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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萧三已有多年不曾见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当他是兄长，无论如何想不到再见面会是这样一个情形，一时之间心头翻滚不已，竟是一口气不能调顺，身体一歪，缓缓倒了下去。
福海扶住她，也是心中苦涩，只是看着远处山谷中开始氤氲蓄积的岚雾，“小三，告诉我，是让他走得哪条路？”
萧三心里冰冷，想到姐姐和父母的惨死，只是看着他惨笑，“福海大哥，你杀死姐姐的时候就当真没有犹豫吗？”
只觉手上传来的真气猛然一抖，福海咬紧了牙齿看着萧三，“是你们逼我这样，小三，我们都是情非得以……”
萧三失笑，目光移向龙骧，“大哥，你怎么会相信姐姐会杀你？你怎么会相信？”猛然指向龙骧，“龙骧，我姐姐在月泉中所投的可是相思锁？”
她话音未落，便是察觉福海猛然回头，龙骧曾经当着全体阴人的面说过萧紫烟所用毒物乃是相思锁，此时自然不可能反口，却是心里警觉，口中淡然应道，“是，相思锁乃是阴毒之首，我们碰了比旁人更毒几分，萧家乃是使毒用毒的大家，自然是首选之物。”
萧三冷笑，“福海大哥不知这相思锁的配方，你却是该知道的吧。”
龙骧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却是咬紧了牙齿哼道，“我知道，不然如何能察觉你们的阴谋？”萧三扶着福海的手缓缓站起来，长刀颤抖地扬起，慢慢指向他，嘶声开口，“相思锁是七大阴毒之首，自然是萧家看管，可是我们姐妹，却是决不会碰，你怕是想不到吧。”相思锁中主药是鹤顶红，却是有一味极重要的辅药名为丹红，能引发人体巨大的反应，人中一次，怕是还能有救，却是决不能再碰第二次，哪怕只是远远闻到，都是无可救药。当年萧三误食毒药，险些失却了眼睛，南宫公子替她救治眼睛便是用得以毒攻毒的法子，利用萧紫烟和萧三童阴之体相互引渡，给萧紫烟服下丹红，两人气息交互，彼此消除掉毒性。因此即便萧紫烟要下毒剿灭阴人，也绝不可能去用无色无味的相思锁。萧三回头缓缓看向福海，“大哥，相思锁的引药是丹红，我和姐姐触之即死，若那月泉里的毒是姐姐下的，她如何活得到等你来杀她？”
福海闻言大惊，阴人中也是一阵的骚动，只听龙骧冷然一笑，“你们不能碰相思锁，难道是我们自己下毒要毒死自己？萧紫烟乃是南宫宏的第一心腹之人，跟随到月谷而来的随侍之中难道也人人不能碰相思锁？”随即厉声喝道，“福海，她说什么你便信什么？难道你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死在月谷的兄弟？不管怎样，萧紫烟已死，萧家堡已灭，就是南宫宏我也杀了，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人能随意杀我们限制我们。你如今要如何？替这个萧家余孽杀我复仇吗？我和你说过，今日事情不了，那个人抓不到，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师傅临终之前是如何交代你的，你可还记得？”
“住口！”福海缓缓吐息，一伸手已然拉起了萧三，护在身后，突然长臂一伸，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却已然是一把扭住了石峥的脖子。
龙骧原本以为福海翻脸也是冲着自己，没想却是出手擒下了石峥，不由得大惊失色，眼见石峥受制，却也是不敢动作。不由得开口，“福海，你这是做什么？”
只听福海缓缓开口，“全体阴人收拢，回月谷。”
他此令一下，立时静寂一片，半天才有数人俯身听令，站到了一边。侯松却是突然开口，“大人，我们回去不得。”他继任阴人首领所建立的威信在出了萧紫烟的事情之后已然大打折扣。南宫自从入朝为官之后，便对阴人不管不问，更曾经有意封闭月谷，还有意限制阴人的招募，从根本上说，便是想要阴人自行灭绝，要让数百年来阴人用血汗为南宫世家换来的荣耀就此消融。所以龙骧说南宫公子要杀他们灭口，便没有人不相信，即便是福海，他也信了。所以就好像龙骧所说，萧紫烟和南宫公子已然被他们杀了，既然已经错了，却又是能如何吗？他们已然出了月谷，难道还回去为南宫家殉葬不成？
龙骧回过神来，缓缓踏前一步，“福海，你要替公子和萧紫烟复仇，那么杀我，留一条生路给别的人。来人，拿下萧三。”
他一声令下，一人飞身跃起，已然是扑向萧三。福海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人当中除了他和龙骧还有死了的侯九之外还有这样的高手，竟是猝不及防，被他们将萧三擒去。只见那人甩下风帽，露出青白的一张脸来，反手握住萧三细弱的脖颈，“福海大人，放下我家王爷，我们好好说话。”
