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

　　不知道过了多久。。。
　　千百个念头在心中激荡着，可是，却依然觉得任何语言都是多余。

　　月魂轻轻拿起贴在胸口的铁牌，用最后的力气拉起她的袖子，将之放在她掌心。
　　“姐姐可知道这件东西在我这里么。。。一直戴着它就像姐姐一直在身边呢。。。”
　　她微笑着，同时身子开始剧烈抖颤，嘴角也渗出了黑色的血：“它背面有一颗定魂镜，是，是姐姐的护身符。。。我不该偷偷拿走它。。。”

　　“月魂。。。”梅凌寒抱紧了怀里的可人儿，“它是我娘的遗物。。。送给你也是应该的。”

　　原来铁牌背面镶着一片小小的似镜非镜的，赤红色的薄片，仔细看来，会发现中间雕刻着一个形状古朴的剑刃图腾。

　　“定魂镜是上古法宝，一直在保护姐姐啊。”月魂如水的眼波，盈盈荡漾，望着她笑道，“所以，即便我真想害姐姐，也无可能的。。。”
　　如果，从开始她就对她有杀心，结果会怎样？
　　幸运的是，从开始，她就依恋她，无法产生半点恶意。

　　梅凌寒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里，忽然像被火焰炙烤一般，开始发热。
　　如果失去神力的火灵珠正变成一颗随时爆裂的炸弹，月魂会。。。

　　“姐姐收好了，它可以帮你逃出去。”月魂的声音带着呻吟，“见到你，已经是。。。是上天的垂怜了。所以，请姐姐不要再挂念我了。。。”

　　“不许说这些！”梅凌寒打断她，又看着泛着赤红光芒的镜片，居然还倒影着自己的脸，低低说道：“它既如此厉害，我们一起逃出去！”

　　冰冷的白光照在镜面上边，不知怎么，那镂刻着剑刃的古老玄镜此刻仿佛复活一般，一瞬间转化为鲜艳的赤光，照在她的紫剑上，一转眼间，长剑脱手而去，挂在长空，如被九天神火焚烧。

　　兽凰怔怔出神：“原来如此，上古的佛道中人就是用它把本凰锁定在极北之地，后来司马逊偷取了这件宝物，连本凰的魂魄一起藏在七星洞里，我找了很久很久。。。原来在你身上。”忽然大笑道：“原来北凉王让你进来并非帮我破解阵法，而是诛杀我罢！”

　　从脚下升起一阵低沉的怒啸，大地仿佛微微颤抖。

　　梅凌寒看着掌心的奇镜正源源不断地发出银色光芒，投射在半空中的紫剑上，两个清晰的字迹‘诛邪’忽隐忽现。竟然是一把远古的神兵利器，遇魔杀魔，遇神杀神！

　　月魂笑了。
　　“定魂镜是道家法宝，威力绝伦，一直保护着姐姐这样的侠者，并不会保护妖兽啊。”
　　轻轻抽出身子，长而直的秀发披在肩上如水一般的柔和，玉也般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眼波如水望了一眼，竟看到了她的内心深处。
　　“今天能见姐姐最后一面，足够了。这便永别了。”
　　梅凌寒仰头看着挂在半空被熊熊烈火淬炼的紫剑，清叱一声：“待我杀了兽凰再说！”飞身而起，抓住剑柄，只见她玉脸如霜，将剑横在身前。半空之中，她一双明眸亮若星辰，黑发紫衣在大风之中飞舞飘荡，风姿绝世。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挂在半空中的那柄烈火淬炼的宝剑突地一声大响，犹如天神狂吼，声震四野，刹那间紫芒大盛，方圆十数丈之内的所有云气竟全部消散开去，无影无踪。
　　万道光芒之中，剑刃如从天边飞来，激射而出，冲向兽凰，声势之猛，一时无以匹敌。

　　兽凰似乎吃了一惊，宽袖一挥，转眼在身前凝成数道冰墙，散发着丝丝寒气。
　　但，剑刃视若无物地冲了进来，数道冰墙被撞得粉碎，抵达他的眼前。
　　兽凰立刻建立一道白色光盾，与急冲而来的剑刃撞在一起，轰隆一声巨响，巨大而无形的冲击波迅速扩散开去，一旁的月魂整个人不由自主倒跌了出去。。。
　　梅凌寒顾不得趁胜追击，飞身来至，将她抱在怀里，同落于地。

