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旅途

　　夜深，风凉。
　　这个季节的天气就是这样，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夏天似乎带走这个城市被给予的所有热量和水分，留下来的就只有微冷的的空气和凉爽的风。
　　如果这样的夜里不多加注意，就算是笨蛋也会感冒的。
　　不破尚从助理手中接过自己的风衣外套时，安艺祥子就站在一边，不失分寸地和鼬寒暄着，完全没有因为鼬的出现而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能在这里见到他的样子。
　　“祥子。”不破尚将外套挂在手臂上，拿起助理递过来的袋子，冲安艺祥子喊道。
　　安艺祥子转头看向他，脸上还留着得体的微笑：“收拾好了吗？”
　　不破尚捏了捏手中袋角，轻声开口：“祥子，我今天要留下来。”
　　他面前的女经纪人一点吃惊的反应都没有，是一种意料之中的态度：“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的声音因为压抑着而低沉，有些不能被平静的表面遮掩的疲惫。
　　不破尚点点头，沉默地看着她。安艺祥子深吸了一口气，头别向一边：“随便你。”不破尚欲言又止，到底什么也没说，拿着东西走向了电梯间的方向。
　　“又要麻烦您了，还请您照顾好他。”安艺祥子苦笑着和鼬说，“他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
　　鼬应了她：“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
　　安艺祥子勉强维持着笑容和他道别。
　　不破尚走的不快，鼬很快就赶上了他。安艺祥子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人并排走着的背影。
　　他们身材相差无几，只是因为气质原因，一个丰神俊朗，一个英挺帅气。
　　并不存在直接的身体接触，鼬和不破尚中间甚至隔了半臂的距离。只是一两次，因为要避开迎面走来的人会撞到对方的肩头。
　　让她不安的是萦绕在两人之间的，那种隐秘的捉摸不透的氛围。
　　鼬似乎说了什么，不破尚偏过头白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外套狠狠地摔给鼬，笑得十分得意，扬着下巴看着对方，很无理的样子；鼬也没生气，只是整理了不破尚的外套后径直走了，反倒让不破尚愤愤不平地跟在后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了这种关系——放松，纵容，熟稔到了亲密的程度。安艺祥子困惑地想着，按捺着自己不太好的猜测。尚，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破尚独自坐在房间外厅的沙发上，手边是他的手机，还是亮着的状态。
　　【今天辛苦了。
　　会不会很累呢？朋友在这里聚会，大概走不了了。
　　尚也可以留下来休息的。】
　　他刚看到鼬的邮件。本来鼬说可以单独给他安排一个房间，被他拒绝了。
　　“不是说套房吗，那么两个人住就绰绰有余了。”鼬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不破尚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就被他的话拉过来的，明明在那之前还一直生着气，现在就待在了一个房间，看着鼬将一杯牛奶放在他的面前。
　　“刚刚送上来的，趁热喝了吧。”鼬说着，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不破尚撇撇嘴拿了起来，小口地啜着。鼬看他喝的小心，不由笑了：“现在倒是乖巧，刚才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
　　被问话的人既不抬头，也不肯回答。鼬无奈极了：“你这孩子……好在大家都觉得你年轻气盛，大概是一时的小孩子脾气，所以都没怎么在意。不然，你可有的苦头吃了。”
　　“你也这么想吗？”不破尚拿牙齿去磕着玻璃杯，发出小小的清脆的响声，“你就和你的女朋友，凑在一起肆意的嘲笑我发着小孩子脾气吗？”
　　鼬敛起了笑意，皱眉说道：“尚，你失态了。”
　　“所以呢？”不破尚紧紧地盯着他，“你承认她是你的女朋友了？”
　　鼬因为他完全不在逻辑上的话哭笑不得：“你在说奈奈吗？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只是从小认识而已。”
　　“你们是青梅竹马？”不破尚哼了一声，“那不就是个阿姨了吗？不过一个青梅竹马，有什么好炫耀的？”
　　“我没有炫耀，尚。”鼬叹息道，“最上小姐不也是你的青梅竹马吗，这并没有什么的。”
　　不破尚否定：“这不一样，恭子她不喜欢我了，我对恭子也没有那种感情。但是你们不一样，那个女人，她……”
　　“她会想明白的。”鼬打断了不破尚的话，“奈奈她很聪明，也知道进退。她会想明白的。”
　　长长的沉默。不破尚抿着嘴问：“你一直都这样对待她们？什么都不明说，只是无声地抗议她们的接近，直到她们自己离开。你这个男人，真是太糟糕了。”
　　“尚，我只是……”鼬垂下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完全遮住了他眼里的情绪，“我只是没有办法回应她们的期待。”