此人正是将皇帝出卖给石峥的莫言。他受了展昭所伤，虽然如今功力大打折扣，可是对付一个伤弱的萧三却是绰绰有余。萧三被他拎在手里，就仿佛一个小小的布娃娃，虚软得没半点生气。
福海看着萧三，转过脸来看龙骧，目光里的光芒缓缓熄灭，握着石峥的手缓缓松开。石峥挣开他的手后退几步，“福海，你知道我能给你什么，你当真非要带着这些人回去给南宫殉葬吗？”走过去一把抓过莫言手里的萧三，捏住她的下巴，“萧三，说，赵祯走得哪条路。”
萧三冷冷看他，漠然不语，仿佛根本就不在乎他说什么似地。石峥今日来到此处正是因为听说湖州那边兵马异动，似乎是包拯协同朝廷里监国的八王爷的文书已然到了湖州，眼看兵马积蓄就要奔益州而来，因此尤其急迫要寻杀皇帝。看这萧三衣衫打扮，分明就是遇到过皇帝，要是寻找皇帝下落，必定着落在这小妖精的身上。因此手指稍稍用力，只将她的颌骨捏得格格直响，但见她苍白的脸庞渐渐浮起一丝嫣红，嘴角也浮出了血沫来，不由得低声问道，“告诉我赵祯的去处，我今日便放你一条性命，这样你才有寻我们报仇的机会不是？不然此刻我杀了你，你父母亲人的仇可就再没机会报了。”
萧三眼里淡淡闪过一丝光芒，“我偏不告诉你，我不杀你，自然有人替我杀你。”
莫言和龙骧都是不耐石峥的风流脾气，不知道到了如今时候如何还有心思跟这丫头调情，对视一眼，莫言已是走近过去，二话不说拉起萧三一只手，喀哧一声掰断了一根手指，漠然道，“这里没有蛇窟，也容不得让蛇一口口伺候你，不过你要是不想好好活，我们倒也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你说还是不说。”也不容得石峥或是福海说话，喀哧一声，又是掰断了一根手指。突然耳后劲风袭来，纵然是他早预料到福海要发难，也是堪堪避开冲着他脑袋劈来的一颗碧玄石，此种暗器虽小却极重，非内力深厚不能使用，若是被它挨着，非脑浆迸裂不可。他冷冷一笑，却是又抓住了萧三的手指，“福海，你且帮我们去找那人啊，不然我就一根根将这丫头的手指掰断，再一根根捏个粉碎，你该晓得，我们这样的人原本就是烂泥不如，谁要不给我们活路，我要他一般活不痛快。”
正说着狠话，突然便是听见萧三微弱的声音，“放开我，我告诉你......”
莫言回头看她，只见细弱的身体已然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疼成了白色，额上涔涔冷汗如溪水蜿蜒一路流下，似乎是连眼神都涣散了的，心下大喜，心道萧家魏家这些人说也是奴才，却总把自己当主子，萧三这小贱人怕是什么苦都不曾吃过，更何况被自己一连掰断了三根手指，十指连心，不由得她不说，随即俯身过去，却见萧三软绵绵地直往地下倒，不由得就松开了她的手指去拽她的胳膊，另外一边石峥也俯身下去将她扶了起来，只觉得她身体绵软发颤，哆嗦着仿佛立时就要晕倒，颤巍巍地哀求，“太疼了，我要吃药......”说着颤巍巍地就伸手从脖颈上扯了那链子下来，莫言尚未反应过来，便听龙骧与福海在身后同时惊叫，“小心......”，“不可.......”只见萧三已经将那链坠给咬了下去。
莫言心里暗骂这小妞居然要自尽，竟是晃点了自己，碍于石峥在一边呆抱着萧三发呆，只得掐住萧三的脖颈，伸手就往她嘴里掏去，不防那萧三看似闭着眼睛晕了过去，可是这一刻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突然张开嘴巴，狠狠一口竟是险些将他的手指给咬了下来。莫言挥手一掌狠狠打在萧三的脸上打得她松了口，正要再下狠手，却是见面目全非的萧三突然一笑，竟是笑得甚是灿烂，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竟是隐隐含着真气，化作一片血雾迎面喷了过来，他跟石峥靠得近,哪里能避开，顿时被喷了一脸，眼中也被喷入了些许，立时觉得丝丝麻痒从眼中蔓延了开来，不由得大惊，顿时后退了几步，只听石峥哀叫，“萧三，你好狠.......”
萧三凄然惨笑，“哈哈，金大哥，白大哥，萧三给你们报仇了。”一股鲜血又涌了上来，眼前顿时一黑，身体也不能动弹，连喘息都艰难了起来。
龙骧扑过去一把拉开莫言与石峥，伸手抓向萧三，却是被人隔开，不用说便是福海扑了过来，拾起那坠子，翻开，却是大惊失色，“小三，你.......”南宫家的内侍都有如此一对药丸，白色救命，黑色的却是极烈的毒药，便是用在关键时刻自尽护主的。福海看萧三咬破链坠便知她要与莫言石峥同归于尽，却哪里来得及拦截，再她链坠里那颗救命的白云熊胆丸也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由得万念俱灰，只剩一腔伤心，只见萧三凄然地对他笑，“大......大哥......，我不怪你。”
他抱起萧三，伸手扶住她的脉门，全力逼了真气进去，强要护助她的心脉，却听身后刀兵之声骤然响起，利刃破空之声冲着他的后心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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