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可梦]那只超凶的龙

　　兴许是奇巴纳自身也觉得不妥，他站直身体，拿出公事公办的正经态度：“跟本大爷走一趟。”
　　恰逢上课铃打响，千原安离开座位，出门时顺手带上门。咔哒一声，脑子当机的学生们被按下重启键，好似几秒前看到的是数据错乱导致的幻觉。

　　外面走廊静悄悄，偶有狂奔的人冲进教室，身后跟着或习惯或无奈的搭档宝可梦，衬得匀速行走的两人逍遥自在。
　　奇巴纳一低头就能看到身边人雷打不动地缩在围巾里目视前方，仿佛无人的空旷走廊比其他事物更值得千原安倾注心神，不见惊喜，交流贫瘠，叫龙馆主心生挫败。
　　一种鲜少品尝，与屡次输给劲敌的败北感不同的情绪。

　　奇巴纳知道千原安瞧着像在走自个路，实际上紧跟他的步伐，于是在直线走过某个路口时故意拐出假动作——这人果真撞到他身上，力道不大，没发生站不稳的后果。
　　那颗栗色脑袋抬起，困惑地看了眼棱角分明的下颌。

　　青年收起气场，双手插入宽松外套兜内，头巾下方的眼眸无辜俯视，口中说着预料之外的话：“安，昨天很重要吧。”

　　昨天发生不少事，千原安从诸多关注点中想当然地认准奇巴纳会在意的，并做出回应：“我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

　　奇巴纳说：“本大爷问了阁戎关于你们的过去。”

　　千原安默不作声，视线偏向没有龙馆主那一侧的墙壁，手指捏住围巾边缘，拽得它不情愿地绷紧。
　　与其说听到阁戎而不平静，倒更像发觉自作多情的羞恼。

　　笑意染上另一人的唇角，又很快正色道：“你打算就这么放过毁掉自己的人？”

　　千原安有机会给阁戎留下更深刻的教训，但他交给后来的奇巴纳，走得毫无留恋，再没主动提起。

　　“更早之前我就不想继续被‘阁戎’困住，这次是个机会，况且他会为做出的事付出应有代价。”他松开围巾，手伸到分心走路的奇巴纳腰后推了推，“重要的是你们。”

　　奇巴纳顺着腰上力道乖乖前进，未被遮挡的阳光照射进走廊，掠过建筑外疾驰的黑影。

　　“诶，错了。”侧后方的人一停，龙馆主跟着停，站在原地发号施令，“左转。”
　　千原安捞住他臂弯，把人拉回超出两步的楼道口。

　　穿过数栋教学楼，他们来到校长办公室，门一开聚集数道目光，千原安以为会被质问闹出沙暴的事，没想到他仅受到一番嘘寒问暖，谈及事后状况，之后去趟会议室与约见的媒体会面。

　　“因为牵扯到有社会影响的人，对外需要一个官方解释，安只用回答昨天发生的事。”
　　坐在会议室长桌一侧，奇巴纳同如坐针毡的千原安咬耳朵，本该隐蔽的行为由于他弯腰低头的动作引人注目。

　　采访开始，整合到一块的记者还算安分，联盟派的人也令媒体们不敢放肆，轮到针对学校丑闻的措辞时才颇为激烈。
　　此前不作为，直到出事才受理……校方负责人和代表联盟的奇巴纳就这些质疑逐条解答，其中的弯弯绕绕千原安听进两句脑袋就被迫放空，而底下记者竟能时不时点个头记录一下。

　　“这位同学，碍于时间关系，我就长话短说了。”
　　又一位记者站起，目标是开启联盟行动的当事人学生，其他记者竖起耳朵，等着记录回应说辞的重点为报道增添开篇引文。
　　“未能掌握确凿证据前阁戎的身份同为学生，你与他几年前发生过一次纠纷，并在那次抢夺到手珍贵的异色宝可梦。如若不是其他学生阻拦，你的钢铠鸦必然杀害想要与你公平对战的阁戎。现在他身受重伤，请问你出于报复殴打谋害同校学生一事属实吗？”
　　这可不是长话短说的意思。
　　尖锐问题前面加了许多其他记者没探听到的额外信息，结合目前所发生之事能得出不同凡响的效果。
　　记者们握紧笔，伴随密集书写声的是其他方人员难看的脸色。

