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七十亿

　　夜里的十点，整个楼静悄悄的。这两天，这个街区的小孩子们都很兴奋。为了争夺这两个风筝的使用权，大家你争我吵，忙的不亦乐乎。到了晚上，天已经看不见，才各自依依不舍的回了房子。九点钟一过，整个屋子就变得静悄悄的。活泼了一整天的孩子们终于挡不住睡梦的召唤，早早的就睡着了。

　　卡利达马拉站在窗前。他房间的灯已经关了。夜粘稠的有如实质，包裹在人的周围。天上没有一颗星星。

　　他遥望着远方。这是一个沉闷，躁动的夜晚。晚饭期间，电视上的天气预报说，今晚本市将迎来一场久违的降雨。这场雨将一扫持续了多天的干旱天气。不仅结束这么多天的异常气候，还将极大的缓解东部农业区旱情的蔓延，今年夏粮的产量有望得到保证。

　　今天晚上，巴顿的房间内除了自己之外，还多了一个小胖。八点多钟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巴顿开了门。只见小胖抱着自己的枕头，敲响了他的门。他眯着眼睛说，“我的那位新的舍友老是磨牙放屁，吵的我睡不着。”然后，他就径直走了竟然，然后躺倒了在空出来的那张床上。

　　等巴顿洗漱完之后，已经是夜里十点一刻。巴顿将窗子拉了下来，摸着黑爬上了床。此时此刻，在另外一张床上，小胖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巴顿的心情并不平静。但几乎是刚刚倒到床上，他就睡着了。

　　半夜十二点，周围万籁俱静。只听见窗外传来的轻轻的风声。

　　巴顿突然醒了过来。在他还未完全清醒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静悄悄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了被子，穿上拖鞋。

　　这时，躺在另外一张床上的小胖换了一个方向，依然侧躺在床上。整个大楼没有一丝声音，只有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悠远的呼声。房间里的温度降的有些低了。巴顿下床之后，走到窗边，关严了窗子。整个过程当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穿好衣服，换上一双球鞋，拿起角落里一只早已经准备好的布袋子，又拿上昨天白天做好、挂在墙上的风筝，然后推开了门。在他的身后，门咔哒一声，轻轻的锁上了。他顺着楼梯，一级一级沿梯而下。楼梯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半夜时分。弗兰克独自一人在家，睡的正香。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了。他的双手急促的在空中舞了几下，似乎是要扼住什么东西的喉咙。然后猛地醒了过来。他从床头翻出那只一边响，一边抖动的手机，眯着眼，朝着那刺眼的屏幕瞥了一眼。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了，没等他不耐烦的开口，从话筒对面那边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那小子他出门了。”

　　弗兰克愣了两秒，这人是谁？谁出门了？他想。然后才突然惊醒了过来。这声音，他听过，属于他昨天晚上在舅舅那里见到的两个人。

　　接着，对方又问道：“你想一起去吗？”

　　弗兰克犹豫了一下，很快，一咬牙回答道：“去！”

　　对面说道：“十五分钟之后，在玛利亚庇护所的楼下见。”然后，电话就挂了。

　　一直等到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弗兰克还捏着电话。半梦半醒之间，一阵冷风从窗外吹来，吹开了白色的窗帘。然后，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现在是半夜，他们这是准备做什么？他们怎么知道巴顿出门了的？

　　巴顿走下楼，出了院子。路上一个人都没遇到，只除了那个保安，他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巴顿走过的时候，他头都没抬一下。上晚班的活十分辛苦，这些人工资又不高。能睡觉的时候，绝对不会睁着眼睛发呆。

　　当巴顿站到大街上的时候，空气越加冷清。白天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现在空荡荡的。一阵微风吹过，将地上的灰尘扫起。巴顿也忍不住打了个战。“喂，你这是去干嘛？”

　　“放风筝。”

　　“半夜三更的，你想干嘛啊？”

　　“放风筝。”

　　“你不是精神病发作了吧？”

　　“老兄，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啊？大半夜，放什么风筝啊！”他现在一只手拿着那只大风筝，一只手提着一只袋子。风筝虽然折叠了起来，但是依然有一人多长。他拿着那个风筝，头重脚轻，看起来十分滑稽。

