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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小鱼儿的海棠红（二）
三
今天在小鱼儿看来，是双喜临门的日子。
先是张老爹夫妇来探望她，说了好一会子话，又吃了一顿饭，临走时，张老爹给她留下好多鱼虾，沈晗知道展昭今天早回来，便在厨房和马大嫂忙乎了一下午，又是清蒸桂鱼，又是盐水虾，整治了好一桌菜。
为着这虾的烧法，沈晗和马大嫂争论了好大一段话。依马大嫂的经验，这么大的虾，红烧才入味。油盐酱醋，刷的一爆，葱姜切末，嗤的一炒，色香俱全，方不负这大虾来到人间的牺牲精神。
可是沈晗坚持盐水清煮，理由绕来绕去，只有一个，那就是——展昭爱吃清淡的。
“小鱼儿，你不懂，这大虾啊，就是红烧才好吃，才过瘾。他们哥儿几个，都爱吃红烧的。”
“大哥爱吃盐水虾。”沈晗只有这么一句话。
“桂鱼已经清蒸了，虾还盐水里煮？”马大嫂不屑的撇撇嘴：“糟蹋了好东西。”
“大哥爱吃清淡的。”绕来绕去，反正一个意思，只因展昭爱吃，所以菜都得围着展昭的口味转。
马大嫂不由得气上来了，展大人为人谦淡冲和，从不挑剔。她马大嫂掌管着开封府厨房，平常有啥吃啥，展大人总微笑着说好。自从来了小鱼儿，样样都要以展昭的口味为先。当然，以前是她马大嫂马大哈，不知道展昭爱吃清淡的，现在知道了，只要展昭回来吃饭，也多烧几个展昭爱吃的菜。可是小鱼儿现在这样明火执仗的，简直要把这开封府的厨房当做展昭私人用膳房，而且，而且还很不尊重她马大嫂，要抢班夺权的掌管厨房权利。这是资深厨娘马大嫂最不能容忍的。
马大嫂一忍再忍，道：“那这么多虾，总不能展大人一个人吃吧。”
“大哥最辛苦，理应吃得最多。”沈晗一根筋，反正眼里只有展昭，心里只有展昭，恨不能天下的好东西只能展昭一个人吃。
马大嫂再也忍不住了，虽然她知道沈晗心无城府，虽然她知道和这丫头争很失尊贵厨娘的身份，虽然……。很多个虽然，很多个道理，可是马大嫂还是忍无可忍，或者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或者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或者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反正马大嫂忍不住了，把炒菜的勺子往锅沿上一扔：“好吧，鱼，展大人吃，虾，展大人吃，咱们就吃青菜萝卜。不，青菜萝卜也是展大人吃，张龙赵虎，王朝马汉，都吃空气得了。幸好，包大人有包夫人，公孙先生有公孙夫人，如果和我们一起在这开封府的饭堂里吃，估计也要吃空气了。小鱼儿，这个厨房你当家，你把这猪肉羊肉牛肉，黑鱼白鱼大虾桂鱼今天都烧了，只因为展大人要回来吃饭，对不对？”说着，她解下腰上的围裙，狠狠的一甩，就往外走去。
马大嫂一大通火，小鱼儿吓坏了，她赶紧拉住马大嫂，赔了几百个不是：“好大嫂，小鱼儿不是这个意思。您要是走了，这开封府的厨房谁当家？大嫂可是伙头将军，这里面的青菜萝卜，鱼肉鸡鸭，都等着大嫂来指挥，大嫂不在，小鱼儿就抓瞎了。回头把饭烧糊了，菜炒糊了，四位大哥回来，可怎么交代？好嘛好嘛，就听大嫂的，红烧大虾好不好？”
马大嫂紧绷的脸给她软语相求，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小鱼儿啊，大嫂知道你一颗心都在展大人身上，可这是开封府的厨房，等你以后和展大人自己有了家，你想烧什么就烧什么，可是现在，是他们五个人在吃，咱们得顾全大局是不是？”
“大哥才不会娶我呢！”小鱼儿鼓着小嘴说：“大哥说了，他一辈子不成亲。”
“傻丫头，展大人怎么可能一辈子不成亲呢？你放心，你早晚都是展大人的夫人，栓好的姻缘，跑不掉的。以前展大人的师父，非要把女儿嫁给展大人，这展大人啊，就是不愿意。他师妹这妮子，可是倔强，一会儿告他一会儿刺他，说出来的话真是厉害，每一句话都让展大人心里要流血。这个女孩子，要是成了展大人的夫人，我看这开封府也没人会喜欢她。”马大嫂边生火边摇头。
关于展昭以前的事，沈晗都是从这个喜欢八卦喜欢热闹的马大嫂嘴里打听到的。当然，关于春妮的事，她已经很熟悉了，现在又忍不住要打听连彩云了，她小小心的说：“那大哥，会不会娶那个连大小姐呢？”
