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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高速快驶
屏幕一阵晃动,他借故挂断了电话,却不知自己慌乱之间根本没能将手指按在挂断键上,可能是因为方才洗澡着了凉,九山那刚做了手术不久的腹部根本受不了寒,控制不住地趴在马桶边缘呕着。
他压抑的呕吐声充斥着永馨的耳膜,她用尽全力奔跑着,不再迟疑不前,有限的时间里多为彼此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吧,这样离开时也不会后悔。
永馨不敢出声,也不敢挂电话,这个周末注定要奔波,她退出视频对话框看着去浙江的高铁票,竟然都已经售磬,她狂奔出去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张口问父亲借了车。
她已经很久没开车了,自从他失明之后一直没心思开车,为他奔波也总是打车,可这一次她告诉自己无论夜晚的高速她有没有开车走过,她都一定要去陪他。
九山学长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炎叔叔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他那双不会骗人的眼睛里她看到了悲悯和同情,还有对于生命流逝的敬畏,在这有限的时光里她不能再迟疑了。
永馨开车上过高速,但从没有一次在这冰冷的夜独自一人驾车奔向他,那一通电话她始终没挂,反光的屏幕朝上摆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眼角酸酸涩涩的,她却不敢哭,怕模糊了视线将命葬送在高速上。
她从未将车子开得这样快,导航不停提示着:“前方500米进入测速路段,当前时速140,限速120,请减速慢行。”
因为减速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刺耳得厉害,电话另一头也始终没有传来他的声音,不幸中的万幸大概就是因为他看不见所以宾馆是她帮他订的,他的行踪她了如指掌。
永馨全身僵硬地把着方向盘,嘴唇都在颤抖着,不停地重复着几个字:“学长,你千万别有事,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的过去,天越来越黑,中途永馨去了一趟收费站加了油,塞了一个肉粽子最终把电话打给了炎叔叔而不是母亲:“炎叔叔,他洗澡之后突然开始剧烈呕吐,会有事吗?我已经开车去浙江了。”
“尽快带回医院继续治疗,我早就说过还不符合出院标准。”电话那一头的声音有些疲惫,大概是刚下夜间急诊手术,对于这个不听话的病人有些无奈有些气愤。
“知道了,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她等待着对方先挂电话,很快重新开车驶往目的地。
今夜的月亮很圆,月亮旁边难得能看见星辰,只是永馨没有心情欣赏这美景,如果知道他会出现这些问题她就不该同意由着九山胡闹,她眉眼之中的神情从未这样深邃过。
披星戴月地开车到宾馆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大堂的值班人都有些昏昏欲睡,看到她过来强打精神应付着她:“这位女士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她给陈九山订的标间,幸好也填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一切都是恰恰好,只是不是她要的方式,她的面目有些狰狞,说话也有些冲:“麻烦快一点把房卡给我,我很着急,不要耽误我时间。”
“女士,您的房间有一位先生已经入住了是吗?”客服好声好气地继续问着,手指不慌不忙地敲着键盘,并没有因为在深夜遇见这样一位奇特的女士而有任何的慌乱。
“问那么多干什么,订房信息也看了,把房卡给我,我很着急。”永馨手指抠着大理石的台面,身体前倾着,此时的她张牙舞爪就像一只炸毛的公鸡,准备随时战斗。
几乎是在拿到房卡的那一刻她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看着上升的电梯总觉得电梯太慢,自己这么多个小时才来他不会有事吧,电话挂断之后他没再打过来,她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一路狂奔到门口时又有些不敢开门,手不受大脑控制地捏着磁卡靠在感应器上,门开了,里面的感应灯开了,她的瞳孔剧烈收缩,跪在了门口。
门口那个蜷缩在地上的人还活着吗?
