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撩

　　为了让悲伤能迅猛过去，苏梨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工作上。

　　很快完成好两篇秀评并且通过主编的法眼，去看阮湾的工作进度，修改了几个编排方式。

　　然后又根据自己拍的和颜秋映不断传回来的秀场图，分析当季流行趋势，记录各个品牌的新品。

　　期间颜秋映在赶秀的途中突发意外，被电动车撞了，人没事，不过腿上划了个口子，有点深，秀场没法去。

　　苏梨揽下活儿，赶了三天秀，每天回来逮着空档写稿子，比杂志社嗡嗡运作的空调还忙。

　　每天早出晚归，自从取快递遇见陆景深之后，愣是一次都没碰上。

　　时装周终于结束了，苏梨交完最后一篇稿，把U形枕往脖子上一挂，累得瘫软在椅子上，打开某宝给自己买了生发固发的洗发水套装。

　　刚垂下手准备放空自己一会儿，手机开始狂震，看见“苏女士”三个大字，苏梨想起上周末苏妈提过的相亲。

　　那位儿子全名方安晋，人如其名，很安静。

　　从加上微信好友到现在，两人只互相“你好”一下，没有别的交谈。

　　苏梨带上蓝牙接通电话，用只剩一口气的嘶哑嗓音“喂”了一声。

　　成功让苏妈咽下原本要说的话，关切道：“还在忙吗？我看新闻时装周不是昨天结束吗？”

　　苏梨脸不红心不跳：“恩……但是秀评没写完，秀场图也没有弄好。忙啊——”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十二点了，吃午饭了吗？”

　　“没，刚准备去。”

　　“晚上有空吗？”

　　苏梨毫不犹豫：“没空。”

　　“明天……”

　　“也没空。”

　　“明天不是28吗？后天就假期了还没空？”

　　“我买了明天晚上的动车票出发。”

　　苏妈微怔，忍不住骂她：“死丫头，这么猴急，就不能晚一天吗？好不容易遇上放假，你有空，方安晋也有空，多好的机会！”

　　苏梨语气很无辜：“妈我早就定好票了，你也知道黄金佳节一票难求，没法改。”

　　“什么时候回来？”

　　“1号那天晚上九点的车。”

　　“……”苏妈非常不甘心地挂断电话。

　　苏梨松了一口气，放松下肌肉，U形枕柔软舒服，空调温度适宜，歇着歇着眼睛就慢慢合上了。

　　高度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没有工作的压力，那些被她暂时塞到门外的事情又挤了回来。

　　如同放映电影，一幕一幕从她眼前闪过，而她不再是里面的主角，她是观众。

　　观看着屏幕里自己曾经小心翼翼的追逐，配上悲伤萧瑟的bgm，还有陆景深那句话来来回回重复，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捏在手心。

　　画面倏然飞速倒放，她好像回到了高二，骄阳如火的盛夏，苏梨从办公室回来，傅夏正在自我介绍，看见她进来兴奋地冲她眨眼。

　　环顾四周，没有那个眉目如画，清隽温和的少年。

　　除了她没有同桌，高二的日子过得与之前没有两样，依旧长短腿严重。

　　休学一年后在傅夏的帮助下努力学习，考上普通一本，在普通时尚杂志工作。

　　到适婚的年纪，在父母安排下相亲，谈不上喜欢，只是刚好相互合适。结婚生子老去，过得平凡普通。

　　肩膀被人推了两下，电影结束。

　　睁开眼，颜秋映站在她旁边，手从她肩膀上离开。

　　苏梨眨眨眼，迅速抽出抱枕直起身：“你怎么在这？伤好了？”

　　“恩，没事了。”

　　颜秋映其实中午就回来了，其他人都去吃饭，只有苏梨仰头靠在椅背上睡得毫无形象。睡着睡着肚子还突然冒出一串咕噜噜的惨叫。

　　颜秋映犹豫一会儿，折下楼，给她买了份午餐。

　　一周连轴转，苏梨瘦了一圈，下巴都瘦出尖儿了，脸上挂着浓浓的疲倦。颜秋映把手里的袋子举到她面前，变扭道：“谢谢。”