　　便在此时，兽凰长笑一声，向着她缓缓道：“梅，凌，寒。。。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一个凡人居然战胜了伟大的神凰。”
　　他抬头看着紫剑，幽幽道：“。。。定魂镜怎么到了你身上，诛邪剑又是哪里得来的？”

　　定魂镜么，从记事起，这枚神秘的铁牌就在她身上，是外公送给娘的护身符。想来，外公是司马逊的得意徒儿，定魂镜的秘密外公一早就知道，诛杀兽神这个伟大的计划一直就是他们的目标，娘去世后，这个重任就寄托在她身上了。

　　“既然魔剑在我手里，那么，我娘未能完成的使命，今日该由我来完成。”她忽然间明白了一些真相，“看来北凉王苦心经营一切就是为了让我除掉你。”

　　“是吗？”兽凰笑了声，突地冲天而起，挥舞云袖发出一声大喝：“破天！”
　　土地突然全部陷了下去，无数道光芒急如闪电射向半空中飞舞的紫剑，整个世界仿佛沸腾。

　　在幻海翻滚的巨大火凰，奔腾咆哮，站在生死边缘的两个单薄的身体，因为紧紧依偎而充满了力量。
　　梅凌寒伸手揽住月魂的纤腰，将她裹在臂弯。
　　“别怕。”
　　月魂侧过头望着她，眼里别无他物。
　　“嗯，我不怕。”
　　两个身影，并肩站着，看着男子，面对着这个不可一世的上古神兽。

　　兽凰的脸上却产生了很深很深的倦意，淡淡地说道：“反正你都要与我一战，若是死于我手，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若是我败了，也不怪你，只希望你出了这个地方之后，替我做一件事。”

　　梅凌寒道：“你说。”

　　兽凰默然片刻，幽幽道：“替我采一束紫薇花送给你的母亲，直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呢。”

　　梅凌寒顿时气血上涌，脸色变了几变，震惊地看着兽凰。
　　月魂感觉到了，轻轻拉住她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

　　兽凰似乎自嘲般笑了一下，看着她微笑道：“我真的不明白，为何她有诛邪剑和定魂镜，却没有拿出来对付我？而我也并没有伤害她，说到底她是死在那些爱慕她的男人们的手里。”

　　梅凌寒脸色如霜，目光深处有道寒芒闪动，身子一动，却被月魂抱住了臂膀：“姐姐，他没有撒谎，你的娘亲有这两件宝物，神魔都不可能伤到她的，除了。。。”
　　感受到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一个‘人’字终没说出口。

　　兽凰也不管梅凌寒如何惊怒震颤，又对着月魂笑道：“你是不想将我的东西还给我了。”

　　月魂靠紧梅凌寒，居然诚实地点了点头：“嗯，姐姐不舍得我，我也不想姐姐孤独，所以我想活着。”
　　“你必须活着！”梅凌寒说得斩钉截铁，“再不许离开我半步！”

　　兽凰看着她们，眼中的异光越来越亮，忽然间，双手一拍，鲜艳的丝绸衣衫在鼓起一阵罡风。苍穹中，九幽恶魔狂妄狞笑，无名的震慑感，淹没了万物的知觉。

　　苍穹昏暗压沉，如天地合盖，重回一次元的混沌世界。
　　外世界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愕然望天，似乎晴朗了千万年的天空渐渐地，暗沉下来。
　　苍天之上，有灵兽嘶吼，回荡不绝。
　　突然，天际发出一道璀璨的光芒，如奔放的热电翱翔在九天之上，飞驰而来！
　　灿烂无比的光辉照射天下，那在光芒深处的人影，持剑向天。
　　在那道光芒出现之后，一直默默关注天象的郑殷脸色苍白，此刻看到那道人影，上前几步，失声道：“寒儿！”
　　梅君修，天羲等人同时变色，君修惊道：“那是什么？！”
　　郑殷惨笑道：“诛邪终于出世。。。”
　　天羲再也无法淡定：“你说什么？诛邪剑？梅凌寒有诛邪剑？”这把传说的古剑竟然在一个凡人的手中，怎么可能？
　　郑殷看着天象，淡淡笑道：“我没有看错，寒儿果然能驾驭诛邪古剑，诛杀神兽。”
　　天羲惊恐变色，待要追问。
　　半空一声巨雷炸响，狂风雄烈，大地尘土飞扬，沙石飞走，世人无不变色。
　　一道紫气雄雄而起，在放射着璀璨光芒的剑影上方，缓缓出现一个闪耀着七彩异光的气剑，不断变大，横亘在苍穹之中，满天的一柄柄单剑更是密密麻麻，如云雾一般，望之震撼。
　　千古难得一见的奇景，却没有让人激动兴奋，有的只是一阵一阵的肃杀与冰冷。