　　奇巴纳开口之前，千原安若有所思地凑近话筒：“请问‘未能掌握确凿证据’，是说还没发生我和阁戎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身份仍是无辜的？”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记者有义务向社会公开真相，让弱势群体同样有发声的机会。”那名记者维持和善微笑，说着言之有理的话。
　　周围的同僚们不约而同皱起眉头，对他身处某个立场却说出这话不予苟同。

　　千原安后挪话筒，前倾的身体端坐回椅子上。
　　“我的异色宝可梦，也就是钢铠鸦，自愿与我成为家人。公平对战中对方派出了两只宝可梦对抗钢铠鸦，阻止的学生是在避免这场不对等战斗发生伤亡事件。至于你说的报复，阁戎发出冒犯言论并决定实行强硬手段，我们采取的正当防卫，既然你‘消息灵通’应该能知道前因后果。”
　　那时在场的学生很多，其他记者刺探出来的消息都八九不离十，孰对孰错无可争论。
　　“但阁戎在你制造的沙暴中严重受伤，命令宝可梦伤害人类是事实，违反联盟规定的犯罪行为，你要掩盖事实吗？”
　　“据我所知阁戎曾在对战中致使对方训练家中毒受伤，并且在你认为的无辜时期意图染指他人宝可梦，你认为我的反抗是不必要的吗？”
　　“阁戎擅长毒系宝可梦，毒素一旦释放很难操控，但他的伤势经诊断确是有意而为的击打痕迹。”记者撑住僵硬笑脸，“您只需要回答问题就好。两个月前的偷猎者袭击旷野巡查队成员事件，奇巴纳馆主被目睹与你关系亲密，你是否借助联盟提前知晓内幕并策划此次事件，以摆脱罪名？”
　　“我今早‘通过联盟官方新闻’才得知他与偷猎者勾结。”
　　“那么你是否利用宝可梦诱导对方进入陷阱？”
　　“记者先生，让弱势群体发声还请先探明真相。”
　　“不回答是心虚了吗？还是说你蔑视记者拒绝回答？”

　　千原安镜片后的双眼望去，往下轻拉围巾，以便话语传出的过程不会出现任何偏差。

　　“我的钢铠鸦不过是普通活动，为什么不去追究看见别人宝可梦就生出恶意心理的人本身问题，反而要去责问只想正常生活的我们？记者先生，宝可梦若因它的特殊性就要被否定存在意义，不被允许自由权力就是您的宗旨吗？你们的工作能够引导舆论和民众想法，如果你是想以‘未能掌握确凿证据’这个点觉得阁戎不该受此惩罚，那是否说明，你在掩盖他向偷猎者贩卖宝可梦的罪行，包庇他此前以胁迫手段占有真正无辜学生的宝可梦？将阁戎列为弱势群体，你考虑过那些遭到迫害分开的人类和宝可梦吗？时刻关注新闻资讯收集资料的你们肯定知道偷猎者对宝可梦做出的种种，你想让人们同情这一群体，为落网的偷猎者减轻罪行？你对他人宝可梦的看法也跟偷猎者一致的话，我能否怀疑你是黑色产业链明面上的参与者？”

　　一道道送命题砸得提问记者不敢吱声，他憋红脸，慌乱嚷道：“你这是诽谤！”

　　“我只是为了真相比较警惕，请不要逃避问题。”