　　苏梨惊愕，和颜秋映高中开始就不对付，现在居然给她一个食物香气满溢的袋子，还和她说谢谢？

　　“谢……什么？”

　　“赶秀，还有秀评。”颜秋映把纸袋放在她桌上，“你的午餐。阮湾让我帮忙带的。”

　　坐在前面的阮湾：“？？？”
　　我怎么不知道？

　　苏梨谢过，颜秋映回到位置上开始工作 ，阮湾坐着电脑椅蹬到苏梨身边，压低声音：“不是我。”

　　打开纸袋，里面是夏威夷牛肉堡，还有芝士薯角和蜜汁烤翅，是苏梨经常吃的。

　　阮湾在旁边接着说：“我刚刚吃完饭回来遇到她了，她问我你喜欢吃什么。我还奇怪呢，没想到居然给你带午餐。”
　　她打量颜秋映一眼：“这样看，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苏梨笑笑，按照首字母在联系人中找到颜秋映，把钱转给她。边咬下一口汉堡，还是温热的，牛肉鲜香多汁，菠萝爽口，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把汉堡消灭了。

　　吃完午饭，苏梨起身去茶水间倒水喝。

　　美妆编辑正在和品牌公关打电话，看到她手里拿着陶瓷杯，招招手，递上杯子小声道：“帮我打一杯咖啡，拜托啦。”

　　苏梨接过，走到茶水间，把杯子放进咖啡机里，启动机器。到旁边饮水机给自己打了杯温水，边喝边等。

　　等着等着出神了，想起中午做的那个梦，另外一个人生，没有陆景深的梦。

　　似乎也能接受。只不过心里空落落的。

　　咖啡机嗡嗡运作，香气氤氲。

　　很快茶水间恢复了安静，还在出神的苏梨伸出手，又按了几下，再次启动咖啡机。

　　“苏梨！”

　　这一声喊吓了苏梨一跳，瞬间把意识拽了回来，视线重新聚集在咖啡机上。

　　然后她看见美妆编辑那个只够装一份咖啡的杯子，正在接受第二份咖啡的无情洗礼。

　　“我天，这怎么停下？”

　　苏梨手忙脚乱把自己的杯子搁在一边，在一堆按钮中找啊找，就是没找到，颜秋映无语地挡下她的手，按下侧边的按钮。

　　机子停了，咖啡颤巍巍从杯口溢出来。

　　一片死寂。

　　“谢谢。”看着咖啡机的惨状，苏梨尴尬地抿抿唇。

　　颜秋映没说什么，装好水走出去。

　　走出几步远停了下来，回头看，苏梨正捏着杯子手柄往外倒出一些咖啡，沾湿纸巾把杯子边缘来来回回擦干净，随后找了块抹布清理桌子和地板上的咖啡渍。

　　她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回到位置上。

　　傍晚时分苏梨意外收到方安晋的微信，说是有事找她，约她晚上一起吃个饭。

　　苏梨想了想，既然是有事，应该与相亲无关了，于是答应下来。

　　方安晋在附近的一家餐厅订好位置，位于世贸大厦顶楼，中式格调，装横高雅。

　　苏梨提前十分钟到，没想到方安晋比她还早。

　　那对眉毛很是抢眼。五官线条深邃，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比照片上多出几分硬朗。

　　两人互相做了自我介绍，方安晋朝侍应生招手点餐。

　　侍应生把菜单递给苏梨。看到上面的价格，苏梨忍不住咋舌，一份清蒸鲈鱼在这里要上百块。

　　苏梨把菜单推给方安晋：“你点吧。我下午吃了点心，不是很饿，不用点太多。”

　　方安晋腼腆地笑了笑，点了几道这家店的特色：“喝酒吗？”

　　“我不会喝酒，不喝了。”

　　方安晋看了看菜单上的饮品：“鲜榨果汁？”

　　“好。”

　　点好餐，待侍应生走后，方安晋直接切入正题：“听说你是在SYF工作？”

　　“恩。”

