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缺(修改)

作者:浅斟慢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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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窗理容”和“青丝如诗”。是女子美容店和男子理发店的名字。
      红窗理容的头牌化妆师辛情,最近成了京城贵妇们最常谈到的人,她们津津乐道于她魔术般的化妆手法,谈论着她又让谁人变了模样,疑惑着某人的三角眼怎会在她的手下变成了美丽的凤眼,某人变样的身材怎么样恢复到玲珑有致……当然这些秘密当事人是不会透露的,所以有同样问题的人就只能去光顾“红窗理容”,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她们都是些有闲又有钱的人,问题在于辛头牌并不是谁都可以请得到的,她几乎不在店里,因为她并非店员,而是张公子为店员们请的化妆师傅,想请到她出手,除了要拜托店掌柜夏绿说情之外,还需要长时间的等待,可越是如此,这些女人们就越是迷信辛情的技艺,相信只有经过她的手才可以让自己变得更美丽更迷人,有的人为了能够请到她竟然动用关系走张丰的路子,央求兄弟叔伯请张丰同意让辛情为她们修饰妆容。同僚或是朋友开了口,这样的小事张丰也不好不答应,可是请托的人多了,张丰也不胜其烦,其实冬雪的手艺也很不错,如果说张丰的技艺是十分,那她也已学去了九分,另外的一分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属于个人的风格,不同的人会赋予它不同的内涵。但一些失去了理智的女人可不管这些,她们就只认辛情,张丰倒不是不耐烦侍候那些女人,说实话那些人对她还是挺客气的,而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也蛮有成就感,问题是她有很多不得不做的事情,实在是分身乏术。
      服装店的裁缝师傅是个热爱本职工作的人,但对于管理却兴趣缺缺,因此算不上一个称职的掌柜,张丰见程兴颇有管理才能,打理一个理发分店很是轻松,服装店和理发店又是近邻,就让程兴两个店一起照看,把裁缝师从繁琐的店务中解放出来,专心设计服装。程兴牛刀小试之后信心正足,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样以来他的交际应酬就多了起来,这本来不关张丰什么事,可是程兴近来添了个坏习惯,就是一遇到外出应酬就要找辛情化妆,张丰可怜他长了一张容易惹麻烦的脸,本来也不介意帮他掩盖一二,可次数多了也嫌麻烦,他又固执地非辛情不可,绝不肯让别的人动他的脸,为了省事,张丰已经不惜手把手地教他化妆了,可这家伙跟夏绿一个样,怎么教都学不会。
      “你和绿儿还真是天生一对。”张丰挫败地叹气。
      张丰的话让绿儿羞得逃出了屋去,张丰见绿儿这么腼腆,程兴又总是毫无表示,决定再帮她一把,跟程兴讨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
      “程兴,绿儿喜欢你呢,她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孩,你不会不喜欢她吧?”张丰这种说法简直近乎强买强卖,可谓大力推销了。
      “夏绿是公子的人,程兴不敢冒犯。”
      咦?难不成还是自己误了绿儿的终身?真是罪过!得赶紧解释清楚。
      “谁说绿儿是公子的人了?你家公子年纪尚小,还未解男女之情,你可别乱想。我听说,正是公子发觉了绿儿对你的情意,才让你帮着她打理店铺的,这分明是促成之意,所以如果你喜欢绿儿的话,尽可以毫无顾忌地表示出来。”为了绿儿的爱情梦圆,张丰再次展开热烈的动员。
      程兴目光灼灼地看着张丰,张丰心想有门,便鼓励地看着他,却听他说道:“可是,我喜欢的人是辛姑娘。”
      张丰顿时傻眼。旋即拉下脸来,把化妆工具往桌子上一扔,冷语道:“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化妆。”
      听了张丰的话,程兴一脸苦涩,哑声问道:“为什么?”
      张丰不知道他问的是“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还是“为什么不能找你化妆”,既不想与他多作纠缠,也不想说出伤人的话,便取了个巧地反问道:“为什么不?”
      “即便你不喜欢我,我们总也还是一同做事的伙伴,竟连帮忙都不肯吗?”被拒绝后,程兴颇为心伤,他是很想知道辛情为什么不喜欢他,但这时他已不敢继续表明自己的情意,怕从此以后辛情再不理他,只得忍着心痛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以期得到辛情的谅解。
      张丰也不想弄得大家以后不好见面,微一迟疑后缓声说道:“你要不爱绿儿,我也无法勉强你,但我也决不想让绿儿看到你对我有意。绿儿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见到她伤心。”
      “所以就该我伤心。我就不是你的朋友吗?”程兴低下头自语般地说,然后抬起头看着张丰:“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作朋友,对吗?”
