他们本只是避雨,结果这下得不偿失,途中又见到几处郊外人家,哪里还敢再去叨扰,只能认命冒雨往城内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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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琅玥很早就回了家,久久不见他们回来,天又突降大雨,心里正担忧,没想到三人狼狈出现在大门口,余然更是负伤在身。
她忙问:“这是怎么了?遇到敌人了么?需要请郎中来么!”
“谢谢琅玥!”祝云抹开额前湿透的发丝:“拜托你了!”
“我这便去。”琅玥取出油纸伞,临出门前又道:“我适才已备下了热水,都在你们各自房里,记得早些洗洗换下湿衣裳。”
“多谢。”纪不天点头答谢,随后搀着余然回屋,祝云刚要跟进来,却被他关在门外,差点夹到脚尖。
祝云一愣:“纪大哥?”
“你回自己房间,这里有我。”
他的声音轻浅平淡,带了些许关心:“快去吧,免得着凉。”
她心头微跳,默默“恩”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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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然坐在圆凳上,褪下肩头湿哒哒的衣衫:“哥,我一直想问你来着。”
纪不天取出药粉用具放在桌上,于余然身后掌心聚气慢慢贴近他臂膀:“什么?”
“祝云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看——嘶!!”
深入肩髓的暗器被震出,钉入了屋中墙柱上,余然痛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哥,你下手前打个招呼啊!”
纪不天解掉他穴位,半个指节粗的伤口很快便血流如注,他迅速敷上止血药,又蘸取了温水清洗外翻的皮肉。
余然又道:“她刚来的时候可端着了,如今倒是话多得很。”
“手还麻不麻?”纪不天打断他:“抬起来试试。”
小少年低头捏了捏僵硬的手臂:“诶不行,伤着了,估计得养几天,不过问题不大。”
余然打量纪不天毫无波动的面容,忍不住,第三次开口:“哥,你怎么看她的?”
“谁?”
“祝云啊。”
纪不天抬眸,抽出布条给他包扎伤口:“你有闲心问这些,不如关心下会是谁伤了你,好在暗器上没有淬毒,否则毒入肩髃,你这条手臂就废了。”
“......”
纪不天取下钉在墙柱上的暗器,擦净血迹,拿至余然面前:“锥尖十字的形状很少见,不似暗器倒像小尺寸的飞镖,江湖中会有谁是用这样的暗器?你可有想法?”
这暗器...有点眼熟...
余然突然面色一凛:“这、这是!”
“见过?”
小少年差点拍案而起:“伏羽书!”
那个宁阳山庄的远房亲戚?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纪不天闻言紧了紧眉宇:“你确定?”
“这种形状的暗器在江湖上鲜少得见,我绝不会认错!当时在丹鹤山山顶,她用的就是这个!”
余然咬牙:“她竟不知何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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