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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铃大作
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张明义,正沉浸在书院独特的教学氛围中。第一堂课,一位头发花白、学问渊博的老夫子讲解《礼记·学记》中的“玉不琢,不成器”。老夫子不仅逐字解析,更引经据典,追溯不同版本的异文,甚至联系当下士风,探讨“琢磨”之功在个人修养与治国理政中的体现,听得张明义如痴如醉,深感此地学风之严谨深厚。
第二堂课讲解的诗经,听说这位先生的本经。
张明义听中年先生讲解《诗经·郑风》中的“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他并未遵循“思君子”的传统解读,而是闭目沉吟片刻,悠然道:“诸位可曾于风雨交加之夜,听闻那穿透黑暗、不屈不挠的鸡鸣?此非仅为思人,更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精神!无论外界何等昏聩,内心之光不可泯灭。” 这种充满灵性与个人体悟的解读,让张明义耳目一新,仿佛一道光照进了尘封的经典。
他余光里注意到,前排那位锦衣公子陈砚修,闻言微微挑眉,不置可否,但其专注的神情显示他并非充耳不闻。张明义心下明了,此地果然卧虎藏龙。
两节课后,书院十分人性化的给一些休息的时间。学舍内的气氛活跃起来。张明义的同桌,一位看起来朴实聪慧的少年,主动与他搭话:“这位兄台面生,是新来的同窗吧?在下赵文远,本地人士。”
张明义连忙回礼,自报家门。交谈中得知,赵文远是本地乡间的一名童生,家境寻常,全凭自身聪颖和刻苦才考入致知书院。从他的自述中,能感觉到他在这个精英云集的班级里处于中等位置,但他语气平和,不卑不亢,眼神清澈,让张明义没来由地感到一丝亲切。
“张兄初来,对书院和苏城想必还不熟悉,若不嫌弃,课后我可为你引路一二。”赵文远热情地提议。
“如此甚好,那便有劳赵兄了!”张明义欣然应允,在陌生的环境中,能迅速结交一位感觉投缘的同窗,无疑是件幸事。
他与赵文远的友谊在共同学习、漫步中稳步增进,但他也敏锐地察觉到,赵文远在班上似乎有意无意地受到以李姓学子为首的几名世家子的排挤,而那位众星捧月般的陈砚修,则始终保持着超然的姿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明义越来越适应书院规律而充实的生活。清晨闻鸡起舞,诵读经典;上午听夫子们精彩纷呈的讲授;下午或自习,或与同窗切磋学问;傍晚时分,则常常与赵文远一同在书院周边或苏城街巷漫步,探讨日间所学,也了解本地风土人情。每一天都过得悠然而充实。
然而,最让张明义感到惊喜乃至着迷的,是书院开设的功夫课。这完全不同于现代那种表演性质的花架子。此地的武学教育,带着鲜明的实用主义色彩,颇有几分唐人豪迈开放、注重实效的风范。教习的武师姓雷,身材精悍,目光如电,第一堂课便直言不讳:
“尔等读书人,习武非为争勇斗狠,首要在于防身锻体,拥有应对不测的本钱。故而,我教你们的,不是好看的把式,而是历经沙场与江湖检验的杀人技!望你们心存敬畏,慎用其力,但需掌握其法!”
这番话让张明义心神震动。在这里,弓马骑射、拳脚棍棒、乃至短兵相接的技巧,都直指核心,追求在最短时间内制服或击杀对手。训练极为艰苦,但张明义却甘之如饴。他深知,在这片土地上,多掌握一分这样的实学,便多一分安身立命的底气。在雷师傅的严格教导下,他的体魄日益强健,原本还有些文弱的气质中,渐渐融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刚毅与沉稳。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在致知书院,张明义不仅汲取着知识的甘露,也在汗水中锤炼着筋骨与意志,为他未来的道路,打下了更为坚实浑厚的基础。
雷师傅训练极为严苛,教授的都是战场上总结出的杀人技,如撩阴腿、锁喉手、反关节擒拿等,招招狠辣。在一次对练中,张明义凭借逐渐强健的体魄和领悟力,与一名身材高大的同窗周莽打得有来有回,甚至偶尔能巧妙化解对方的猛攻。
而这周莽久攻不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在一次近身时,眼中凶光一闪,竟使出一记未经传授、明显阴毒的“抠眼”招式,直取张明义双目!
明义大惊,凭借本能和雷师傅平日的点播,险之又险地偏头躲过,但脸颊已被指甲划出一道血痕。
“住手!”雷师傅一声暴喝,如炸雷般响起,身影一闪已至场中,一把抓住周莽的手腕,目光冰冷如刀:“我教的是防身杀敌之术,不是同窗相残的阴毒手段!这一招,谁教你的?” 周莽脸色一白,嗫嚅不语,目光却下意识地瞟向了场外围观的李姓学子等人。
雷师傅冷哼一声,罚周莽去站桩两个时辰,然后看向张明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临机应变,尚可。记住,对敌之时,无所不用其极,但对同窗,需留有余地,亦要防备小人。” 这番话,意有所指,让张明义心中警铃大作。他意识到,这书院的文武之道,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平静的表面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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