　　方安晋挠挠头，有几分不好意思：“我有个朋友是美妆编辑，想进你们杂志社，让我帮忙打听打听，怎么成为实习生，实习生要做什么，工资薪酬方面等等。”

　　原来是这个事。

　　苏梨回想了一下当时面试的情况，还问了阮湾和美妆编辑，把面试前的准备工作，需要准备什么，面试官提问的大致内容，以及他想了解的问题尽量详细告诉他。

　　侍应生过来上菜，油香四溢，色泽诱人。

　　方安晋要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夹起一块熏鱼放在苏梨碗里：“尝尝，这家店厨师得过世界奥林匹克烹饪大赛铜奖，和外面做的味道不一样。”

　　“谢谢。”

　　苏梨尝了一口，确实好吃，再加上自己饿得不行，尽量矜持地夹了一口又一口。方安晋见她还很拘谨，动筷吃起来。苏梨见此，终于大胆地放开了吃。

　　餐厅有两层，二楼被分成两块，一块做为室内包厢，另一块是露天花园。

　　这是上棱市第二高的建筑，能把城市尽收眼底。

　　手摘星辰，下赏风景。不少富贵人家，商谈约会，喜欢选择在这里用餐。

　　陆景深今天约了合作方，和侍应生说了合作方的名字，侍应生领着他往预订好的包厢。

　　绕过门口的观赏假山，陆景深脚步微顿。在旁边一扇屏风前，有一男一女在用餐，还有说有笑的。

　　熟悉的女士挎包挂在椅背上，对面的男人陆景深见过他的白底证件照。

　　盘子见底，苏梨吃饱了，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嘴：“目前杂志社还没有要招聘美妆编辑的意思，你朋友是最近要进吗？”

　　“她现在合约还没到期，准备暑假的时候离职。”

　　“那我到时帮你留意一下，有招聘信息给你发消息。”

　　方安晋往她空了的玻璃杯里倒上橙汁：“麻烦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梨的错觉，方安晋神情轻松了许多，语气里有一种事情终于解决的喜悦。

　　“你对你朋友挺好的。”

　　方安晋眼神有一瞬躲闪，抿唇笑了一下：“实不相瞒，其实今天约你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相亲的事情。”他难为情地开口，“我没想到我妈会这么着急，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苏梨喜道：“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和你妈说呢？”

　　“还没追到，不好说。”

　　苏梨了然：“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你刚刚是在帮她问吧？”

　　方安晋这下脸都有点红：“恩，你认识。”

　　“我认识？”

　　“她叫金瑶。”

　　金教练的女儿金瑶！难怪那天看到方安晋照片的时候，他那么兴致勃勃，毫不犹豫就把女儿卖了。

　　达成一致共识，方安晋去结账，苏梨低头和傅夏发微信，商量明天的行程。

　　傅夏：【明天晚上八点的动车，到达县城的动车站后，酒店老板会安排车子来接送，我们不用再另外叫车了。】

　　苏梨：【我好期待！明晚在动车站门口见啦。】

　　傅夏：【[/ok]我们第一天上午去那座古寺，下午去瀑布，晚上回酒店泡温泉。明天晚上到那里先买点水果贡品。】

　　苏梨：【准备做这么充分，你想求什么？】

　　傅夏：【求你的感情顺顺利利，求咱们的事业一帆风顺，求我不要再遇上季修恒。】

　　最后一句话让苏梨毫无同情心发了一串“哈哈哈”。

　　两人聊得兴奋，苏妈突然打电话过来，一接通那头就传来苏妈异常兴奋的声音：“梨梨，你和方安晋一起吃饭了？”

　　没想到方安晋速度这么快。苏梨应了一声，苏妈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苏梨斟酌着回答：“还行。”

　　“好好好，先交个朋友。”苏妈乐得合不拢嘴，相亲对象终于没有被气到半路离场。

　　苏梨糊弄完苏妈，方安晋正好结账回来，收拾好东西两人走出世贸大厦。

　　“这顿饭多少钱，我们AA吧？”

　　方安晋笑笑：“不用，你帮了我大忙，我请你。”

　　“行，下次我请你们吃饭。”

