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然难梦

　　吴悠悠被拦在了手术室外，接着她看到了后面急匆匆跑来的薛子楚——他买回东西下楼找薛子意，可等他发现薛子意的时候，就看到已经同薛子意纠缠在一起的赵学而被推倒在地，他想冲过来的时候，就被医护人员隔开了，直到赵学而被送进手术室，他还是晚了一步。
　　“学而！学而！”薛子楚隔着手术室门，焦急万分。
　　“薛子楚，用不着现在扮好人！她都愿意为你生孩子了，你却只想着骗她！”吴悠悠知道眼前这个眉眼同薛子意很像的人是薛子楚，她恶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将他一刀劈开。
　　“我们的孩子？我跟学而有孩子了？”薛子楚回过神来，充满期待看着吴悠悠。
　　“有过孩子，刚刚被你妹妹弄没了。不，是你和你妹妹一起杀死了这个孩子。”吴悠悠目不转睛看着薛子楚，眼睛恨得快要眦出血来。
　　“你在说什么？”薛子楚脸上也是痛不可遏的表情。
　　“薛子意把什么都告诉她了——你们俩合伙骗她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尽管她不想相信，但是孩子却还是没了。”吴悠悠怒到反而平静了，她觉得这样的痛楚能让赵学而看清一些事情，也许比举行婚礼后把孩子生下来后才知道，要好。大概这也是最能安慰赵学而的借口了。
　　“你走吧，她不想见你。”吴悠悠看着痛苦不堪的薛子楚，留下最后一句话。
　　薛子楚没有接话，只是任谁都能感觉到他被巨大的痛苦包围着，不能挣扎。
　　过了不知道多久，手术室上的红灯变为绿灯，护士推着赵学而出来了——她目光呆滞，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只是眼角冉冉不断的泪水在说明——她是在痛苦的清醒着。
　　“学而—学而—”任吴悠悠和薛子楚声声叫唤，赵学而仍是毫无反应。
　　到了病房后，护士再三叮嘱他俩不要喧闹，让病人好好休息后才出去查房。
　　“学而，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得你失去了我们的孩子，对不起。我求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的。”薛子楚跪在床边，声声啜泣，“我承认我一开始是骗你的，我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可是后来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我真的想和你结婚，想和你以后在一起。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可不可以？”
　　可是，换来的依然是赵学而毫无知觉的没有回应。
　　整个下午，薛子楚都跪在床边一遍一遍求取赵学而的原谅，但是除了无声的眼泪，赵学而仍是无动于衷。
　　到了晚上，护士端来了小米粥，薛子楚就准备喂赵学而喝粥。
　　“你走吧，我原谅你了。”赵学而久未出声的嗓子显得异常沙哑，她看着薛子楚的眼神依旧空洞——仿佛在透过他看别人，“让悠悠来喂我喝粥。但如果你坚持在这儿的话，就看着我绝食吧。”
　　“学而—”薛子楚还是不忍离去。
　　“你走。”赵学而闭上眼，不再看他。
　　“那我改天再来看你。”薛子楚站起身——因为久跪，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拜托你了。”他看了看吴悠悠，走到门旁，又回过头，发现赵学而依然闭着双眼，于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来，吃点儿吧。”吴悠悠坐到床前，端起那碗粥喂赵学而。
　　“嗯，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好好活着。”赵学而咽下一口粥，“其实这只是个小手术，人流手术基本都是随做随走的，只有我还矫情要躺一晚上。等明天恢复力气了，我就回去，不想待在医院了。”
　　“学而，你真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吴悠悠心疼得眼泪不争气地滑落，“可是你明天能走吗？”
　　“傻啊，我刚刚才说过这是小手术，就是从肚子里取出一个东西，然后扔掉，就这样而已。”赵学而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所以，等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那我今晚在医院陪你吧。明天我们一起回去。”吴悠悠抹了抹眼泪。
　　“嗯，好，那你陪着我吧。”赵学而吃着粥，目光渐渐远去。
　　病房内只有吴悠悠和赵学而俩人，冷冰冰的日光灯静默照射着，偶尔赵学而嫌过于安静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吴悠悠聊天，吴悠悠怕影响她休息都不敢把话题扩散，只是规规矩矩地老实作答，使得赵学而大呼没意思，于是俩人决定早点休息——可是明明不过八点，完全没有睡意，索性赵学而就打开电视，让寂静的病房有了一点声响。
　　一阵疏离的敲门声将二人目光引向了门口，然后她俩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许然，已经跟在他后面的薛子意。
