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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柳书言给她的是一团麻烦。
她不想记得这些麻烦,她一点也不想揽上身,完全不想。
可她只要低头看看自己的心,回眸看看自己的脑,她就知道她不行。
她想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东西,她原本不想知道,根本不想记得,可她偏偏忘不掉,偏偏在心里纠缠着叫她不能不记得。
她不情愿,可她还是惦记。
她原来无法做主。
这样的认知已让她嫌恶。如今却又有人来雪上加霜。
她心烦。她恼火。
她惊讶自己这一身到底是什么样的皮囊。是否比牛皮还一丝缝隙都不露。
何苦捂那么严实,让她想自己来亲自动手。亲自自胸腔里伸进手去好把它撕开,往两边撕扯出大洞,好把什么都放出来。
尤其被柳书言这样折腾。
她的胸怀容量已经不大。
她已经最怕烦闷。她厌恶极了理不清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乱七八糟混在一起就变得脏得像垃圾堆在一处一样的东西,她讨厌它们嚣张大笑着在她身体里四处乱窜,洋洋得意,牛鬼蛇神鱼龙混杂却完全不自知。
林楠把自己硬得跟白骨一样的手伸到眼前看。
她觉得她们都在颤抖。不可思议到细微的颤抖,眼睛看不出来。她们只在筋肉里痉挛,在血管里抽搐。
林楠知道她们受不了。
可她不能摔这个屋里的东西来疏解。
这屋里的东西不是她的。不是她自己用钱买来的。
她自己的东西,她则是不会摔的。不能摔的。
不为什么。它们重要完全胜过她自己。只要她这样认为。
只要是她自己买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她就会可笑的认为它们都宝贝。难得胜过于她。
何况,摔东西,也不是什么好方法。
摔完了需要该死的收拾。
而且,鬼一样的戾气,她知道,摔不出去。是摔不出去的。
林楠很平静,近乎无奈抬眼逡巡。
可事实是,她内心急迫。
在一双靴子里,她挖出她的那把折叠刀。
这把刀是她两年前在一个小镇子里买的。
镇子不算有名。却也有一拔拔学生在那里写生,三三两两闲人去那里渡假。
所以小小的一个镇,因为时尚与年青的气血注入,便也跟着热闹。
白天能看到一张张文静或祥和的脸,散步,作业。
晚上,则是一路的小排档。牵强的地方小吃。炭火。串烤。啤酒。
在那里长相粗犷的商铺老板从人堆里跑出来给她介绍维氏、莱泽曼、威戈。
她看到其中一把线条粗硬材质粗糙的刀。刀柄上是拥有着棕褐花纹的酒红色把手,颜色暗沉厚重,有坚厚的钢围了一周。
林楠不懂刀。老板也说,这可比不上瑞士军刀来得好。
可林楠还是让老板拿出来。
没有想到的沉。拿在手里,也分不出有树纹一样花样的刀柄是什么材质。
她只让老板教她如何打开锁,如何按下去,如何弹出刀刃。
一把那么重的刀,连刀片原来都是那么的厚。灯光下,闪不出一点冷慑的光来。
她说这把刀她要买。
老板乐呵呵提醒她,这把刀可算是二手的了……然后豪爽地挥手说,那好,让你便宜点吧。
于是,林楠就便宜的买了这一把对她来说既不能切菜又不能削水果更不会拿来削木头的百无一用的刀。
她也不知道她要拿它来干嘛。
切菜它无用武之地,削水果皮她更不舍得。
她只是依旧喜欢的总是随身携带,想想顺带防身便可塞在靴子里穿着走。三不五时还拿出来观摩。心血来潮就摆在指间手臂上装腔作势划着玩。
也只不过是玩得多。此刀今天以前还从未开过刃。
林楠蹲在玄关,用手摸着厚实的刀面,冰冷的银光,冰冷坚硬的手感,她依旧始终如一的喜欢,此刻更是如雪中送炭般的感激。
动作是那么自然平和,她把刀放在左手腕上割下去。
眼睛看着刀一寸一寸划下去,血流出来。仔细看手上如何划出细长的线,专注看血如何凝成第一滴血珠再沿着手腕流下去。目光一瞬不瞬,就像身处厨房的女主人,站在锅台前,等汤翻滚变成奶白色,看看什么时候可以熄火盛汤。
林楠蹲在那里静静的看。右手手里还拿着那把刀,刀尖有零星的血的痕迹。
她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看着自己如何为自己放血。
她看着血在那里流。看着看着,她便开始盯着伤口或盯着已成一滩的血迹发呆。
然后,她发完呆。
晃晃血已渐流渐少的手。扔了手里的刀,还觉得有些酸。
从一边柜子里提出医护箱,抽出纱布给自己缠好。
打不了蝴蝶结,她就打朴素的死结。咬着布头用刀割断。
林楠爬起来安安静静的去坐着玩电脑。
挂□□。点开搜索不断添加好友。一个一个不断重复,更不管是谁。
抽奖一样的不断抽。她反复把手伸进箱子里往外面抽纸条。就是这样的单纯的动作重复。
她打字说:“你好!”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的谁说:“美女!”
……
有人过来问,“你是谁?”
林楠平静地说:“你妈。”
……
又开始重复把他们删除。
然后,提示音又响。一个两个,被重叠,滴滴滴滴变得乱七八糟失去节奏。
林楠又一次恼怒。
毫无预兆。她还是把怀里的笔记本摔了出去。
她是体育低能。摔铅球她从来不得法,摔电脑,她依旧不知如何用力。
电脑被摔到墙上分裂。
可她依然觉得她用不出力,她不知道她的力用到哪里了,一股子劲依旧还在她的身体里,懈去的完全是隔着鞋轻轻挠痒痒。
叫人兴味索然。
她只能对着一地碎片发怔地看。
伤口,她原本是想包出一个审美点些的。比如松紧有度,整洁美观之类。
原本,确实也还是那么回事。
可是不知为什么。现在竟然渗出血丝不算,伤口裂开,连血都再次溅出,血色厚重,又沿着手腕流下来。
方才她想起柳书言的吻来着。竟然。
对于柳书言的一口红唇,她肖想很久。曾经看着看着不小心就觉得该有流口水的冲动。
上次,柳书言军训前,她甚至冲动的说出口过。
她觉得柳书言的嘴巴咬下去想必是可以有吃川菜一样的感觉的。
她这样想。她觉得自己果然没想错,果然不讨厌哈。
……
……
林楠盯着地上的电脑看。心里烦躁又开始骂刚才一直骂不完的话。
TMD!
怎么能那么多事啊!啊啊啊!?
不知道姑奶奶我最怕的就是烦吗啊?啊啊啊!?
NND,都去死都去死都给老子去死吧!
林楠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干什么,可以干什么,或许,她已经什么都不想干,虽然她讨厌现在这样什么都干不了,但她可能就这样认了,她更加甘愿就这样把自己郁结、郁结,然后郁结死掉了,才是最为干净的。
可不知为什么,似乎又有敲门声。
林楠不知道现在几点。她不知道自己手机在哪里了。她只抬头看了看窗外。
是下午了吗!
林楠愤怒地想,奶奶的老子我还没洗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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