　　不破尚意义不明地笑了几声，出声问道：“那我呢，你会怎么对待我？”
　　“什么？”鼬抬头看他。
　　不破尚直勾勾地盯着他：“没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确实喜欢你。你以为那是来自晚辈的儒慕？不是的哦，我，不破尚，喜欢莲见鼬，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你怎么说？”
　　鼬的表情，与其说是平静从容，不如说是因为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而失去了反应。
　　大概是不破尚说的太认真，以至于鼬无法将他的话视为一个玩笑，或者是随便说点什么蒙混过去。对面的少年坚持着等一个回答，鼬看着他，不知该头疼还是叹息。“最上小姐呢，我以为你抱有感情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不破尚轻摇头：“虽然你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我确实早已说过，恭子不是我喜欢的人。”
　　鼬当然记得那个下午充满安慰性质的陪伴，还有不破尚像是嘴硬才说出的话。
　　只是那个时候，一个没有道明，一个没有相信。
　　“也许我应该直接的拒绝你，如果你愿意放弃。”鼬用着尽可能柔和的声音说，等着不破尚或者暴跳或者其他的反应。
　　然而什么都没有。
　　不破尚坐在沙发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微微垂着头，还算平静。只是在片刻后抚了抚眼睛，站起来走向鼬的身后，“里间归我了。”
　　眼睛红了啊。鼬看着，能做的只有任由他离开，犹豫之后按捺着不忍说：“尚，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不破尚渐渐走开的脚步声没有停顿，只发出一声含糊的答应作为回答。听到他进去房间后关上房门的声音后，鼬才疲倦地闭了闭眼，扶住了额头。
　　他伸出左手，放在自己的胸腔上。在那里，有着沉稳的心跳，一声声地传来。只有鼬知道，这种比平时更沉重的幅度和更快的节奏，证明着自己并不如表面上平静的心情。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鼬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得不到一个答案。明明想对待晚辈一样地爱护他，像宠溺孩子一样地关心他，却由自己亲自在他心上留下伤口，做了最过分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无法控制的事情有很多，爱情，是其中最玄妙的。
　　鼬有过妻子，组建过家庭，但是爱情，还是一件遥远的事情。
　　即使并不陌生。
　　容貌出众的人总是受欢迎的。如果再加上远超常人的气质，说的过去的才能，那就更容易邂逅爱情。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头疼过多少热切的视线，拒绝过多少传达过来的表白，见过多少突然迸发的眼泪。唯一能够做的，只有礼貌地停驻，耐心地倾听，温柔地拒绝。
　　爱情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只是不适合鼬。
　　他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也见证过许许多多的感情。周防尊的不顾一切，夜刀神狗朗的舍命相随，这一世父母的甜蜜温馨，敦贺莲的笨拙失措。还有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爱情。
　　他会理解他们，会祝福他们，但不会成为他们。
　　爱情让人盲目，而鼬，永远不会失去理智。
　　守护着重要的事物，爱惜着珍视的人。责任感主导着他的人生，他有太多需要关注的事情，热爱的东西，血脉相连的亲人，给予信赖的朋友，但是爱情这么复杂的感情，从未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鼬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为此迷茫的一天。
　　一大早，鼬就听到了不破尚起床的声音。在他推门进入之前，闭上眼睛，作出熟睡的样子。
　　不破尚尽量的放轻脚步，来到鼬的床头。
　　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静悄悄的，一个假装自己仍睡着，一个假装自己不存在。
　　直到鼬感觉到不破尚俯下身来，然后有柔软的东西贴在自己脸颊，还带着些微微的温度。
　　一个意义未明的吻。
　　不破尚没有停留太长时间，鼬听到了他转身离开的声音。
　　如果不睁开眼睛的话，如果就这样各自“冷静”的话，如果一段时间是永远的话，那么是不是连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了？
　　但是直到最后，那双假寐的闭着的眼睛也没有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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