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谣，江山美男

　　“姬乐，你莫要插手，我不想与你为敌。”

　　周遭厮杀四起，姬乐扣着君谣的手，二人手缝间握有鲁国的虎符，看着水墨丞，笑了笑：

　　“墨丞，我医好你的腿，甚至鲁国的江山也与你坐，你可愿到我这边来？”

　　君谣抽搐着眼梢，扭头望他，这话说的……太嚣张了点。

　　水墨丞用那双冰沉的目看着他们，仿佛任何东西都渗透不进，他眼眸的深处。

　　“鲁国，那是生我育我的土地，虽没有什么好的回忆，但毕竟是我熟悉的地方。”虚无如云的清淡嗓音。突然，水墨丞的目光转向君谣，盯着她一瞬不瞬。君谣有种被他眼中虚无穿透的错觉，步子朝后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姬乐将她拉与身后藏着。

　　水墨丞转目过姬乐道：“她不属于这里，我想迟早有一日，即使你拥有天下，也寻不得她。”

　　君谣在后目颤了颤……这人怎么知道她不属于这里，难道是通灵师？想到这里君谣从姬乐身后又跑了出来，焦急问道：“墨美人，你什么意思？”

　　手被紧的生疼，君谣低头哀叫一声，转身清瞪向姬乐道：“你轻点啊，疼呀……”

　　姬乐微微垂首，一阵静默的样子，周身黯哑着些薄凉。君谣见着古怪，扯了他的衣袖，小声问：“喂，你怎么了？我其实也没那么疼的。”

　　“阿谣，站在这不要动，我马上就好。”姬乐说着，取出个瓷瓶，在君谣耳朵用指尖不知抹涂什么。

　　耳边一阵凉意，君谣朝后躲了躲，可是被姬乐扣的紧紧的。随着他抹的那清凉的药酒，君谣感觉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小，他那双清濛的眸，在她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血雾。

　　君谣颤动着双目，张了张唇，心里带着些惊吓。

　　接下来，恐怕是君谣这辈子，看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

　　姬乐将那狐符放在她手中轻握合上，在身旁拿着紫玉箫在唇畔吹响。

　　君谣不知他吹了什么，只见很多人全身摇摇晃晃地抽动，有撞墙的，有摔碎碗碟自刎的，有疯狂癫乱地乱跑的，你踩我踏的面色扭曲着狰狞，全场混乱撕扯一片，每个人的目光恐怖地似要逃离这，地狱的修罗场。

　　水墨丞的两手掐着轮椅的木楥，额头上浸着细薄的汗。在他掐断左边的木楥时，君谣见他从轮椅上飞跳起，抽出一把细软的外面霜雪覆盖的寒剑，朝着姬乐胸口的位置，直直地刺去。

　　瞳孔一阵收缩，她见他站在那里，依旧闭目吹着箫，不为所动的摸样。

　　恐惧在心里如快帛布撕开，越来越大的缺口，君谣朝他那边奔过去，耳边只闻，半刻前他的话在耳边响道：“阿谣，你可愿许我婚盟了？我愿以命相赌。你同意，今日我不死，与你成亲，一年婚台；若不同意，我就输墨丞一回，抽身红尘，放手天下罢。”她懵了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拍了他的肩，笑过：“哈哈，开什么玩笑呢，你这笑话真是太冷了，哈哈……”

　　是笑话吧，哪有莫名其妙地突然说成亲，到今日，她都不懂为什么他要送她‘慕卿’，为什么不躲！

　　“为什么？！”剑刺进他胸口的那刻，君谣惊问。

　　水墨丞似乎没想到自己真的刺到他了，虚无的目光荡起一层涟漪，缓缓化开。他错愕地松开剑柄，站在他面前，因为腿脚的虚麻有些不稳，朝后退了几步，一个剑客上来扶住他，“丞相！”他摆了摆手，盯着姬乐胸前的那把剑，目光透着不可思议。自认姬乐是这天下唯一可做自己敌人与朋友的人，如今就这么轻易的死在自己手中，他的‘雪银’杀了他，如此容易，他莫不是不知那剑是几百多种剧毒淬炼而成，为什么……他不去躲呢。

　　黑血在姬乐的胸前浸着紫袍一阵黯红，他缓缓地睁开双眼，雾血的妖娆，看着也算是半个同门的小师弟，道：“墨丞，你可是想问，我为何不躲？”

