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半窗

　　第三十六章化散

　　蓝晟一怔，随即笑道：“你这是在建议我用强……”
　　蓝蕴峰冷哼：“你尽管试试！我当年才九岁！要不是因为我也姓蓝，说不定就被他拆骨扒皮了！”
　　蓝晟笑道：“那叫因祸得福对么？！难怪自那年后，本来默默无闻的你，也突然出彩了……”
　　蓝蕴峰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你要是少想一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不定清醒的时候会多一点！”
　　蓝晟拉拉蓝蕴峰，靠在他怀里，柔柔地道：“嗯！我不想便是……”

　　“新年马上就要到了呢！”崭衡看看外面的鹅毛大雪，裹紧夹袄，抬抬下巴：“琥珀，挑些中上等的棉衣皮衣送到外院两位皇子那里去！”
　　琥珀应声离去。
　　御宇翻了一页书，闻言翻了个白眼，嘟囔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好好的弄两匹狼回来养！”
　　思祝烤着火，咋呼道：“御宇你这是大不敬！大不敬之罪啊！要是哪天崭衡不护着你了，你这种白眼看人的毛病，非害死你不可！”
　　御宇刚欲反唇相讥，突又停了下来，看了崭衡一眼，低着头继续看书。
　　思祝晃晃小手挑衅：“呀喝，生气了不会吧？！”
　　崭衡回过头来，含笑看看聒噪的思祝和故作深沉的御宇，忍不住莞尔地笑了笑——就这样天长地久，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春兰从外面回来，脱了大氅和披风，把花样递过来：“这是今年最新的样子，皇上和两位公子选些做新衣服吧！”
　　御宇振奋起来，思祝立即跳起来，抢过花样就开始翻。御宇气乎乎地硬扯了半天，才扯过几张思祝嫌丑丢掉的。
　　崭衡和房里其他几个人都看着笑。
　　御宇喜欢做新衣服，尤其是过年的时候，特别喜欢做棉衣——普通的棉衣。太极宫几乎人人都知道，思祝当然更清楚，所以每逢这个时候，思祝就会跳出来抢花样子。
　　任他们闹着，崭衡招过春兰，吩咐道：“去让御衣间多送些料子过来，给外院两位皇子选。”
　　春兰低声道：“那边是不是也要派两个得力的人过去伺候？！”
　　崭衡点点头：“嗯！不然别人会说咱们照顾不周的！”崭衡想想蓝蕴峰一定会说的！那人就是个习惯得寸进尺的家伙！崭衡笑笑：“你去安排吧！多派几个听话伶俐的。”
　　春兰垂首下去办了。这边御宇和思祝闹得正凶，崭衡随手地处理着手边的事务——突然想起：要不要，给小白的客人准备新衣？！或者，送他到什么地方去过新年？！……
　　柳智闪身而入，单膝跪地：“启禀皇上——一刻钟前，摄政王殿下逼死了户部尚书葛大人！”
　　崭衡叹了口气，点点头：“具体是怎么回事？！”
　　柳智道：“半个时辰前，摄政王门下客卿牧云歌前往葛府，请葛尚书到摄政王府喝茶，葛尚书让牧云歌稍等，他回去换衣服……一刻钟后，牧云歌等的不耐烦了，让人去催，发现葛尚书吊死在自己房里……”
　　崭衡眼中一亮，拍手道：“好！正好京城巡卫营也该彻查了！”
　　柳智很快明白崭衡的意思：“属下这就去办！”
　　崭衡松了口气，懒懒散散地躺在软榻上，看不远处闹得正欢的两个小孩：这才是真正的孩子嘛！自己空有一个孩童的身体，却是这么冷漠冷血！已经这么久了啊！近乎千年的努力，就为了这一世这一人……不不！不是的！不是完全为了御宇的！是为了这一世！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的这一世……
　　可是，御宇，没有你，我连人都不算是呃……

　　温珑在等！他知道那个叫浩宇的少年，只会在晚上出现！所以，他晚上决不出去！
　　崭衡朦朦胧胧地推门进来：“小白……”
　　温珑脸一沉，随即又忍不住笑出声，张开怀抱把崭衡揽入怀中：“外面很冷吧？！”
　　崭衡坐在暖洋洋的石室里，茫然地发着呆。
　　温珑特地进了厨房，加了热水加了柴薪，把石室里烤得暖暖的，才回到崭衡身边坐下：“还是家里暖和吧？！”笑笑，发现崭衡没什么反应，温珑便静静地陪着他——温珑什么都没有，就是耐心多的是！
　　迷迷糊糊地，仿佛什么都没想，不知过了多久，崭衡终于从那种半魂游的状态下清醒了一点，他看着温珑，仔仔细细地看着，许久，崭衡突然展颜一笑：“温珑，你想要什么？！”
　　温珑怔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崭衡继续笑着：“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我不是神仙，也不是人！我不是万能的，也不是无能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原来无论我做了什么，无论我如何努力，我依然是，这世间一抹毫无意义的幽魂……
　　温珑一把握住崭衡的手：“不要这样笑！”
　　崭衡听不到，他依旧温柔地笑着：“我知道你想要很多东西！我能……”
　　温珑急了，咆哮着摇晃他：“不要这样笑！我的愿望！浩宇，醒一醒！浩宇！——”
　　崭衡脸色瞬间苍白，惊醒过来，骇然欲绝，呆呆地呢喃：“你……”
　　温珑松了口气：“浩宇，你没事吧！吓坏我了！你刚才的样子……”就好像一个空洞的灵魂，带着漠然的慈悲，在化散前对人世做最后的告别……
　　崭衡努力地集中精神，有些脱力地靠温珑支撑着：“我刚才的样子？！……”不不！我还是留恋这个世界的！不然我不会花费千年，耗尽心力地回到这里！不要！我不要离开！当初不愿意，现在依然不愿意！我想活着！至少现在想！我还什么都没找到，我还什么都想好，我不要现在就离开……
　　温珑安慰道：“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好像马上就要飞升了！”
　　崭衡勉强对他笑笑：“两次都要，谢谢你呢！”
　　“跟我客气什么？！”温珑很自然地扶崭衡坐好：“不过你要记得你给了我一个愿望！浩宇，不要那么冷漠对我笑！对我真实一点……”温珑想了想，加了一句：“热情一点……”
　　崭衡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拆穿他：“好，我答应了你的，自然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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