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轮转

　　云家的地牢设在训练场的地下,通常训练场内逸散的能量都会被相应的阵法收集起来转化用来压制被关在地牢内的人的力量。一般来说,被关入地牢之后除非本身的力量超过了阵法承受极限,否则就只能乖乖任人宰割。
　　青灰色的石板上分布的各式兵刃留下的痕迹,飞溅其上的血液凝固成褐色的斑痕,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透着森冷的气息。穿堂而过的风吹着呜咽的旋律,仿若在地牢里徘徊不去的冤魂在注视着不请自入的生命。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这地牢来。林玖不适地皱着眉,寸步不离地跟在云尹攸的身后。单论环境来说,这个地方很适合拍鬼片。
　　“关在本家地牢里的人并不多,在之前出事之后就把那些没多少价值的清理了一批,剩下的大多是最近从各个分家和本家里揪出来比较重要的叛徒或者教庭一些据点里的高层。”云尹攸语气淡淡的解说,熟练地穿过相互交错犹如迷宫般的通道。这段时间他一直是地牢的常客,时不时跑过来走动走动。
　　林玖默然颔首,明明暗暗灯火笼罩下的神色平添了几分深沉。
　　分了几分注意力在林玖身上,云尹攸察觉到他的异样后眼神微黯。
　　赤着上身的男子双臂被两条如儿臂粗的铁链吊起,脚尖勉强触地,短发凌乱地散在略垂的头颅两边,皮肤上交错的鞭痕随着胸口呼吸的起伏渗出血珠,顺着失去光泽的肌理蜿蜒而下。
　　“家主,林玖少爷。”原本正在行刑的侍卫发现两人的到来,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地行礼,神色间不乏对云尹攸的畏意。
　　“他招了没有”云尹攸问。
　　“属下无能。”
　　“嘴倒挺硬。”云尹攸冷讽道。侧头回望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林玖,“有没有兴趣自己来玩玩”
　　“不了。”摇头轻笑,把心底些微不忍按下,“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
　　云尹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认他并没有什么厌恶情绪才开口，“帮我保住他的命就可以了。”这个人的身份不像之前死在他手上的那些,如果让他轻易死了可就太浪费了。
　　“好的。”林玖往后退了半步。
　　看云尹攸接过了刑讯的工作,原本负责的侍卫自觉的退到一旁打下手。
　　将淡红色的液体倒入备好的水中,侍卫将其淋到半昏迷的人身上。那人并没有因冷水的刺激而醒来,反而失去血色的皮肤泛上一抹艳色。
　　呼吸在三人的注视下越发变得急促,在身体自愈能力下几近愈合的伤口被无意识的挣扎动作扯开,深深浅浅的红如同铺张开的百花图。
　　、 “这样都没有清醒过来,看来这两天还真累到了我们娇生惯养的客人了。”云尹攸挑眉嗤笑,从刑具中挑出一条略细却带着细小倒刺的鞭子,在装着辣椒水的桶里一沾扬手在布着鞭痕的胸膛上留下一道相似的伤口,细密的倒刺在皮肤上划过带走细细的血肉。
　　吊着的人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眼眸半睁,迷惘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舒服吧。”云尹攸手腕微转,鞭子随之抽到裸露的皮肤上,看着弥漫的红晕爬上他的脸,明白药效已经开始发挥出来。
　　谁谁在说话
　　思维一下从模糊变得清晰,鞭子落在身上的苦楚却猛地转化为噬骨的快感,还没反应过来张口便是细浅的呻吟。
　　明知道这只是用来折辱他的手段,理智却控制不了身体本能对此的渴求。
　　“既然用刑你不在乎,那么今天就让你休息一下好了,免得教庭说我们对俘虏不人道。对了,你放心,这个药的药效不长,只是给你无聊的一天增加一些乐子,不过持续半天而已。”血色的鞭痕步入眼底,云尹攸只觉得心底的烦躁越发剧烈,下意识地想通过别的方式发泄出来。
　　虽说是要给他帮忙,但林玖的视线久久停驻在云尹攸身上。他站在云尹攸的身后只能看到云尹攸的侧脸,然而可以清晰地看到勾起残酷弧度的唇角和发红的眸子,听到从那一张一合的唇中吐出满是讽刺冷意的话语。
　　这样的云尹攸对他而言太过陌生,就如同自己从来没有认清过他那般令人不安。
　　“尹攸,明天你送我去代世界吧。”他听见自己开口轻轻地说。
　　“好。”他看到云尹攸面无表情地回答。
　　“别让他死了。”云尹攸甩下鞭子转身走开。果然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吗…那么就让他不要再牵扯到这个圈子里了,做一个普通的修者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林玖没有像以往一样马上追上去。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但他也清楚如果他没有真正理解这件事的含义,那么抓住这个机会反而会给云尹攸造成更大的伤害。
　　现在的他需要有足够的时间来好好地想清楚自己的选择。
　　离开地牢后云尹攸站在训练场前许久,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这个地方少了一些人之后好像变得格外陌生,陌生到他看着熟悉的风景却茫然地不知何去何终。
　　而林玖一直没有从地牢中出来。
　　思索片刻后,云尹攸转了个弯回了屋内。
　　说到底也不过是时事造人,在我们踏入这个世界时便已身不由己。
　　云凡此时正在书房处理公务,一门心思全扑在公务上的人连云尹攸站在门口看了他许久都没有发现。
　　如果兰娜还在的话一定会唠叨着云凡“又只顾着公务,难得养胖了点又瘦了”什么的,一边把云凡从书房里拖出来按在床上休息。
　　当云尹攸回过神来时他正一手按在摊开的云凡正在处理的公文上,而云凡看着他微微发愣。
　　“先休息。”云尹攸为自己无意识的行为默默地窘了一下,随后神色自然地把手下的公文合上,语气强硬地命令道。
　　云凡犹豫了一下没反驳,只是一瞬的恍惚被云尹攸捕捉到。
　　是想起兰娜了吧,那个温柔却不乏强势的女子,总爱出点子来折腾他却是为了他好。只不过是出门一趟,只不过是分开几天,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让仆人冲泡了两杯奶茶端上来,云尹攸和云凡面对面坐着却相对无言。
　　“我准备明天把林玖送过去代世界。”升腾着热气的奶茶渐渐冷却,云尹攸忽而开口。
　　“这样也好。”
　　这个圈子里已经有太多的人牺牲,不需要再拉上其他无辜的人作为这个不断循环怪圈里的炮灰。
　　云尹攸颔首以应。
　　又是无言的沉默。窗外阳光软融,缓缓流进房间,驻扎在心底。
　　此时,时光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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