　　现场做帮手的魔墙人偶自觉将高举着的长杆话筒怼到站立的记者嘴边，发现意外收获的记者们相机一抬，闪光灯照亮这名同僚红白交错的脸。
　　“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认为阁戎在内的偷猎者群体为弱势群体？”
　　“请谈谈你对那些受害宝可梦的看法！”
　　“你最开始说的话是编造的吗？”
　　昨日事件采访完大头，记者们不介意再吞吃一道饭后甜点。
　　也不知道是哪家单位的小记者，看不清局势还公开得来的小道消息被外行人逐一反驳，战斗力不行啊。

　　千原安看着记者席的混乱，提上围巾又是一副寡言不语的模样。

　　“生气了？”
　　奇巴纳光明正大地移动椅子贴近，看得隔壁校领导欲言又止。

　　“有点。”放到入学前，千原安大概会在掺杂恶意导向的炮轰下跟那名提问记者一样慌张，“会不会惹出麻烦？”
　　他今天说多了话，还是对着能把每个字拆出几十种解读的媒体工作者。

　　奇巴纳的声音冷然几分：“联盟会严查他得消息的渠道，这家伙以后顾不上你了。”
　　一旦那名记者放弃在这次采访中挖掘更多独家新闻，暗含负面成分的消息就会不声不响地刊登在无所顾忌的报刊杂志上。

　　乱哄哄的记者们仍在展现同僚爱，被维护秩序的联盟职员出面压制，重回正轨后他们忍着职业欲望直接跳过受害者学生。
　　毕竟这颗话题敏感的雷炸的是自己就没法跟刚才那么开心了。

　　后半程采访少了揣摩式发问，在各方满满的诚意中平稳散场。
　　等处理完后续琐事，千原安想着早点回去能赶上的专业课差个十几分钟就结束，不如慢慢走。

　　楼外飘着水雾般的小雨，落到裸露的皮肤上清凉舒适，结伴而行的两人毫无迟疑地跨入蒙蒙雨雾。
　　他们所在的校内区域少有学生出没，奇巴纳还挑了条小道，安安静静的，踏进去，时间也像放慢流动的脚步。

　　“这种小雨黏美龙最喜欢了，但铝钢龙每次都会抱怨。”

　　走完一小段路，打破沉默的龙馆主语气透着怀念，小雨柔柔挥洒，祥和感与青年相融，瞥向他的千原安新奇地盯了半晌。

　　是不一样的奇巴纳。

　　这只奇巴纳望过来，脸还是那张脸，朝千原安笑得双眸弯起。后者眼神微闪，轻抿的嘴巴张开，鬼使神差地搭上腔：“……我的宝可梦都不太喜欢下雨。”
　　无趣平淡，为了回答而回答，难以阐述的心情却告诉自己不仅仅是为了回答，复杂得如同他从未料想到两人最初的相遇。

　　奇巴纳逐渐变成一个待解开的谜题，千原安突然渴望知晓答案。

　　噼啪。
　　电流声由远至近，雨滴的触感随风加重又消失在头顶，一抹浓绿隔断有些久的对视——捷拉奥拉拔了学校湖里的荷叶为他挡雨。

　　千原安收回视线，转身抱住大猫，把脸埋入它微湿的颈窝。

　　“喵？”
　　捷拉奥拉怔住，赶忙将爪子搭到人类背上熟练轻拍，竖起猫瞳瞪向唯一在场的龙馆主。

　　你欺负他了？

　　察觉到什么的奇巴纳欣然回望。

　　你不懂。

　　猫猫捏折了爪里的荷叶柄。

　　再次抬起头的千原安神色如常，他接过执意递到跟前，短了一截的荷叶，看向坚持陪在身边的大猫：“不去躲雨吗？我记得你讨厌毛被沾湿。”
　　说着，展开一端垂下的围巾罩住捷拉奥拉，宝可梦垂着耳朵搂住他，避免分得太开拉扯围巾。
　　围观的奇巴纳“好心”提议：“可以给它买童装雨衣，行动也能更方便。”
　　受到启发的千原安觉得这主意不错，打量似乎因雨水而炸毛的捷拉奥拉，认为还是成人雨衣适合，最好有哪家宝可梦用品专卖店出售可放猫耳的特制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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