　　高楼层的电梯设在侧门，距离正门有一段路，因此这里人少，四下很安静，能听见不远处马路上车子开过的声音。

　　晚风温柔凉爽，夜空缀了几点星子，弦月孤独明亮。

　　时间不早，方安晋说：“我有开车来，我送你回去吧？”

　　苏梨刚要开口，身后走出来几个人，有一个人说：“陆先生我送您回去？”

　　“不用，我助理开车过来了。”

　　回他的应该就是那位陆先生，声音低缓，带着朦胧的醉意，比以往更动听，化为猫爪挠在心壁上。

　　苏梨下意识回过头，猝不及防和陆景深四目相对。

　　陆景深的脸上泛着浅浅的红，身边还站着四个人。有个穿着灰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他身边，手悬在半空，时刻做好扶住他的准备。

　　陆景深看她几秒，视线挪到她身边方安晋的身上，薄唇紧抿，神情寡淡。

　　那一眼，方安晋莫名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见陆景深停下来往苏梨这边看，灰西装也投来视线：“是你助理？”

　　陆景深淡淡应了一声：“恩。”

　　苏梨发懵，她怎么就成了陆景深的助理呢？

　　四个人连忙护着他往苏梨这里走，走进了他身上的酒味愈发浓重，苏梨吸一口感觉自己也有点晕。

　　灰西装把陆景深交到苏梨手上：“不好意思，陆先生喝得有点多。”

　　“我不是……”

　　话没说完，陆景深有点站不稳，往她身上栽，苏梨手忙脚乱扶住他，他裸|露在外的小臂皮肤很烫，热度在她的掌心流淌。

　　苏梨只好挂上歉意的笑容：“谢谢你们。”

　　不远处驶来几辆车，灰西装笑道：“不用不用，和陆先生合作很愉快，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

　　四个人上了各自的车子离开，一直站在旁边观察情况的方安晋出声：“你们认识？”

　　陆景深现在醉得站都站不稳，苏梨不敢把他丢在这里离开：“恩，我朋友。”

　　闻言，陆景深掀起眼皮，凉凉扫了一眼方安晋。

　　方安晋又是一激灵。

　　有辆车缓缓开过来停在门口。车窗摇下，露出周默的脸，看见她明显错愕：“姐姐你怎么在这？”

　　“我刚好路过。”苏梨侧头对方安晋说，“我先送他回去了。”

　　周默下车和苏梨一起把陆景深扶到车内，门关上，整个车厢都是酒味。

　　她偏头偷眼看身边的男人。

　　中间的扶手被放下来，他一只手搁在上面撑着额头，闭眼小憩路灯不断扫过他的肩头，半张脸笼在阴影里。

　　苏梨小声嘟囔：“怎么喝这么多？”

　　周默从后视镜看向后座：“陆先生晚上和重要合作方谈事情，合作方喜欢喝白酒。”

　　“以前也有这样吗？”

　　“恩，”他放慢车速，向右打方向盘，车子开过马路行驶在直道上，接着说，“有一次醉到吐了好几次。”

　　苏梨放在包上的双手悄悄攥成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室内安静下来，陆景深缓缓睁开眼。

　　今晚合作方高兴，拉着他几个人喝了一整瓶白酒，现在体内燃着大火，灼烧空荡荡的胃。

　　不过他酒量好，意识还很清醒。

　　直起身往旁边看，小姑娘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霓虹，后撤的路灯忽明忽暗勾勒出柔和的侧脸轮廓。

　　她瘦了，手腕骨突出，坐在那身影纤细单薄。

　　车子开到地下车库，周默帮忙扶出陆景深，把他的胳膊挂上苏梨的脖子，担忧道：“真不用我帮忙吗？”

　　苏梨一手从腰侧往后伸出去扶住他的腰，另一手拉住肩膀上的手：“很晚了，你快回去吧，我来就可以。”

　　感受到她的力道，陆景深的身子顿时僵直，腰上的肌肉崩得紧紧的。

　　周默把两人送进电梯，看见电梯上行停在八楼后才离开。

　　电梯门向旁边推开，苏梨走出来在两扇门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把他扶到他家门口。

　　收回手，抓起他的手指停在密码门锁前，闭上眼睛：“到家了，你输一下密码。”