　　神官没有回答，巴顿感觉自己就要疯了。三更半夜被唤醒跑去放风筝真是从没有的体验。“神官，我知道你很喜欢风筝，可是也不用半夜去放吧？别人会说我是神经病的！你是不是真的得了神经病啊！”

　　可惜，巴顿的话没有引起半点波澜，只得到一句简单的回应：“我们是去办正事。”

　　巴顿刚想骂人，卡利达马拉一句话就把他堵住了。“如果骂人就禁言。”

　　这句话把巴顿憋得要死。他感觉自己真是太委屈了。这个神官什么能力都没有，刚刚来的时候，连牙膏都不认识，还是他教的。吃个纯粹的土鳖。偏偏窝里横，一句禁言就把他制的死死的。

　　面前是一条只有两车宽的路。

　　他们沿着眼前的这条空无一人的大街一直往前走，大约走了十五分钟。

　　黑漆漆的夜晚，天上一点星星都没有，只有淡黄色的灯光偶尔照着他们的脚下。周围连狗叫声都听不见。以往，它们可总是抓住一切机会扰人清梦的。路上的摄像头全是坏的。市政厅曾经试着去维修，但只要换上一个，就被人破坏一个。最后，连政府也放弃了这种尝试。路灯也有一大半不亮，还有一小半挣扎着在闪烁。直到啪嗒一声，彻底的灭了。

　　在这样的一个冷冷清清的夜晚，即使是巴顿也有些心虚。

　　终于，在一座已经废弃了很长时间的大楼前，卡利达马拉停住了脚步。

　　灯全都熄灭了，一扇扇窗户深不见底，像是黑夜里一双双黑色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看见这栋大楼，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地，巴顿的意识猛烈的挣扎了起来。

　　“我不要进去！”

　　“为什么？”

　　“不安全！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就算没有人。可是这么黑！可能有鬼啊！”

　　“也没有鬼。”卡利达马拉淡淡的说道。

　　巴顿顿时语塞，他忘了，对方是专门和鬼作对的。无论如何不愿意，他的身体被卡利达马拉驱动着迈出了往前的一步。

　　他们一只手拿着风筝，一只手提着袋子，就这样走进了那栋大厦当中。如果是在白天，巴顿或许会就周围的环境点评一番，好恐吓或者说服卡利达马拉赶紧回去。但是现在是黑夜，屋内是纯然的黑暗。屋外有些路灯的亮光，但在大门口的地方就被黑暗完全的吞噬了。巴顿什么都看不见。在黑暗中，卡利达马拉居然准确的找到了电梯。幸好，电没停，电梯还能用。他们走进了电梯间，跟着电梯缓缓的上升。

　　弗兰克透过车窗户，凝视着眼前的这条街道。

　　他正坐在车的后排，前面坐着科恩两兄弟。阿诺坐在驾驶座前，正嚼着口香糖。乔伊坐在副驾驶。两人看来一点都不像是半夜惊醒的模样。表情平静的像是准备去哪个便利店买点东西。透过后视镜，小BOSS看见乔伊的眼睛在黑暗里像狼一样闪闪发光。

　　弗兰克看着静悄悄的福利院大楼，空荡荡的院子，又看看昏黄灯光下的街道，才把头转到前面，问道：“你们确定他出来了？”

　　“有人亲眼看见的。”阿诺回答道。

　　“他半夜跑出来干什么？”弗兰克百思不得其解。他自认为对巴顿还是有些了解的，但是现在对巴顿的这个行动却完全不能理解。

　　“谁知道呢？也许是上赶着找死吧。”乔伊无所谓的回答道。

　　“他去哪了？”弗兰克追问道。

　　“就顺着这个街。”乔伊指着窗外的一条小路。

　　这是一个死路，尽头是一栋大楼。在那要是被人堵住，几乎无路可逃，那小子去那里干什么？弗兰克暗自想到。

　　“走不走？”阿诺他问道。

　　弗兰克没有马上回答，他总觉得巴顿半夜跑出来，还扛着一个风筝真是难以理解。或许他们应该搞清楚再行动。

　　但这个时候，乔伊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非常随意。或许他根本并没有这个意图，但弗兰克心里总觉得那一眼中包含着轻蔑的意思。

　　于是，弗兰克不再犹豫，他转过脸去，不再看两兄弟，点了点头：“走吧。”

　　乔伊转过脸去，笑了笑。接着，道奇车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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