　　“你来干什么！滚出去！”吴悠悠看到薛子意那在许然面前演得像受伤的小白兔般楚楚可怜的薛子意就来气。
　　“她是来道歉的。”许然拦住随时会挥拳头的吴悠悠，“她也不知道赵学而已经有了身孕，她真的吓到了，是诚心来道歉的。”
　　“我原谅她了，让她走吧！”赵学而此刻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看薛子意又要爆发演技的演出，也因为暂时身体的虚弱不想同她纠缠，更不想听她虚与委蛇的道歉——她薛子意就是装着糊涂来看笑话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身孕，我哥他是真的爱你，那段录音是假的，你们结婚吧，我会祝福你们的。”薛子意躲在许然背后，声音小却清晰。
　　“我去你丫的，薛子意你真是够了！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他妈每天这样演累不累啊！你他妈是不是人格分裂啊！叫你滚听不见啊！”吴悠悠此刻也顾不上许然也在场的现状，边破口大骂边试图上前驱赶薛子意，却被许然双手钳制住，隔着许然，她看到薛子意嘴角涌起的得意的笑。
　　“悠悠，你别这样，她真的知道错了。”许然看着吴悠悠，面有痛色。
　　“许然你扮演护花使者是不是上瘾了？你就这样心甘情愿被她骗是吧？很好，你就一直护着她吧！我告诉你，你最好不是这半年护着她，而是一辈子护着她，因为，有我的地方，就容不得她！”吴悠悠说完甩开许然的手，还在发愣的许然推出门外，然后关上病房门。
　　“对不起…”隔着门上的玻璃，吴悠悠看到了许然的嘴形——可是她却扭过头装作看不见，直到门外面传来巡房护士呵斥的声音，听到外面有人离开的脚步声——吴悠悠这才回过头，发现，果然，外面的两人已经离开了。
　　“悠悠，你这又是何必呢。”赵学而轻轻地叹气。
　　“反正已经分了，就干脆骂个痛快！我也学不来薛子意那套演技。”吴悠悠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掉眼泪，反而露出笑容。
　　“哈哈哈——”两人神经病似的相视一笑，一种患难与共的情感油然而生——虽不再言语，但却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坚定。
　　第二天，赵学而坚持要出院，吴悠悠只得请值班医生来确诊——-确认赵学而确实无大碍后，吴悠悠就去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回到病房，就看到了满身憔悴的薛子楚——他显然是一夜没睡的疲惫，胡渣爬满了下巴，双眼布满了红血丝，衣服竟也还是昨天那套。
　　“学而，你怎么不再休息几天？”薛子楚放下买的水果，看着整齐的床单，一时有些无措。
　　“已经恢复好了，还待在这干嘛。”赵学而说着试图绕过薛子楚往门口走去，却被他一手拉住。
　　“别这样好么？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薛子楚眼里写满了心疼和酸楚。
　　“我怎么你了？好像从昨天到今天，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说你什么吧。”赵学而淡淡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而且，我已经原谅你了，这话我昨天就说过了。”
　　“你就是这样不骂我不理我我才害怕。”薛子楚紧紧拉着赵学而的手臂不放。
　　“你开车来的吧？那你送我们回去吧。”赵学而忽地转身看着薛子楚，“不过你要是再提今天以前发生的事儿，你以后就别想见到我了。记住，今天以前的，你和我，你和你妹妹，你和你爸爸，之间，所有的事儿。”
　　“好。”薛子楚颓然放下手臂，伴着赵学而最后一个字说完，他知道他俩之间已经横亘了一道无法跨越的沟渠——那缝隙里埋葬了他俩所有的从前，快乐和不快乐的。他紧随着二人，出了医院大门。
　　路上，三人皆是不语，到了赵学而的住处，吴悠悠先下车，拎着简单的衣物先上楼了，留下了还在车旁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星期内，我们离婚吧。如果一个星期内，你没带户口本、身份证和结婚证和自己来见我的话，那我们就法庭见吧。”赵学而淡淡吐出这段话，面色沉静，不见悲喜。
　　“我们非得这样吗？”薛子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是的，那就不多说了，希望你尽快带好东西来找我。至于财产分配，我当然不会平均分割，如果你还存有那份念想的话，那就找律师来见我吧。”赵学而踏着台阶拾步而上，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冲着薛子楚嫣然一笑，“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赵学而冷漠又疏离的语气彻底伤了薛子楚，他站在原地，痛得不能动弹。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拐角，赵学而蹲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
　　吴悠悠等了好一阵子才等回赵学而，赵学而一进门就给了她一个绵长的拥抱，久得让吴悠悠不记得刚刚赵学而的眼泪是不是滑落在她的肩头。在赵学而的坚持下，吴悠悠只得放弃了继续陪她的打算，只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