“那个女魔头，害展大人还不够啊。心里面全是恨，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也是展大人心软，谁对他好，他都惦记着。”马大嫂忽然想起马汉的话——你这张嘴，说啥都行，就是不能当着展大人提起连彩云。否则回来，揭你的皮。想到这儿，马大嫂生火的手顿了一顿，马上停住了，指挥道：“小鱼儿，切葱，切蒜，剥姜！”
至于那个大虾，马大嫂还是决定一半红烧，一半盐水虾。
下午时，小鱼儿的那件海棠红的衫子也给送来了。
是云锦坊的老板娘楚云亲自送来的。海棠红的襦裙，配上樱桃红隐纹压花的褙子，娇艳欲滴。小鱼儿见了嘴都合不拢了，惊喜的说：“这是我的吗？是给我的吗？”
“怎么不是？是展大人亲自来定制的。”楚云笑道：“给他的小妹子。他亲自说的。我说哪家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也就是沈家姑娘有啦。”
马大嫂凑上来，惊叹道：“真好看的衣服，我们马汉哪，可没展大人这么细心。这么多年，连粗布衣服都没给我买一件，别说这样好看的衣裳了。”她欲要上前摸一摸，就听见沈晗惊天动地的声音：“不许碰！你手油！”
“好好，不碰。”马大嫂无奈道：“展大人给你一根草，也是千好万好的。何况这么好的衣裳。”
“那是当然。黄金堆成山，不及大哥给我的一块石头。”沈晗理直气壮的回答。
说完，她把手洗得干干净净，方才小心翼翼的捧着衫子说要回房一试。她走后，楚云笑道：“这姑娘真可爱，难怪展大人疼。”
“她啊，展大人就是她的命。”马大嫂笑道，又轻声说：“也亏了有她，展大人眉间的结才没那么深。”
不多时，小鱼儿已换上了新衣服。只见她梳着螺髻，鬓边一朵薄如蝉翼的绢花，衬着海棠红裙衫，当真是娇艳如花。楚云和马大嫂都连声称赞，马大嫂道：“好了，小鱼儿，乖乖的在房里呆着吧。等展大人回来，看到这么漂亮的小鱼儿，准保眼前一亮。”
可是沈晗焦急万分的左等右等，也没等来这惊喜一刻。四大校尉回来时，说展昭临时给宫里叫去当值了，沈晗仿佛给人浇了一盆冷水，眼里的光芒顿时黯淡下去。虽然在马大嫂的暗示下，四大校尉连声称赞她的新衣服很漂亮，但是一万声称赞也抵不过展昭的一个淡淡微笑，所以那顿晚饭，沈晗吃得味同嚼蜡。
最惨的是，赵虎在盛汤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大勺汤洒在了小鱼儿的裙子上。这下子，小鱼儿终于忍不住，瘪瘪嘴哭了起来。
赵虎束手无策，不知怎么办才好。王朝马汉面面相觑，张龙在一旁骂着赵虎：“你这小子，怎么这样不小心？这是展大人给小鱼儿买的裙子。”
“我赔。”赵虎翻来覆去的愣愣的说。
“你赔得起吗？”小鱼儿边哭边说：“这是云锦坊的呀。”
赵虎脸涨得通红，觉得自己都要掉眼泪了：“一年的薪水，我都用来赔，总行了吧？”
“不行！”小鱼儿哭的更厉害了：“这是大哥给我买的，你十年的薪水都没用！”
赵虎急得满头大汗：“那你，你总不能让我去死吧！”
小鱼儿想想也是，可是今天刚是双喜临门，一下子又变成最倒霉的日子了。展昭没回来吃饭，裙子又让赵虎弄脏了，除了哭，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发泄办法。
看到小鱼儿哭成一个泪人，四大校尉俱是汗流浃背，特别是赵虎，撞南墙的心都有。半天，张龙出了个馊主意道：“要不，把展大人从宫里叫回来吧。”
王朝马上打断他：“你要死啊，宫里值班，哪能说回就回？何况，”他大大咧咧说：“还是这么一点小事。”
听见王朝定位这是小事，小鱼儿的眼泪更多了，这下子，连马汉都受不了了：“还是，还是把展大人从宫里请回来吧。小鱼儿的眼泪，要把饭桌都给淹了。”
“不行！”王朝是大哥，一言九鼎。
马汉只能往厨房里叫：“老婆子！”
马大嫂最烦他这么叫，可是看到小鱼儿的眼泪，马大嫂决定不计较了。她先是把赵虎教训了一通，赵虎已经给这些嘴骂得抬不起头了，有气无力的说：“大嫂，您就别说了。快说说，怎么办吧？”
“小鱼儿，脱下来，大嫂用皂角给洗洗。”马大嫂殷勤的说。
“不行，这样好的衣服，用皂角要洗坏的。”小鱼儿坚决不愿意。
赵虎满头是包：“姑奶奶，这不行，那不行，你到底要怎么样？算了算了，杀我的头，我都要去宫里把展大人给找回来。”
