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吸血鬼日记》同人）

　　34.
　　“……多加一倍加班工资，还有两天带薪假。”
　　我心动不已，但仍保持理智抱着桌脚，苦兮兮地望着桌子对面那张又白又胖的圆脸，“小老板，你换个人去吧，求你了。”
　　他研究了下我的表情，大手一摆，“再免一个月房租！”

　　我心里猫挠似的，“……三个月，包水电我就去！”
　　小老板不吭声，小眯眯眼更眯了。
　　我气势弱了下来，后退半步靠着门，“那两个月？”
　　他似笑非笑盯我看了好几眼，视线把我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好一阵才摇摇头，“你出去吧，把茶水房的露西叫进来。”

　　——露西？水房的大妈貌似都快五十了吧。
　　小老板显然也看出我是仗着今天部门没女同事才敢坐地起价，眼刀子一小把一小把地飞过来，“她连加班费都不会要。”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要不要这么抠？

　　内心争斗再三，一个月的房租减免足够我每顿多吃二两肉订半升装的全脂牛奶再买瓶好一点儿的面霜，实在是极具诱惑。
　　我犹豫着开口，“一个月就一个月吧，水电全免，还有双倍加班工资，那个两天的带薪假是不是可以从明天开始休……”
　　小老板笑得牙不见眼，“——半个月，爱去不去！”

　　“可你刚刚明明还说一个月……”我惆怅不已，肩膀耷拉下来，可怜兮兮地要求最后的福利，“那加班费和带薪休假？”
　　小老板胜券在握，“连水电费都要照交，你说呢？”
　　我怒目而视，小宇宙熊熊燃烧，“……成交！”

　　他志得意满，拍了桌上的答录机，“叫米高进来！”
　　话音还没落米高已经从门口踉跄跌进来，显然刚才一直趴在那儿听墙角，额头在门上抵的通红一片，肩膀一耸一耸忍笑忍得好辛苦。
　　小老板瞅他一眼，“下午不用来了，带她去挑套衣服，别忘了把镇上的政商界名录给她，背熟了你准时送她过去。”

　　还有新衣服？我嘿嘿笑，顿觉亏得不那么厉害。
　　小老板的声音在我拉开门的瞬间幽幽地飘过来，悠闲而促狭，公事公办的语气，“钱先去财务处支，月底从你工资里面扣。”

　　…… …… …… …… …… …… ……
　　…… …… …… ……

　　公司应邀参加市长家的创办日晚宴，瀑布镇的上流社会都要去，正是攀关系的好时候。小老板自然携娇妻出席，大老板没红颜知己，小老板就把部门脸最漂亮身材最好最有气场的爱纱派给了他。
　　爱纱当时笑得那叫一个销魂，让我深为她男友痛心。
　　可惜大老板临时掉链子，爱纱黯然神伤之际，就跟着部门其他同事一起出差跑外景。本来我也申请了一起去的，只是等级不够人家不要。正坚守着人去楼空的办公室时，大老板回来了。

　　他回来了女伴没了，小老板急得嘴角冒泡。
　　大老板只是随意地扫视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办公室，视线似不经意掠过我拼命往米高身后躲的脸，无所谓地建议就地取材就行。
　　而在露西大妈和我之间，我还是有微弱优势的。

　　出去买衣服其实也没必要，公司里每季都有两火车皮衣服堆在楼下仓库，平常只是我权限不够进不去，米高却是比我高半级的。
　　他借小老板的鸡毛当令箭，带我大摇大摆进仓库挑。
　　管仓库的是个白白胖胖但气质很好的老太太，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朝后用发网罩住，知道我们来意，还好心地陪米高一起当参谋。

　　老太太很热情，“小姑娘喜不喜欢这条彩虹色的裙子？”
　　米高摇头，“她皮肤不够白。”挑出一条黑色抹胸不规则的小礼服裙在我身上比比，头摇得更厉害，“不行，胸撑不起来。”
　　老太太见我脸绿了，忙打圆场，又翻出条银色美人鱼长裙，好心安慰我，“这个不用太丰满也好穿，你穿肯定很好看。”
　　米高头也不回，“她个子矮，穿银色更显胖。”

　　我伸长腿在他屁股上踹一脚，抱着衣服进去试。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见我出来还特地掏出老花镜戴上，“哎呀瞧这身水灵的，小姑娘看上去多精神！”
　　“——是挺新鲜，瞧这脸绿的，有多久没吃肉了？”

　　老太太推他，看我换了一条，“唔，前凸后翘，显身材。”
　　米高嗤笑，眼光挑剔地绕着我打量一圈，啧啧道，“我真为这裙子伤心，人设计出来肯定不想你穿的，给你糟蹋了。”
　　我脱下鞋子甩过去，还是乖乖跳脚进去换下一条。

　　“——不行，一看就一灯罩，一插电立马就亮了！”
　　“——这条不行，瞧小姑娘这白花花的胸脯，回头该冻着！”
　　“——这是拖把吧？！你今晚就裹着它乱跑吧！”

　　我筋疲力尽地拖着步子给他们看第N+1条，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谁知这回连老太太都不吭声了，眼神儿挡在老花镜背后，也看不出是无可奈何还是恨铁不成钢，表情倒挺严肃的。
　　我耸耸肩转身往回走，米高却突然咳嗽一声，哼哼唧唧地叫住我，嘟哝道，“就这条吧，也算唯一一条穿你身上毁得不那么彻底的。”
　　我如蒙大赦，老太太失笑，“小姑娘别听他瞎讲，你看他脸比你裙子还红。有男朋友没有？我倒有个侄子刚跟女朋友分手……”