　　手指柔软，皮肤细滑，握着他的手很舒服。
　　陆景深低头看了一眼她有些凌乱的发顶，按下几个数字。

　　拉开门，把他扶到房间，虚搂着他，在床头上垫好枕头，才把他的身子放下去。

　　离得近了，酒味中混进好闻的甜香，陆景深喉咙一紧。

　　很快苏梨直起身，跑出去给他倒一杯水，蹲在他身侧，轻声问他：“很难受吗？”

　　陆景深捧着玻璃杯喝了几口，灼烧的胃稍微舒服些许。

　　他垂下眸，小姑娘仰着头，濡湿的杏眼里晃的光都是担忧。

　　把杯子放在床头柜，牵起一边嘴角，温声道：“没事。”

　　苏梨扶着他躺下，盖好被子：“你先睡会儿，我去煮醒酒汤。”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小，陆景深的嘴角压制不住渐渐扬起。

　　走进厨房，苏梨打开百度搜索醒酒汤的做法，跳出的做法多种多样，看来看去把她看晕了，不知道做哪种比较有效果。

　　半晌她叹了一口气，敲响邻居家的门。

　　第三户人家的主人是一对夫妇，都姓禾。女主人来开门，苏梨喊她禾姐。说明来意，禾姐喊来儿子看好陆景深的门，笑道：“上次他也跑来我家让我教他做醒酒汤。”

　　手指上的筋动了一下，原来那天晚上是他照顾她啊。

　　“苏梨？苏梨？”

　　苏梨回过神，禾姐指着她手上的豆芽：“该放豆芽了。”

　　“哦哦，好。”

　　端起醒酒汤，苏梨道过谢，轻手轻脚走进陆景深的房间。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准备叫醒他，一转头就对上一双浓黑如墨的眼睛。

　　灯光碎在他的眼里，形成一片极地星空。
　　摄人魂魄。

　　陆景深眯了一会儿，人舒服多了。胳膊撑在床上，吃力地支起身子，见苏梨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弯起眉眼好笑道：“你在看什么？”

　　“没，没有。”苏梨佯作镇定，帮他把枕头靠在身后，端起醒酒汤递给他。

　　刚要接，苏梨看他眼神迷离 ，醉蒙蒙的样子，缩了回去，持起汤勺倾身送到他嘴边。

　　陆景深有一瞬愣怔，抬眸望了她一眼，低下头含住勺子，醒酒汤不会烫口也不觉得凉，温热的，很暖胃，胸口也跟着发烫。

　　喂完汤，苏梨放下碗：“怎么样，头还晕吗，有没有好一点？”

　　他的声音比之前沙哑：“恩，还好。”

　　苏梨扶着他躺下，仔细盖好被子，忍不住开口：“下次别喝这么多酒了。”

　　眉眼弯起浅浅的笑意，他温声应：“好。”

　　“喝酒伤身，对胃也不好。”

　　“恩，听你的。”

　　听你的。
　　一字一句，撞在她心上。
　　成功激起大朵水花。

　　热气迅速直窜脑门，苏梨把灯关上，端起碗跑出去。
　　这个人为什么喝醉了还能这么撩人？

　　把碗洗干净，整理好厨房，苏梨不放心回到房间看了一眼。

　　她不敢开灯，怕吵醒陆景深。打开手机，屏幕光推开一小片昏暗，他眉毛拧起，呼吸匀长。

　　似乎睡着了。

　　看着看着，忍不住抚上他的眉心。指尖接触到他细腻的皮肤，心脏开始满场乱蹦。

　　在如雷的心跳声中，手指轻轻地往旁边移动，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

　　苏梨收回手，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摁住胸口站起身，收起手机准备离开。

　　才刚走出一步，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抓住。偏过头，看见陆景深闭着眼，像在呓语：“你晚上是去相亲吗？”

　　苏梨小声回：“不是。”

　　黑暗中他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声音很轻：“那你喜欢我吗？”

　　轰，苏梨脑子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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