“公孙先生！”张龙眼睛一亮：“找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被赵虎像救命菩萨一般的尊请过来时，小鱼儿已经哭得眼泡红肿了。
赵虎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公孙先生身上，公孙策不愧是再世诸葛，微微一笑，道：“这容易，用白醋泡上一枝香的功夫，这汤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衫子就崭新如故。”
公孙先生的话小鱼儿还是信任的，终于止了泪水。当这衫子用白醋浸的功夫，赵虎简直是目不转睛，眼珠都要瞪出来。四大校尉也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小鱼儿的眼泪再如洪水猛兽般袭来。
还好，衫子出来的时候，果然是洁净如故。
大家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大家发现，从来没有这样盼星星盼月亮盼展昭回来的时候。
展昭白天从宫里回来，刚跨进园子，就看见赵虎一脸的疲惫。他奇道：“赵虎，昨晚有刺客？怎么倒像一夜没睡似的？”
“没有，展大人。”赵虎苦笑道：“小鱼儿姑娘的眼泪，比刺客还凶险。昨晚大家都急坏了，恨不得把您从宫里请回来？”
“小鱼儿怎么啦？病了，还是出什么事了？”展昭急道，大步往里面走去，赵虎忙赶上说：“没事，展大人，就是一点小事。可是，小鱼儿姑娘的眼泪都哭出一缸来了。”他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展昭失笑道：“就是这点小事？”
“对啊，就是这点小事。可是谁都止不住小鱼儿姑娘的眼泪。展大人，要是她再哭下去，我冒着被杀头的罪也要去宫里找您了。幸好，公孙先生来了，这件事总算给解决了。”
“还把公孙先生请来了？小题大做，我去看看这丫头，说她几句，不就是一件衣服，闹出这么多风波。”展昭摇摇头，往小鱼儿住的院子里走去。
赵虎觉得展昭要为他出口恶气，很是高兴，道：“展大人，昨天差点让包大人升堂审我了，小鱼儿姑娘，您是要好好说说了。”
待得展昭踏进沈晗住的院子里，却见晾衣绳上一件海棠红的衫子迎风吹着，旁边呆呆的坐着沈晗，怔怔出神，两眼还是红肿得像个桃子。那要教训她的话都抛至九霄云外，剩下的，唯有怜惜。
“小鱼儿。”他轻声唤道。
“大哥。”小鱼儿一见展昭，眼泪又下来了，无限的委屈都倾诉而出：“赵虎把我的衫子给弄脏了。”
“大哥知道。不是洗干净了吗？”展昭柔声道。
“可是，大哥没看见我穿新衣服的样子，还是新的，就给赵虎搞脏了。”说着说着，沈晗又要哭了。
“在展昭眼里，小鱼儿穿什么都好看。”展昭越发的温柔。
“还有，张老爹送来的鱼和虾，大哥也没吃到。好大的桂鱼呢！还有虾，赵虎吃得最多！”小鱼儿又告状道。
展昭柔柔一笑：“赵虎年轻，当然胃口好，让他多吃点。”
“可是，大哥没吃到啊！”沈晗委屈的说。
“宫里面当值，晚膳不错。”展昭笑道。
“原来大哥是不稀罕了。”沈晗低下头，失落的说。
“谁说大哥不稀罕？”展昭温言道：“小鱼儿烧的菜，展昭百吃不厌。”
“那大哥吃了早饭没有？”沈晗抬起头，满怀希望的看着展昭。
明明在宫里吃了，但是看到她希冀的眼光，展昭还是回答“没有”。
“那大哥等着！”沈晗脆声笑道：“那盐水虾我给大哥留着呢。我去下虾仁面给大哥吃！”
那是展昭吃得最撑的一次，满满一碗面，还有堆起小山的虾仁，在沈晗热切的目光下，展昭只能硬撑着吃下去。
终于，展昭发现，赵虎，是有那么一点点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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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番外 小鱼儿的海棠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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