      “我曾经把你当作朋友,如果你没让绿儿伤心,我也会继续把你当作朋友。”张丰淡然道。
      “你让我怎样做?娶绿儿为妻吗?”程兴垂下眼睛,声音异样地低柔平缓,却有着令人心痛的脆弱。
      面对如此的委曲求全,张丰也无法继续冷漠以对,可是她也无法给他任何安慰,——因为她不爱他,也不能爱他,所以不可以给他任何希望。
      张丰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转身走出房间。
      这天以后,程兴仍旧来找辛情化妆,绿儿却开始躲避他,于是张丰知道绿儿听到了那天她和程兴的谈话,——伤害仍是没能避免,这让张丰很是无奈。
      然而张丰的烦恼还不止这些。同僚的排斥也让张丰感到很大的压力。
      本来嘛,大家都是闲闲混日的人,等闲也不会有什么立功露脸的机会,不过是看谁更会揣摩太子的心思,得到他的好感从而抬高自己的身价地位而已,可是这个张丰,文章不通,礼仪不全,字也写得不堪入目,只凭着首新诗(那时七言诗仍是不完备的诗体,属于新诗)就博得个才子的称号,这也罢了,反正长安的“才子”多的是,也不多他这一个,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却接二连三地整出新花样,又是服装表演,又是印刷术,又是茶叶的,所有的风头全让他一个出了,所有的光彩全被他一人占了,这太讨厌了!在这种情形之下,张丰不免要碰碰软钉子,承受别人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张丰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还没完,前两天尹远也报告说,城外的工场外发现可疑人窥探。来自针织品的利润是张丰的第一大财源,如果被人发现了,等于钱财露白,难免招来各方觊觎,被人抢去不说,还有可能招来祸端,所以张丰不敢掉以轻心,一方面让尹远追查是什么人在窥探,一方面在考虑事情该如何解决。所有这些让张丰生出一种无力和倦怠感,她真想马上跑到无情谷躲起来,什么事也不管,什么人也不见地好好休息一阵子,她有时甚至想,做一个古代女人其实也不错,虽然没什么人权,却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一个米虫。“看来即使变得聪明了,仍然不堪大用啊。”
      这天下班的路上,经过一座酒楼的时候,张丰听到激烈的争吵声,循声望去,意外地发现吵架的一方竟然是她张府的人,而另一方明显是苻印的家丁,因为苻印就在一旁,高高的骑在马上,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这一场由他导演,也是为他演出的闹剧。
      张丰叹口气,示意马车停下来。虽然她真的不想和苻印打交道,但总不能眼看着自己的人被人欺负。
      张丰下车来到苻印的马前躬身行礼:“苻侍郎。”
      苻印傲慢地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看了张丰一眼,懒洋洋地应了一句“张洗马”,用看好戏的眼光睨了张丰一眼后,就又转头看热闹去了。
      苻印手下的一帮恶奴见到张丰之后并未住口,他们不过是一些贱奴,当然不敢公然辱骂官员,可是他们却非常狡猾地假装不知道程兴的身份来历,继续对程兴言语轻薄,影射他与主人之间必定会有不正当的关系。
      尽到礼数之后,张丰不再理会苻印。对那些恶奴的言语中伤她当然也很生气,可是,她也不准备理他们。
      “程兴!什么事大呼小叫的?”张丰用不悦的语气喝道。
      程兴在之前的互骂中显然落了下风,气得脸都红了,听张丰见问,激奋地说:“他们,满口胡说!辱骂属下,损毁公子名誉,我——”
      这些就够了,现在不是诉说委曲的时候,所以张丰没有让他说下去,指着那几个骂人的家伙截口道:“你说的是他们?”
      “就是他们!”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在猜测着张丰究竟会如何行事,是屈服于苻家的势力委曲求全呢,还是不畏强权痛斥恶奴为自己的家仆讨回公道。
      却见张丰对着他的家仆笑了。
      带着些赞赏的意味,抿唇而笑。
      如果他是对着苻印笑的,大家都能理解,可是他却对程兴笑了,尤其他的笑并无安抚之意,而是带着不容错解的赞赏,这就让人费解了。
      难道他要先表扬家仆维护家主的勇敢和忠诚,然后再痛斥恶奴吗?可这样做的话,不是暧昧得让人更容易相信苻府家丁刚才所说的话吗?
      猜疑间,只听张丰说道:“程兴——,我从不知道你居然听得懂兽语,莫非你还是公冶氏的传人吗?”
