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少年

　　自从说完这个还行，叶寒声就闷头写作业了，一声没吭，一点小动作都没做。向晚还偷偷看了几眼，他真的不是装的，而是很认真的在写。
　　就是不知道这个转变是怎么做到变化得这么快的。

　　叶寒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个还行就反应这么大。
　　以前程雨落问自己这个女孩子好看吗，自己也会说还行啊。这不是很礼貌又很正常的一个评价吗？

　　可能是没怎么听见过向晚评价女孩子，所以心里觉得奇怪吧？但我为什么就不想和他说话了呢？

　　于是叶寒声带着郁闷，愤愤地做了一天的作业。连午饭时间大家从点吃的到吃完饭都只花了点三十分钟。

　　期间佐明想偷懒玩手机，看到叶哥都在这么努力地和作业搏斗，另外两个学霸更是专注于题目，他就不太好意思开小差了。于是佐明也不明不白地和作业面面相觑的对了一整天。

　　大家都在安静地自己做题，他也不好意思打扰。
　　如果作业会说话的话，会告诉佐明这幅夕景图的短诗要是写不出来的话就放过彼此吧。

　　而此时宁城的河岸已经被夕阳染成红色，青草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飞鸟飞过天际，已是黄昏。
　　隔壁的两个女孩早就走了。见这一桌帅哥气压低沉，走了也没勇气过来打招呼。

　　佐明第八次看手机，他真的很想知道这次的作业真的有这么多，又很难吗？怎么两个学霸还没有把作业写完啊！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啊。

　　叶寒声被佐明的动静打扰，也看了一下手机。向晚此时凑近看了眼叶寒声的手机说：“都这么晚了啊。”说完并不着急离开，而是小小一只地缩在叶寒声的右手边。

　　叶寒声收回手，没吭声。佐明坐不住了，立刻接话：“对啊，都这么晚了，该回家吃饭了。”

　　周南轩这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时间，果然很晚了。一抬头就看到向晚盯着叶寒声，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因为这个表情是向晚在想题目的时候常用的表情，虽然不是完全一样。

　　佐明见最后一个人也停了笔，兴奋地问：“那我们回家啦？明天不来了吧！？”

　　周南轩开始收拾东西，说：“我只有两页了，可以在家里写。”

　　向晚看了眼叶寒声的作业，已经写完三门了，只是有些题目可能空着。“我还有两题。”

　　佐明大直男，完全没看出来叶寒声根本就不想说话，噼里啪啦地收拾东西还不忘特意问他：“叶哥呢？”

　　向晚好像是嫌弃他收拾的速度太慢一样，飞快地帮他把本子叠好，塞给他，并帮叶寒声做了回答：“反正写完的比你多。”

　　叶寒声嗯了一声，把东西随意往书包里一放就当是收拾完毕。向晚拉上自己书包的拉链，看到叶寒声的动作简直要窒息了。作为一个重度强迫症者，向晚拿过他的书包，说：“你这样会把本子压坏的。我帮你整理。”

　　然后就从叶寒声的手里抢过他的书包。叶寒声没做挣扎，就任由向晚把书包拿过去了。只见他把东西拿出来，整整齐齐地叠好再放进去。

　　叶寒声倒是早就见识到了向晚的强迫症，只是没想到这症状还针对其他人。

　　佐明收拾完在一旁等了一会，拍拍叶寒声说：“叶哥，好好珍惜啊，我们已经没有这种待遇了。”

　　叶寒声：？

　　“佐明以前爱乱放东西，在一个班的时候向晚总是看不过去，要帮他整理东西，时间一久，佐明就发现了只要越乱向晚就越爱收拾，还要问向晚你什么时候帮我收拾。就很傻。”周南轩面无表情地讲故事，可是佐明很尴尬。

　　尴尬之余就很想否认，“我没有！”

　　向晚可不会给他这个面子，把叶寒声书包的拉链拉上，又拍了拍整齐，说：“你有，这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哎呦，记得还挺清楚？叶寒声心想。自己开学在他本子上叫别人乱写名字的事情，不知掉向晚还记不记得。

　　向晚把书包递给叶寒声，整理服务可不包括售后。而且两个书包太重了。“走吧，回家了。”歪头对叶寒声一笑。

　　走到自行车前，叶寒声才想起来自己的车坏了。老板娘中午的时候过来说这车先放在这几天，她会拉去修的。叶寒声本想说不用，但是老板娘执意，不然今天的钱就通通退还给他们。早上忙，忘记和收银的服务生说别收这几个小帅哥的钱了。

　　叶寒声拗不过她，只能把车留着。但是现在他该怎么回家？

　　向晚可没有忘记这回事，跨上车之后拍拍自己的车后座，问：“叶寒声，你坐后面，我带你。”

　　叶寒声双手插着兜，直直地站着。因为太高，裤腿没能完全遮住脚踝。夕阳反射在咖啡馆的玻璃窗上，照得叶寒声有一点耀眼。

　　“别站着耍帅了，上来吗？”向晚催促他。

　　佐明和周南轩的车和叶寒声的一样，都是不带后座的时髦款式。又不能让向晚也把车撇下和他一起走回去。但是自己坐后面，向晚这小身板蹬得动吗？

　　叶寒声勉开金口，把书包甩在向晚的车筐里，赶他下来：“我骑。”