　　“为什么？”水墨丞皱了皱似精细刀裁过的画眉。

　　玉箫从他的指间徐徐地落下，‘哐当’一声玉落……所有的厮杀都戛然而止。

　　寻回的24门客，一个个侧目看着水墨丞的‘雪银’插入他们公子的右胸，集体落了手中的兵器，此起彼伏地铛铛作响，目光是那么的难以置信的惊惧。期间，忍者剑客想趁机突袭他们，可是没有兵器的他们一个个比刚刚不知凶残许多倍，像是骨子里面的火山源头被点燃，一下子爆发的凶猛，欲毁了一切。有个躲在桌下的赌客，看着一个扎着紫绸的银发男子，伸手残狠地扭开想要偷袭他的黑衣蒙面人的头，那头与身一片血肉模糊着令人作呕，赌客软了双腿，吓晕过去。

　　姬乐伸出左手，弯唇命令道：“24客听命。”一口血不期然地吐出，他用手轻抵着唇瓣，血顺着他手指缝隙流下，那玉指的血痕如古老的树根般蜿蜒着，错综复杂的脉络。24客同时震了震！

　　水墨的目光轻颤，看着眼前那把还未深入的剑，他是故意的，他不再留恋红尘，想要放手……那他该不该再狠一点，毕竟这人死了，对鲁国，对天下，都是好的，不，也许也不见得好。可是，他毕竟是敌人，这次只要有他在，鲁国定动不得晋国的一寸土，那么阿姐是不是一直得不到解脱地痛不欲生下去，到底该不该……

　　24门客带着悲壮地一个个单膝跪下，垂首恭敬：“诺。”整齐划一的颤抖声。

　　“全部退下罢。”

　　24客惊讶地抬着头，为什么公子在这个节骨眼要退他们？！不远处的郤缺和公仪算也惊诧不已，只听他又重复道了：“全退下罢。”

　　君谣浑身一颤，回了神思，双目猩红着，朝他如风一般地奔去，将那刺伤他的水墨丞推开。按着他胸前的黑血，手指止不住地发抖，有些崩溃的摇头失神落魄道：“不带这么玩的，我不信，我不信……”泪水不其然地滚珠落下，她不断摇着头，他好难懂，她永远搞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阿谣……”似乎有些疲累，他轻抱着她，下颚扣在她的头上。

　　君谣拉开他，只是一个劲地奔腾着泪，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我带你走，我带你去找最好的大夫，你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她胡言乱语地确定他没事，拉着他要走，水墨丞挡在她前面的那刻，郤缺和公仪算飞过她身前，一个弯刀幽暗，一个指间交错了有炸药般威力的‘红骨骰子’，24门客，朝这他围了个圈，一个个拿起兵器走来。

　　君谣什么也看不到，只想带他快点离开这满是血腥味的地方，身后的呕血声，和他步履的虚浮，让她只是紧着他的手，越来越紧，恨不得紧到手心里，她不要他就这么在自己的生命里消失。

　　*

　　君谣不知要带他去哪找大夫，门外还是千把火箭，直直地对着他们。她愣了愣，那弓箭拉开，仿若她再走一步，他们就要被射成箭把，而眼前已经有许多赌徒成列的死尸。

　　姬乐拔开了右胸的剑，闷哼一声，扔在眼前，那其中一个将士拉着弓，对准他的方向，君谣几乎下意识地挡在他面前。

　　这个细微的保护姿态，姬乐瞧见，目光刹那柔了柔，再转向那拿弓箭对着他的将士，一片血雾的清濛，像是雾中隐隐的红火，有着森森的鬼怖。只消一瞬，众人只见他抬手，也不知做了什么，那士军‘崩’一声朝后仰倒，面色扭曲，全身抽搐的禁脔，鲁军大骇。

　　“莫怕，周朝的大军就要到了。”姬乐按了按她的头，一只手将她拉在身旁护着，另一只手捂着那依旧在冒黑血的胸口。

　　他前句话说完，君谣就见不远处一大队军队，领头的是她认识的公仪城，身穿盔甲地一脸冷毅，手举长剑道：“全部清理干净！”

　　又是一片灯火厮杀。

　　君谣只是愣了几秒，并在厮杀中，拉着姬乐逃了出去。

　　逃了那背后的杀戮惨叫，越来越消音，她没有方向，只是拉着身负重伤的他，在这洛邑点着几盏昏蒙灯笼的街头慌张走着，寻着医铺，却忘了他本身就很懂医毒，停不下地，觉得很无助地，慌乱地哭着，就这么茫然地带着他奔着。

　　终于，姬乐似乎走不动了，按着自己那已流血大半日的胸口，虚弱地于一处桥上坐道：“阿谣，停罢。”

　　君谣转身，见他靠在桥面上，微仰着头在那边，额头一阵细汗。

　　君谣颤抖地蹲下，拿开他的狐狸面具，见他绝丽的容颜在微弱的灯火下，照的虚蒙的透明消音，仿若那日在狐雪园将要归去般的摸样，捂着唇瓣，一阵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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