她抖着指尖伸到他鼻尖,发现他的呼吸平稳,面色虽然白了些却不至于完全没有血色,原来只是睡着了,他这样睡在门口真的会吓得她丢了半条命,九山学长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闷不作声地把他从地上捞起来,这次生病他好容易长回来的一点薄肉又消磨殆尽了,那么高的个子只有九十多斤,抱起来都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一阵风就要将他吹走。
浴室里拧了一块热毛巾,擦了擦他因为睡在地上冻得冰凉的手脚,把另外一床被子也拿了过来裹住他,就这么忧心忡忡地守了他一夜,时不时地摸摸他有没有发热。
然而,陈九山今夜没心没肺地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永馨被自己吓得连夜开车到宾馆陪他,也不知道她怕自己着凉用两层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他的记忆就停留在自己着凉了上吐下泻折腾了大半夜,好容易重新洗干净产生了自己已经到床上的错觉,然后就睡着了。
早上的时候永馨眼皮打架沉沉睡去,倒是他一醒来摸到手大脑死机想不出为啥房间里出现个人,裹紧小被子缩到了床头,手指乱划着叫着:“谁啊?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陈九山!你吓死我了啊,好好的床不睡你睡地上。”永馨恨铁不成钢地冲九山喊了起来,天知道她这一晚上担惊受怕地陪了他一夜。
刚刚睡醒的他有些懵,歪着脑袋一脸呆滞:“小馨?你不是应该还在江苏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对啊,我们挂电话的时候你明明还在学校。”
“你挂什么电话了?我就听到你说要挂电话然后在洗手间里折腾,上吐下泻的,连夜开车过来的,结果一开门看到你躺门口睡觉,我要是有心脏病现在就跟你一起躺地上了好不好。”
“啊...喔,我记错了,我当我自己躺床上了,你咋不大点声儿问我呢,晚上开车多危险啊,你要出点啥事儿咋办。”九山讨好地爬过来一点,仰着头看她像个哈巴狗,还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早上醒来发现媳妇儿在身边,心情着实不错。
永馨隔着被子抱紧他,将眼泪憋了回去,不停地拍着他的背问他昨天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还难受不难受了?不舒服就带他回医院。
九山咯咯笑了起来,很认真地点头,然后一脸无辜地指着肚子频繁眨眼:“我饿......特别饿,昨天晚上都吐完了。”
永馨知道他喜欢活跃气氛,但一想起昨晚就觉得心惊胆战,他虽然肠胃不好但真的很少吐成那样,那几乎要呕出鲜血的声音真是让她吓得魂飞魄散,生怕自己来晚一步这个人都没了。
“学长,真的要被你吓死了,你竟然可以没心没肺地睡那么沉,我真是服气,你不是睡眠质量不好吗?咋一个人的时候睡得就像死猪。”
“宝宝我饿了,批斗大会等吃完饭再开嘛。”他笑起来人畜无害,说得很有道理,让她完全接不下去了,光是这一句宝宝就把她的心给浇化了,哪里再舍得说他。
九山盘腿坐在床上,盲眼晃动着,跟她说今天自己要穿昨天给她看的那一套西装,但是自己却一动不动的,等着她把衣服拿过来帮他穿上,张开双臂嘟着嘴儿,索要了一个早安吻才在她的搀扶下换好皮鞋。
他的眼睛哪里看得见什么呢,却还是一本正经地站在镜子前面转了转,末了满意地点点头,仿佛自己已经看到了他自己的样子,愉快地冲着她招手:“来嘛,你昨天还没告诉我这样穿帅不帅?”
“学长,我现在发现你真的有毒,现在你终于不是蔫巴茄子了,勉强能看。”永馨走过去牵起他的手,这家餐厅是自助的,早餐有不少花样,她可以饱餐一顿,九山就不能了,只能喝些粥。
服务员将他们引到座位上,永馨先去取了粥给他,还特意将勺子塞进他手里,自己往返了几趟取了自己想要的,视线转向他时发现他一口没动,以为是他不舒服不想喝,结果他很委屈地说着自己不要喝白粥,要喝有味道的。
“学长竟然学会挑食了?没看出来。”永馨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面,又去盛了一碗山药粥过来,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九山将揉腹的手移开,面不改色地小口喝着,看来那些该死的溃疡又在活动期了,前不久刚切了肿瘤,应当不是复发,也不会有那么快吧。
她从食物之中抬起头端详着九山学长,想要找出一点端倪,发觉他是个演技满分的表演者,她根本看不出一点不对劲,但总是觉得他怪怪的,还没问出口就听他怪兮兮地问着:“小馨你老盯着我看干嘛?早饭吃完了?”
“啊?嗯。”她慌忙别开脸,好像忘记了九山学长根本看不清她的视线,这不过是在咋她罢了,就下意识地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后知后觉时为时已晚,看他饶有兴趣地抱肩摆出一副看戏的神情觉得陈九山现在特别欠打。
他笑了笑展开盲杖,晃了晃胳膊示意她挽着自己的手臂,一步步迈得倒是稳健,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妥,这个人将伪装者演绎到了极致,似乎命运对他越苛刻他就能用越灿烂的笑容迎接明天。
九山边走边说上午他演讲的时候要给他鼓掌喝彩还要拍照片,不能白白浪费他这一套西装,他将一切都隐藏的太好,要不是永馨在酒店里从洗手间描了口红出来正巧看到他想揉又不敢揉的样子真就以为他没事。
“学长?你是不是又难受了?药带了吗?”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移开手去笑了,问就是没带,出来演讲还带药,被别人撞见了多尴尬,他才不会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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