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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所系
一时之间,在旁的众人都不由皱起眉头,被这小东西这么一搅合,人人均被吵得心神难宁。还是老大书蓉亲自出马,站在侧边同他母亲一道哄他,只听她道,“……你这是怎么啦,平常不是听大姐姐的话了吗?怎的这回还哭得这么凶呢?再哭可就不是好孩子咯……”说时,又从他母亲手里接了他过去,将他抱在怀里,好言好语地哄劝着。
林父见此情况,将眉头微微一皱,吩咐道,“书蓉,你就先带着你弟弟回房去罢。他这样闹腾,像什么样子。”又朝着书云道,“书云,你手腕上的伤不要紧吧?这孩子娇纵惯了,打不得,说不得的。”说到此处,轻轻叹了口气,道,“他年纪还小,不懂得事理的,你就不要太计较了,你是姐姐,大度一点,我们总还是一家人。”
其时,父亲的一番话她怎不懂呢?虽是一家人,却总也是亲疏有别。她母亲多年前被赶出了大公馆了,搬到小公馆里去住,虽然吃穿用度仍是一贯地奢华,却总是比大公馆里的人低了一阶。他们在一起生活,自然相互偏袒关爱一些,而自己呢?自己却又算得什么?最亲近的外人吗?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又是一痛,却仍旧颔首,勉强微笑道,“是,我怎可能同弟弟计较呢?他还小嘛。”
林父听了她的话,大是欣慰,将烟斗自唇畔放了下来,捏在手里,道,“老大到楼上看顾你弟弟去了,这里还有你的一些姊妹,你们这些年没见,是该打个招呼了。”又道,“毕竟是一家姊妹,从今而后,总要互帮互助的。”
书云闻言,默默无声,只微微点了点头。这时,站在林父身后的着一身素白的西洋长裙的女孩子从后头闪了过来,朝着书云笑道,“书云,许久不见了,你长高了,也变漂亮了。”她双手拉住书云的两手,将她手臂扬起来,又兴奋地转了一圈,道,“瞧瞧,你身形还像从前一样好,就只有一点,有些偏瘦了。你要多吃些才好呀。”她一上来,便絮絮叨叨说了一连串的话,直叫书云插不上嘴,倒是旁边一个着西服的男孩子忍耐不住了,扑哧一下笑道,“二姐,你这专业的营养健康师与美容化妆师,是不是还想将牌子打响一些,好推广出去呀?不妨找我呀,我识得几个影视广播行业的朋友,总可以推荐你的。”那女孩子闻言,倒很有些不高兴似的,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小毛孩子,懂得些什么呀?”又道,“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我可信不过,只怕是行骗的更多一些罢?”那男孩子被抢白,一时更加不甘示弱,道,“我分明与你同岁,有什么可大可小的?”又道,“我的朋友怎么啦?都是正经社交场上得来的朋友。所谓朋友朋友,不就是说得来玩得来便可成朋友的嘛。我们志气相投,故而引为好友。”那女孩子笑道,“你口中时时刻刻都叫我做二姐,分明是你自认了比我年幼。且母亲既定下生下你我的时辰,岂是你所能轻易更改的?还不是小毛孩子是什么?”又道,“你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爱好,还说什么志气相投,我瞧你们也就是在吃喝玩乐上颇有建树。”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在此争论不休。书云未曾发一言一语,只听得他二人一来二去地互相抢白掐话,倒也颇感有趣。只听二人辩驳了几个来回,那女孩子终于忍不住,双手叉腰地怒道,“好啦好啦,我却也懒得跟你争论,瞧在你小于我的份上,饶了你罢。”侧过头去,见书云还站在自己跟前,不由面上一红,朝着书云歉然道,“你瞧瞧,我一遇上他就没有好气,倒将你置在一边了,真是过意不去。”书云微微一笑,倒也不以为意,只道,“二姐生性活泼如此,倒真是一件好事。”这女孩子正是书云的二姐,林书岚。她二人正在这里说话,陡然一个声音插了过来,颇有些不甘示弱地道,“她这性子算得什么好事?我瞧着是活泼太过,你是没瞧过她整天为着一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我面前来吵,天下哪一个男人受得了?我瞧二姐若再这般依着自己的性子,只怕是嫁不出去咯!”听这话音,便知是那与书岚拌嘴的男孩子。他说时,还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六妹,你可不要被蒙蔽了,该好好劝劝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说完,便兀自一笑。书岚嗔怒,举着手作势就要打下,那男孩子却似早有准备似的,说罢就一缩头跑得远远的去了。书岚微一顿脚,只喝到,“你还向哪里跑去?”一时也就随着他的所在追了过去。这男孩子是书云的三哥,名作书黎的。两人年纪虽都已满23,却毕竟是从小常在一起玩的,虽一个为正夫人所出,一个为二姨太所出,却也相处得极为和谐。相比之下,同样是二姨太所出的老四书珍,却因行事能干独到,总有自己的理性算盘,处理事物的时间总是多一些,平常自是难得与他们这样无忧无虑地玩到一起去的。眼见这哥姐二人相互间嬉笑玩乐去了,老四书珍这才略微摇了摇头,朝书云笑道,“她们在家里一贯都这样的,在一起疯惯了,恐怕也是难以改掉的了。”说时,又拽了身侧另外一个男孩子过来,只见这男孩子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眼镜,着一身西式的连带裤,看上去倒是很斯文的,可惜又有些斯文过了,显得一副文弱样,同那些掉进了书堆里只会念些之乎者也的书呆子没有什么两样。书珍拉过他来,朝着书云介绍道,“这是你的五哥,书聪。”又道,“小时候他身子弱,常常不出门来的,你在家里没有呆过多久,不曾见过他也是有的。”说完,问道,“你识得他吗?”
书云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怎能不识呢?只是许久不见,人长大了,总是难以辨认的了。”说着,便朝着书聪道,“五哥。”
书聪微微点了点头,道,“许久不见六妹,你可还好吗?”
书云见他问得很是认真的样子,也不忍敷衍,只道,“还好的。母亲与我都还好,只是偶尔会觉得缺少些什么罢了。”她这般说完,却抬眼瞧了瞧自己的父亲,见他正翘起一条腿闭着眼在悠闲地抽烟,当下即刻收回了目光。
她这目光虽只一瞬,书聪却自然能解。他朝书云略微叹了口气,道,“你常回家来看看,总也是好的。”说着,又问,“你上学了没有?又是在哪一家呢?”
书云微微一笑,即刻回道,“上学了,此刻还正初中,在念私立崇德中学呢。”
书聪闻言,点点头,颇为满意地道,“这也算得一个好学校,听说其国文尤其厉害,并且近来向外招收了些洋人做讲师,看来是想国文与外文教育两手抓了。”又道,“你可要好好加油才行。”
书云见他说话行事,总有些老气横秋的感觉,又见他言语之间总与自己谈论起学业,便更加确定他是痴书如狂无疑了。当下却也不抗拒,只是惋惜他好端端的一段青春岁月,却也要过得如同四姐书珍一般地成熟老练。
一干人既已打过照面,彼此之间生疏嫌隙总是少了一些。林父且请书云与逸訢二人坐了,又嘱咐了下人将水果拼盘呈上,一时之间,众人边坐边吃,边吃边谈,情境倒也算和睦,再未出现甚不和谐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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