　　剑落如雨，天地肃杀！
　　“好！”兽神对着梅凌寒，眼中慢慢散发出的竟然是一种莫名的狂热：“哈哈哈，世间女子果然不可小觑。。。”
　　身处的世界混沌一片，黑暗的苍穹之下，低沉的黑云之间，赫然有炽热而闪耀的光团照亮了半个天际，连连绵的群山也仿佛镶上了光边。
　　彩衣男子化作上古的火凰傲立在云端，将那七彩赤羽幻化成燃烧的火焰，漫天飞舞的金羽，撕开天地，此刻天与地都沸腾不止，翻滚咆哮！
　　梅凌寒只觉得手中定魂镜有一阵热气腾起，游走全身，让自己精气神大振，身子震起，剑气毫不容情地直刺而下，在苍穹里荡起一朵朵可怖而鲜艳的火花。

　　月魂看呆了，不言不动的身子在混沌里犹如一株美丽的雪莲，她想去阻挡什么，可惜她力不能及，满头落剑如雨，她先伤在了这剑雨之中。

　　火凰狂啸，声若惊雷，整个世界震动不已，竟然幻海梦云也不可思议地沸腾起来。
　　一道仿佛来自远古的电光在天际一闪，刺破夜空，撕裂黑云，如骄傲不可一世的神明落入凡间，停在燃烧的剑尖。那一个瞬间，她忽然看不见兽凰的身影，那炽热而耀眼的光芒遮盖了这片世界。

　　有风吹过，拂动了飞羽，忽然一片肃杀之气！梅凌寒神色肃然，长剑横在胸前。
　　惊雷再响，轰然声中，天地变色，一道巨大无匹的金羽激射而出，洞穿了所有防御，亮过了夏日的赤阳，一往无回，势不可挡地冲向紫衣长剑的梅凌寒。。。她被一片金光盖过，连她周围的气息也全部消失。

　　“阿寒！阿寒！”月魂冲入剑阵中，凄声呼唤。

　　然而，片刻之后，一道身影从那云层之上掉了下来！月魂默默仰望，盯着半空中掉落的身影，怔怔出神。

　　原来是兽凰不受控制一般掉了下来，轻哼一声：“紫电御雷诀。”面色一闪，赫然喷出一口鲜血出来。

　　热浪渐渐减弱，周围那阵剧烈的晃动也逐渐稳定了下来，一切都缓缓恢复了原状，几乎让人错觉，这只是黑暗之中的一场梦幻而已。

　　再看立在云端的人，恍若隔世。月魂惊喜交加，立刻迎了上去，顾不得嘴角渗出的血滴，呼唤道：“姐姐。。。你好不好？”
　　漫天剑雨终于缓缓减弱，慢慢停下。
　　梅凌寒缓缓落了下来，迎着她奔来的身子，伸出了手：“有没有伤到你？”手中长剑有一道明显的裂痕，掌心血迹染红剑刃，如雨在滴。

　　月魂奔入她的怀里，笑道：“姐姐好厉害，居然打败了不可一世的兽凰呢。”苍白的小脸几乎毫无血色，上涌的热血喷了出来，染红了梅凌寒肩头一片。
　　“怎么了？”梅凌寒一惊，被她按住，笑道：“受到一点剑气而已，无妨。”又拿起她的手，心疼的哭泣，“姐姐，你怎样啊？”
　　梅凌寒伸手拭去她嘴角的血丝，温柔一笑：“放心了，我不会丢下你。”