      带笑说完这句话,张丰口气一转,斥责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和些动物计较,当街咆哮,成何体统!”
      程兴被张丰训得有些发懵,愣愣地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张丰斥道:“还不过来!回去之后给我好好地面壁思过!”
      张丰转身走向马车,程兴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在张丰身后紧走几步,待扶张丰上车后,自己也在车辕上坐下来,陈援随即扬鞭驾车离去。
      看热闹的人刚才只顾了看张丰作言作色,不及细想张丰的言辞,张丰离去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在一些人的提点下,在场的人很快就都明白:苻府的家奴被张丰骂了。苻印也已经反应过来,但张丰已然扬长而去,他的怒气也只有发泄在自家家奴的身上,劈头盖脸地朝几个家奴狠抽了两鞭,苻印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逃也似地离开了。
      离开洒楼之后,坐在御者位置上的陈援似笑非笑地睨了程兴一眼,神情上颇有讥讽之意,程兴瞪了他一眼,转身向张丰道:“谢公子。”
      总是招惹麻烦,总是要劳动张丰为自己解围,他也没有什么好说了,只是心里不免想,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公子那么聪明呢?
      “程兴,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程兴进到车里,在张丰的对面低着头跪坐下来。
      张丰无奈的声音响起:“碰见这种事的时候,你就不能若无其事地一走了之吗?为什么每次都要和人吵?”
      “我又没惹他们,是他们找我麻烦,我总不能任人欺侮吧。”程兴委曲地抗辩道。
      “可是程兴,每一次纠纷,最后吃亏的人是谁?对那些轻浮无聊的人,你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你只看到那些人的身份如何高贵,可是你知道吗?虽然他们的身份比你高贵,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灵魂同样高贵得不容冒犯,在我看来你比那些人高贵十倍,所以你完全不必把他们的冒犯当回事,你若理会了他们,反而是降低自己抬举了他们呢,懂了吗?”
      程兴抬眼看着张丰,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可他只听懂了张丰对他的爱护,却不懂要怎么才能对别人的冒犯无动于衷,于是他摇头说:“不懂。”
      “你走在路上,碰见一条狗对你叫了一声,你会不会回骂一声,或者踢它一脚?”
      “看心情而定,有时会有时不会。”
      这个答案出乎了张丰的意料。可是想想,男孩子的确就是这么无聊的,所以张丰只好另举一例。
      “如果有一只鸡在你面前咯咯叫,你会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程兴想也不想地说。
      “为什么?”
      “为什么?”程兴不懂地重复了一句,不明白这有什么为什么的。
      “你不明白为什么,是因为你想都没想过要同一只鸡较劲,对不对?你根本犯不着这样做。”
      程兴看着张丰静静点头。
      “因为你不在意它,根本没有把它放在心上。现在,你明白了吗?”张丰盯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程兴心思转动,没多久就已经想明白了张丰的意思,欣然道:“公子,我懂了。”
      “懂了就好。记住,真正的高贵并不在身份,而在于品质,面对那些灵魂卑污的人,你有资格藐视他们。”
      “是,属下记住了。”程兴眼睛里闪着热烈的光,郑重应诺。
      “另外一件事。再有两三个月就要过年了,家丁们也要每人添件新衣,尤其是跟无情和无悔的人,整天在外面奔波劳作很费衣服,更要多添一件才行。这么大的工作量,你要早点安排才好,不要到时忙不过来。”解决了程兴的心理问题之后,张丰开始同他说起其它事务。
      “可是店里的人手本就不算宽裕,年关比平时又忙些,要赶出这几百套衣服的话,人手肯定不够。若为这个添加人手,平时又用不着这许多人,”程兴略想了一下说:“不然发给府里的婢女去做如何?”
      “这样——”张丰沉吟。
      “也好。不过几百套衣服的量也太大了。”张丰边说着心里边寻思怎么才能把这么大的任务量合理地派下去,想着想着忽然有了主意。
      “这样吧,你给每个人发一件裁好的衣料,缝纫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另外,让裁缝师傅用土黄、岩灰和墨绿三种颜色的布料裁五百件夹袍,把裁好的衣片和一些布匹送去城外工场里,让那里的女工去做。”
      “可是这就减少了针织品的产量,现在又是织物旺销的时候,这样做明显得不偿失。”
      程兴想了想又提出一个建议:“其实要完成这批衣服,雇佣一些临时工也是可行的,花费的工钱也不会太多。”
      “你说的都对,想的办法也很好,不过我有其他的考虑,你照我说的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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