　　本想说“我才不要，坐在后面我是女孩子吗？这像话吗？”的向晚，还是乖乖下来了，毕竟叶寒声坐在后面也挺不像话的，我带不动他。

　　四个人三辆车就这样出发了。

　　行至河岸，向晚抓着叶寒声的手微微紧了紧，问他：“你是不开心了吗？”

　　耳边风声呼呼，叶寒声听得很清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确实不开心，但是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叶寒声也很稀里糊涂。所以也稀里糊涂地嗯了一下。

　　向晚得到答案，又问：“是因为什么？”

　　叶寒声没回答，因为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是因为我说那个女孩还行？”向晚只想起这一个不太常在他们聊天中出现的对话，打算用排除法，结果第一个问题就让叶寒声哑口无言。

　　居然猜中了？向晚没怎么猜过题目答案，因为基本都是可以算出来的。这种学渣一猜就中的体验感居然意外的不错，但是向晚不知道这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叶寒声半天没吱声，说不是吧心里还是难受，说是吧又好像很没面子。时间一久，向晚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知道了。只好又“嗯”了一声。早知道就不问了，我当时脑子不清楚问这种问题干什么！？

　　向晚问：“为什么？”

　　叶寒声：“那个女孩子喜欢你，我问你好不好看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可能。”

　　两个人在说话，向晚没空看周围，车子突然转弯，他只能抓紧叶寒声，衣服已经不足以维持自己不从车上掉下去了，向晚不客气地扶上了叶寒声的腰。

　　“刚才转弯太快了，我没坐稳。”

　　佐明的大嗓门正在前方让大家骑得快一点，周南轩不想和他玩赛车游戏，不紧不慢地骑在叶寒声前面。

　　“嗯，抓紧。”

　　向晚疑惑着，那女孩不是喜欢你吗？
　　“她喜欢我？”

　　“我见过她来我们班门口打听你。”

　　这话不假，叶寒声确实看到过，而且有点印象。

　　“你不是除了过红绿灯，一般不会观察这么仔细的吗？”

　　叶寒声：“······”大意了。

　　向晚：“她不是喜欢你吗？我以为你也对她有意思呢，所以问我好不好看。说实话我没太看清，只看到她扎了马尾，一般放学来说还会扎马尾的话应该挺乖的。毕竟很多女孩子不在学校，没有约束都喜欢把头发散着。”向晚看着河岸那边的高楼缓缓退后，岸边站着的人要么在静静地感受着风，要么在拍照。

　　叶寒声忍不住回头，谁？你在说谁？絮絮？
　　然后就看到向晚的侧脸，正平静地看着远方。风带起他的头发，他轻轻地呼吸，像是在嗅风的味道。

　　叶寒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回过头了。“我不喜欢她。”

　　“那你问我好不好看？”

　　问她好不好看？我问的是那个短头发喜欢你的那个啊！

　　叶寒声用不久前向晚刚问过他的问题回应：“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扎马尾的女孩喜欢我的？”

　　向晚听佐明说的，听得光明正大，所以他没什么可隐瞒的。“佐明说的，而且我看到她站在你后面跟你搭讪了。”甩锅迅速，。并且有理有据。

　　要不是向晚语气平静，叶寒声都要以为这是哪家小媳妇来抓老公出轨了。等会儿，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总之，这是叶哥给自己搞了个乌龙。叶寒声问的时候根本就没说清楚对象，而向晚也先入为主地以为自己问他的是絮絮。

　　两个人鸡同鸭讲了一句话，就白白浪费了一个下午。但乌龙已经发生了，叶寒声今天跟不死心似的，又问：“那个短发女孩你觉得怎么样？”

　　向晚看了眼叶寒声的后脑勺，他的头发被风吹的都往后了，在前面看一定很搞笑。然后就笑着回答了：“和你吗？”

　　“人家喜欢的是你。”叶寒声提示他。

　　向晚：“哦。还行。”

　　叶寒声：！？

　　虽然没看到叶寒声的表情，但是从他骑车慢下来的速度和僵硬的上半身来说，他不是很开心。然后他的声音也通过震动传递到了向晚扶着腰的手上。

　　他说：“谈恋爱这种事，不适合你这种小孩子。你应该好好学学，考个好大学。”

　　“还行，也不小了，明年都成年了。”

　　叶寒声今天都快要对“还行”这两个字犯恐惧症了。“成年怎么了？成年了你也是高中生，不能和大人一样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哪些事？叶寒声你懂的也不少啊。”向晚掐了一下叶寒声的腰，车子踉跄了一下。叶寒声稳住车把，这才有空单手骑车，把向晚的小爪子拿开一点，但还是让他抓着衣服。

　　“反正你不行，你给我好好读书，别给我早恋。”

　　向晚切了一声，还是抓紧了叶寒声因为他正在加速追赶佐明，佐明已经嚣张的在前面喊话了，说叶寒声骑得太慢，叶寒声不行。

　　燃烧的黄昏，将少年的悸动也映照得热烈。
　　懵懵懂懂的情感，正在滋长，它穿过四季，越过光阴，一定能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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