　　兽凰显然大伤元气，身形颤巍巍地晃了一下，站了起来，睁开眼睛看着她们，“看来。。。是，是我败了。”
　　梅凌寒缓缓摇了摇头，面对着这个看上去温和而俊美的男子，实在是很难把他联想到传说中残忍凶狠的古兽，只是，真相便如此残酷。
　　“如果猜得不错，你就是失踪的赵夜公子。”她淡淡地说道。
　　兽凰顿了一下，微笑道：“哦，你是怎么猜到的？”
　　梅凌寒暗暗吸了口气，道：“据说赵夜公子被炼化池融化成血水，而北凉王郑殷却表示怀疑，说他能够从魔阵逃出去是因为有人念着故友之情，当时我不解其意，只是觉得其中蹊跷。真正让我觉醒的是云衣那句话，“如果赵公子愿以身试法。。。‘以身试法’，就是进入炼化池，做兽凰的躯壳吧。”

　　兽凰看了她一眼，眼角仿佛微微抽搐，冷冷道：“赵匡胤建立水局的真正用意是防备兽凰苏醒后毁掉他苦心经营的大宋天下。他认为，龙脉不息，国运恒昌，甘渊城与大宋王朝一脉相承，若兽凰成功离开，古城便不复存在，他的江山也就灭亡了。所以，他和司马逊定下阴谋，利用定魂镜和诛邪剑镇住兽凰元神，与它的真身分离，藏在这个七星洞里，这样一来，就算千年之期到了，失去元神的兽凰也没法超脱了。”

　　“七星魔阵是上古高人设计的阵法，岂是凡人能算计得出？”梅凌寒觉得不可思议。
　　他笑了，“别忘了司马逊，他是道法高明的异人，窥破了阵法，就在这里照搬了天书里的阵法。。。把元神困在这里很多年，直到天羲发现了这个秘密。她不是巫族的人，却精通巫术，法力高绝，比起司马逊来，有过之无不及。我们定下新契约，她做了了古城的主人，一直想办法让兽凰的真身和元神聚合。又过了很多年，北凉王带领一群人来到古城，要与天羲合作解开兽凰的禁锢。。。那次几乎就成功了。。。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

　　梅凌寒道：“炼化池困住兽凰的真身，无法与元神融合，要想解开这个结，只能用别的办法。后来天羲想到一个法子，引诱赵夜公子进了炼化池，借用了他的表象，来到中原大地的七星洞寻找元神。可惜，让你们没想到的是，七星阵的关键在于利用了兽凰的神像禁锢着他的元神，因为，即便神力无边的神凰，也是无法战胜自己的本尊。”
　　兽凰长叹一声，闭目道：“就和人类一样，很难战胜自己的贪念和欲望，即便知道自己错了，也无法杀死自己。”声调苍凉，有种挫败和绝望。

　　“这个结果令你们无计可施，只能采取最不愿采取的方式，就是让北凉王帮助你们开启魔阵。因为他曾说，当江山危急之时，便可找出破解之法。”
　　梅凌寒默然片刻，说道：“而北凉王从开始就知道真相，原来是他利用你，没想到还是你控制了他。所以，从另一种意义上说，兽凰的真面目应该是赵夜公子。”

　　兽凰深深一笑，盯着她，“这是巫族奇术，你是怎么知道的？”

　　“灵山巫族神秘诡异，苏安堂只是学了皮毛已经兴风作浪了，再神奇的事情也不为奇。既然兽凰无法出世，你就代替它呼风唤雨，易主江山。作为太祖后裔的你，看到朝纲不振，天子懦弱无能，屡被外族侵犯，便想取而代之。”

　　兽凰漠然，慢慢抬头仰望上空，没有一丝光亮。
　　“我，究竟是谁呢？”

　　“元神和本尊分离的兽凰，占有了凡人的躯壳，又能是什么呢？”梅凌寒想着什么，淡淡道，“你不是神也不是人，存在的只是一个幻象，是欲望和贪婪。或者说，你只是赵夜的另一个自我，是他心里的魔鬼。”

　　兽凰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冷笑道：“你在质疑我吗？”眸底的熔岩爆发着怒火，光芒渐渐强烈起来。
　　“兽凰被禁锢在极寒之地，元神脱壳根本不可能出来。说它利用你的表象作乱天下，不如说，是你借用兽凰的传说，谋略天下！可以说，所有的事情只是天羲与赵夜公子精心设计的阴谋和骗局罢了。”

　　兽凰脸色微变，但修养真的很好，居然笑道：“到如今，我是人是兽，有什么分别呢？说起来，这是一场人类的战争，互相利用，互相欺骗，发动的一场场阴谋和杀戮，不过是为了天下。”