　　…… …… …… …… …… …… ……
　　…… …… …… ……

　　米高又给我挑了手袋和高跟鞋，带我去理发店收拾了下头发，本来还要给我化妆，结果我跟他大眼瞪小眼半天谁也不会，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人，只能借了粉底液随便抹抹，又刷了睫毛膏算数。
　　可在交通工具的选择上又出了分歧。
　　米高坚持要骑他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摩托，我坚称没见过穿我这样骑摩托赴宴的。可他又咬死不愿意开凯瑟琳留给我那辆老爷车，理由是那拉不上放不下卡在半中的车篷就遮了一半头顶，稍微一抬头就顶脑门不说下了雨还全把水灌脖子里去。

　　终于在十五打八胜之后，我凭借石头锤了剪刀，以微弱的优势说服他开了车。坐在副驾上，还念念不忘背那本厚厚的名录。
　　“——莎朗·道格拉斯，丈夫是微球硅铝裂化催化剂的政府指定供应商……催化剂？唔，有意投资画廊，正找设计公司……”
　　“——摩根·斯派尔，最近正闹离婚，不能提任何跟前妻和财产分割有关的话题。刚死了狗，连宠物的话题都不能说……”

　　米高把车停在草坪外的车道，才伸手把我的名录阖上，示意我自己理理被风吹散的头发，还很绅士地绕过来帮我开了车门。
　　我有点受宠若惊地下了车，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看了好几眼。
　　他有点儿不自然，“你今天，咳，很漂亮。”

　　我小心肝一跳，后退一大步仔细地研究了一下他的表情，终于恍然，“要借车是吧？你一夸我还膈应，你自己开着去呗，别丢了就成。”
　　米高愣了愣，伸手推了下我的头，才看了看表，耸肩笑道，“这么容易被你看出来了？走吧，我送你过去，大老板也该到了。”
　　我正要点头，肩上却忽然搭上了一只凉凉的手。

　　刚入夜的天气不算冷，那只手掌心宽厚，轻轻搭着，我却微微一凛，只觉那中指上的戒指硌得我生疼，寒意也钻进了骨子里去。
　　米高似看出我畏惧，拉了我一把，戒备地看着我身后。
　　我随他看过去，就见来人玩世不恭地双手呈投降姿势往上一举，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是不是？”

　　米高眉心微蹙就要开口，我看了眼斯特凡的表情，勉强扯起嘴角推了米高一把，“我们认识的。米高哥，你不是要走了吗？”
　　他扫了眼斯特凡又低头看我，脚下却没动。
　　斯特凡的表情玩味。跟那晚在胡同里一样，神经质的抑郁剥离开，表层以下跟达蒙相似的特质就显露出峥嵘，是一式的邪气。
　　我又推了米高一把，“别担心，他是我……前男友。”

　　米高将信将疑，却还是架不住我哀求的眼神，开了车离开。斯特凡却悠悠开口，“前男友？那晚就是这小子叫的你吧，看起来挺脆弱。”
　　我转过脸攥紧了裙子，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按理我离了他们断了联系，理应再无瓜葛。且要是达蒙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一向对我爱搭不理的斯特凡突然对我爆发强烈的兴趣，不由得人不生疑。我每天洗脸都照镜子，除了皮肤比以前红润些，并没有一夜之间就成了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一见难忘的美人。

　　斯特凡走近半步，“上次被打断了，我们话还没聊完。”
　　我微微一怔，脑海里转了一圈，却没什么印象。
　　他耸肩笑笑，躬下身凑近我的耳朵，幽幽道，“你跑了找回来也就算了。达蒙咬过你，自然记得你的味道。可连他都找不着，显然有人不管白天黑夜都护着你。这就奇怪了，镇上除了达蒙和我，墓里放出来那些可是大多都见不得光，你说说看，究竟还有谁在镇上？”

　　我盯着他的眼，心里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我一夜之间变得太金贵，纯粹是他们缺乏安全感，卧榻之畔不容他人鼾睡，所以要找我要个答案好解决麻烦。

　　大老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皮尔斯小姐？”
　　我闻声一惊，匆促回过头往后看，正见大老板站在五米开外看向这边，见我回头便笑了笑，抬腿往这边迈过来。
　　斯特凡哂了一声，我飞快地扫了眼他的表情，提着裙子朝大老板小跑过去。正想找个理由劝他先进去，可他已经上前轻轻搭了我的肩，有礼地笑道，“米高说你已经到了，我过来看看，这位是？”

　　身上的裙子用的是缎子，雍容滑腻的料子却掩不住他掌心温度，很凉。这会儿连风都没，他西装革履穿着严谨，不知是不是我太敏感，只觉他的手和片刻前的斯特凡在同一个位置上，却似乎寒意更甚。
　　意志滞后于本能，身体下意识地缩了缩，躲开了他的手。
　　对面的斯特凡已经笑着伸手，“我是她二哥，斯特凡·萨瓦尔多，不知我妹妹和你什么关系，竟一并出席晚宴？”

　　大老板对我的躲闪似无所觉，只微笑着和他握手，“没听皮尔斯小姐说过她有兄长，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进去了。”
　　斯特凡表情一僵，我硬着头皮上前准备找话圆场，以免这个跟以前大相径庭的斯特凡暴走。却见他不等我开口竟笑着率先收回手，极顺畅地接下去，“你说的是，还有人在等，我也该进去了。”

　　他话音一落转身就走，迅速地往主宅方向去了，连瞥都没瞥我一眼。我不由诧异，他的动作流畅自然，竟像之前的对话从没发生过。
　　心里总觉哪里出了差错，却又想不出来。
　　大老板笑着伸手在我背上轻轻一托，见我抬眼，极温和道，“小老板还等我们一起进去呢，咱们已经迟了，还不快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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