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往事

　　回到鹿城后，我去找陈力一起报名2013年研究生招生考试。

　　陈力诧异地看着我说：“不是要结婚了吗？还来瞎闹什么。”我说：“我是认真的。”陈力就问我：“所以是听说王晴朗去美国读研觉得不甘心要比拼赶超吗？”

　　“哪有的事儿。”我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没有。我只是不想在婚姻中失掉我自己。再说我只是想去北大，又不是哥大。”

　　陈力悻悻地说：“杨墨可真宠你。你这个图书管理员整日游山玩水开始上岗了吗？”

　　还真没有。自从第二次跟杨墨告别，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间私人藏书间。陈力这么一提醒，连我自己也觉得赫然，我的时间都到哪里去了呢？

　　陈力愤愤地说：“如果连你周小北这样的状态也能考上北大研究生，我肯定会郁闷致死的。”

　　说实话，我对自己也没有太多的信息。我只不过是想在茫茫的微尘众寻找一个看起来还算健康正常小目标，以便把全部的心思和目光投放至此。

　　在学校填完报名卡，接到杨乐的电话，她约我到凯越国际喝咖啡。

　　陈力感叹说：“虽然我们有同居一室四年的情谊，看起来曾经有过一样的起跑线，可是我们彼此的人生已经完全分道扬镳，你现在的日程可是标准的上层贵妇的模式啊。不过我也不错，我至少要比齐芳那个傻瓜好那么一点点儿。”

　　“别这样说我。”我说：“陈力其实你知道我是一条鱼，只不过暂时生活在沙漠里而已。”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陈力特意陪我走去学校门口等车。我随意问她：“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陈力摇头，说：“我感觉我的状态还远不如上年，首先内心都不那么单纯了，压力也大。所以相当担心。”“放轻松吧，只能全力以赴。”

　　我知道我说的也是毫无意义的看起来像是鼓励的话，我们每个人都要面临生活的考验，都要在深不可测的泥潭里挣扎一番才能真正成长起来，就像她不能替代我一样，我同样也不能替代我。

　　陈力站在微冷的街头轻轻叹气，她说：“如果这次再考不中，我真不知道我的人生要怎么继续下去。我都没脸再回到那个家了。”

　　我说：“陈力，你给自己的压力也太大了。这怎么能行呢？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真的还没有考中，起码你可以来杨墨的巧克力工厂工作。那么多职位，肯定有适合你的一个。我还真希望你能留在鹿城，陪伴我呢。”

　　陈力还想要说什么，出租车停靠过来，我招招手，上车离去。

　　杨乐的老公开一间贸易公司，专做对口英国的出口生意。杨乐早年间在公司帮忙，生了第二个孩子后就专职在家做家庭主妇。偶尔听杨墨谈起姐姐，似乎是幸福的样子。不过杨乐的老公每年有一半的时间在伦敦，我只在一次吃饭的时候见过他一次，话语不多，慈眉善目，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虽然每次见面杨乐对我都很热情友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有点儿害怕单独面对她，说不清楚的感觉。

　　杨乐看到我，随即招手服务生点帮我点了一杯椰奶。椰奶我当然也是接受的，我本身并不是一个对事物有所挑剔的人，可是杨乐的做法还是有点小小冒犯到我的自尊。我强装微笑在杨乐对面的沙发坐下来。杨乐单刀直入直接问：“小北，听杨墨说你想参加研究生考试。”

　　“是的。刚去报了名。”

　　杨乐喝了一口咖啡说：“女孩子呢想有自己的一份追求是很值得鼓励。可是家庭和事业始终是无法兼顾周全的。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有很多的梦想，也为梦想付出过很多的努力，可是现在还不一样很享受家庭主妇的角色。所以说啊，女人跟男人始终是不一样的。社会给我们的定位是这样，我们必须学会适应和接受，才能生活得更好。”

　　我不解地看着杨乐，说：“所以，姐姐的意思是？”

　　服务生送椰奶过来，杨乐笑笑说：“这家咖啡厅的椰奶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我只好像牵线木偶一样喝了一口椰奶，淡淡的甜淡淡的香，喝到口里似乎还有点儿淡淡的咸味，可是三种味道结合的完美无瑕，是我喜欢的口感。

　　杨乐右手拿着咖啡杯里的小勺子，慢慢地搅动，一边儿搅动一边儿说：“小北，我知道杨墨很爱你，他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决定跟你牵手走进婚姻的。正因为他爱你，所以他才尊重和支持你的任何选择。但是毕竟杨墨的年龄也不小了，最重要的是，他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小孩。我觉得你们俩现阶段最重要的目标是结婚生子，先把家庭基本结构建立起来再谈其他的。你觉得呢？”

　　我目睹了齐芳生小孩的过程，我知道那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自己会面临这个恐怖的问题，我内心痛苦极了，我问：“姐姐，这是杨墨的意思吗？”

　　杨乐还是那样微笑着，她摇头：“不。这是咱姐妹之间的私房话。你年纪轻，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妹妹看待的。”
　　我喝着椰奶说：“姐姐，谢谢你。我会记住你说过的话。”

　　“恩。还是小北乖。”杨乐站起来说：“走，姐姐带你去逛金店看看结婚首饰去。如果看到喜欢的就定下来，就当姐姐送你的结婚礼物。”

　　“现在吗？”

　　“对啊。反正也无事。就逛逛吧。”

　　我假装要去厕所，躲在卫生间打电话给杨墨，我说：“杨墨，赶紧过来凯悦国际救我。”
　　“怎么了宝贝，是忘记带钱包了吗？”

　　“不是。是姐姐要带我去买结婚首饰啊。”

　　杨墨就笑：“那就去买啊，反正杨乐的金卡可以随便刷。”

　　“我觉得很尴尬。”

　　“没关系啊。姐姐人很好，她是家人，要多相处才能彼此熟悉起来。乖，我正在开会呢。等我忙完过去找你们一起吃饭。”

　　我绝望地挂断电话，站在镜子前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深呼吸，走出去迎接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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