　　梅凌寒顿时醒悟，恨声道：“我娘发现了真相，才会。。。逃离古城吗？”
　　赵夜摇头一笑，道：“也许吧。嗯，你娘冷若冰霜，却美丽绝伦，让人无法狠心伤害她。。。后来的事我并不知道，不过，她的死真是一个遗憾啊。”

　　梅凌寒咽下不住涌上的腥甜，继续追问：“谋得火灵珠的目的，是为了控制兽凰的元神为你利用吧？”
　　赵夜点了点头，脸上泛起微笑：“当司马逊发现天羲的野心，想杀了她。后来天羲逃到古城来，将之经营成繁华的世界，她一心复国，便想联络中原各大势力，利用‘烛影斧声’的疑案，宣扬太祖死因蹊跷，从而网络了一帮党羽，其中就有北凉王郑殷。当我发现一代忠良之后北凉王有谋反之心，便暗中调查真相。。。唉，后来的事却出乎意料了，我自己也卷入这场蛊惑人心的阴谋中，不能自拔了。你说得不错，当我看到朝纲不振，国弱民困，便有取而代之之心。。。咳，咳！”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叹道，“如果说，我是受了妖女天羲的蛊惑，你一定不信吧。”

　　梅凌寒冷冷地盯着他，道：“是自我膨胀的野心和贪欲控制了你，何必怪罪他人？”
　　赵夜没有再说话。
　　此刻满天星光闪耀，天地一片平和，月魂依偎着她，低声道：“姐姐，该走了。”

　　梅凌寒心中转过千百念头，按住她的手，抬头问道：“兽凰没有火灵珠，会不会永远毁灭？”
　　赵夜望她一眼，又对着月魂笑道：“此刻的火灵珠是什么，你心里很明白。让我深深不解的是，你，神兽之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凡人不顾惜自己，即便灰飞烟灭，也不后悔吗？”

　　此言一出，梅凌寒的身子晃了一下，仿佛整个天空都塌了下来，“什么。。。什么灰飞烟灭？”
　　月魂缓缓的，缓缓的抬起头来，白皙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没关系的，最后和姐姐在一起，哪怕是一刹那，也很好了啊。”
　　风吹起她雪白的衣裳，猎猎而舞，像人世间最凄美的景色。
　　梅凌寒的心沉了下去：“你快告诉我，告诉我。。。怎么办啊？”
　　美丽的眼眸中流出了红色的泪，滑落，淌过梅凌寒的手背，滚烫如熔浆，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姐姐该离开了，我也该去了。。。”
　　“去哪里？不许。。。”梅凌寒涩声道，“我不许！”
　　那双曾经熟悉的温柔而纤细的手，将她推到一边，仿佛沉眠了千万年的声音在此刻悄然响起，为了心爱的人，轻声而颂唱：“以我血躯，奉为牺牲，永堕幽冥地狱，只为你永生，虽死不悔。。。”

　　风剧烈，变成了围绕在梅凌寒身边的巨大漩涡，那个婉约而美丽的少女被狂风推上半空，迎着渐渐升起的阳光而去，那一刻，她是天地间唯一的光彩。。。

　　片刻，无数的血色雾气从她的体内瞬间喷出，在她身前凝成一道红圈，周围沸腾的火焰如炽热的痴情之火燃烧不止，带着所有的热情和爱绝望焚烧，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灿烂光辉。

　　天地间除了这个神圣的轮回之路在燃烧着，全部安静下来，只有一个声音撕心裂肺一般狂吼着：“不！”她狂呼，却被烈风逼了回来，又跃起扑向她，却被神秘气息弹开。

　　月魂站在火中微笑：“姐姐要活着，才能记住我。”
　　什么时候，黑色的乌云盘旋在夜空，天幕阴暗的仿佛压向地面，从苍穹上飘落的雨丝在凛冽呼啸的风声中，卷过苍茫的大地。低沉雷声响过，天地间的雨势，渐渐狂乱。
　　“你再不离开呢，她就白白牺牲自己了。”混沌中，她听到一个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带着叹息，“定魂镜若能守住她的一丝魂魄。。。”

　　隐约中，黑暗苍穹中闪过一片红光，一个修长而单薄的身影从半空中缓缓落下，接近尘土的那一刻，慢慢伸出颤抖的手，“月魂。。。”不知何时，漫天飞花如雪，盘旋到她身边，在清冷的月色之下，渐渐凝成一朵朵可爱小花，缠绕她美丽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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