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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混沌莲殇·潘郎执守·唯念旧朝夕(第一部分·一万字·痴念入骨·旧影难寻)
楔子分神镇天界,主神赴凡尘
三界飘满紫莲香的第三日,我将自身道炁剖出九成,分化为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分身,镇守天界九重、四海八荒、六道轮回。
分身们化作金甲神将、文曲星官、四海龙王,各司其职,将天界秩序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每一道分身的魂识里,都刻着我的执念——护好三界,更要护好你,不许任何人、任何事,将你从我身边夺走。我唯独留下主神的一缕魂息,只因你说,想与我同赴人间,看子女渡劫。
可心口那枚紫莲印记,日日灼烫,翻涌的不是对众生渡劫的关切,而是深入骨髓的惶恐。你自十亿年劫途归来,莲心的慈怀愈发浓烈,从最初的三百子女,到三万、三亿,直至如今的九十亿,你的目光落向芸芸众生,落向那些沾了你莲香魂息的“子女”,却鲜少再像混沌初遇时,只凝望着我一人。
那日你倚在紫莲池边,指尖拂过池面新生的莲芽,眉眼弯着温柔的弧度:“潘郎,你看,这世间又多了许多要护的‘子女’,他们都是三界的希望。”
我攥紧袖中手,指尖掐出道痕,却只低低应了句“嗯”。我不敢告诉你,我宁愿三界无这般多的“希望”,宁愿回到混沌初开时,只有你我二人,只有那最初的几个孩子,守着一方紫莲池,度亿万年朝夕。
姒一、南拶、南宁、南玉、南御、南靳、南路、南阳、子沝……这些刻在我魂识里的名字,才是我心底认定的、真正属于你我的羁绊。其余九十亿芸芸,于我而言,不过是你莲心慈怀的延展,是横亘在你我之间、数不清的牵挂。
当你提出要与我主神同赴人间,去看子女渡劫时,我几乎是立刻应下。我想,至少在人间,在凡胎的桎梏里,你能暂时放下那九十亿苍生,只做我的莲,只看我一人。
第一章人间烟火,旧名牵心
我与你褪去神格,化作一对寻常布衣夫妻,居于江南莲城旧巷,与那些历劫的子女,只隔了一条青石板路。
你依旧爱穿素色布裙,发间簪着支普通木簪,眉眼间的慈怀未减,却也添了几分凡尘妇人的温婉。白日里,你去巷口粥铺帮工,熬一锅清甜莲心粥,分给路过的贫苦孩童;夜里,你坐在窗边,就着昏黄油灯,绣带淡紫莲纹的帕子,说要送给渡劫的子女,护他们平安。
我化作篾匠,日日在院中编竹篮、竹席,编一切能糊口的物件,可目光总不自觉黏在你身上。我怕一转头,你就会被那些“子女”的呼唤牵走,怕你再忘了,混沌里只有你我的岁月。
那日巷口来了卖糖人的老汉,担子上插着各式糖人,竟有一尊小小的紫莲模样。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踮脚要买那紫莲糖人,她仰头时,我瞥见她腕间一枚淡紫莲印——那是你莲心魂息的标记,是你认作“子女”的证明。
“阿婆,我要这个紫莲的!”小姑娘脆生生的嗓音,引得你从屋里走出来。你望着她,眼底瞬间漫起慈柔,快步上前替她付了糖钱,又蹲下身,轻轻抚她发顶:“囡囡,要好好的,莫要贪玩误了正途。”
小姑娘咬着糖人,甜甜应了声“谢谢阿婆”,转身跑远。你望着她背影,笑了许久,才转头看我,没察觉我眼底的落寞。
“潘郎,你看那孩子,像不像当年的姒一?”你走到我身边,替我拂去竹篾上的灰尘,指尖还留着抚过孩童发顶的温度。
我心口一滞,手中竹篾“啪”地断裂。姒一,我们最初的孩子,混沌里你用莲心魂息、我用道炁凝结的第一个骨血。那时的姒一,也爱这般脆生生唤你“娘亲”、唤我“父君”,那时的你,眼里心里,也只有我们一家。
“不像。”我低低回了句,弯腰捡竹篾,指尖止不住发颤。
你愣了愣,似没料到我会这般回应,随即叹了口气:“潘郎,你这是怎么了?自归来后,你便总是闷闷不乐。”
我抬眸望你,眼底的委屈与惶恐几乎要溢出来:“莲,我怕。”
“怕什么?”你伸手覆上我的手背,掌心的莲香试图抚平我的焦躁。
“我怕他们抢你。”我声音发哑,像个无助的孩童,“我怕你眼里的‘子女’越来越多,就再也看不到我了。我只要你,不要那九十亿芸芸,我只要我们刚开始的九子,只要姒一他们……”
我将那些刻在魂识里的名字,一个个念出来,姒一、南拶、南宁、南玉、南御、南靳、南路、南阳、子沝……每念一个,心口的灼烫便重一分,“还有子歌、子煜、子熏、怜华,蔹玉、片曲、依依、味儿……这些才是我们的孩子,其余的,我不认。”
你怔怔地看着我,眼底的温柔渐渐染上错愕,随即化作一声轻叹:“潘郎,你怎会这般想?他们都是三界的生灵,都带着我的莲魂,皆是我的‘子女’,可你,永远是我唯一的潘郎啊。”
“可你分给他们的目光,比给我的多。”我别过脸,不想让你看到我泛红的眼眶,“混沌里,你只陪着我;紫霄宫时,你还会等我下朝;凡尘相守时,我们还能共看晚霞。可现在,你眼里全是苍生,全是‘子女’,我怕我连你的衣角都抓不住了。”
你沉默了,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许久才道:“潘郎,十亿年劫途,我见了太多疾苦,那些生灵,他们太苦了。我是混沌紫莲,生来便该泽被苍生,可这并不代表,我忘了你。”
“可我只要你。”我转头看你,眼底是偏执的痴念,“我分化万千分身镇住天界,就是想让主神守着你,我不要你救世,我只要你救我,救我这颗快要被惶恐碾碎的心。”
你的指尖轻轻抚过我眉心,莲香沁入魂识,却抚不平我心底的褶皱:“傻潘郎,我怎会不救你。”
可我知道,你的“救”,带着苍生的底色,而我要的,是只属于我一人的莲,只属于我一人的温柔。
第二章旧子渡劫,执念难平
入人间的第七日,我们遇见了正在历劫的子沝。
子沝这一世投生在书香世家,名唤苏婉,却家道中落,被继母刁难,日日做着粗活,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那日她在巷口的水井旁洗衣,单薄的身子被冬风刮得直抖,手背冻得通红,却依旧咬着牙,将衣服捶打得干干净净。
你远远望见她,眼底瞬间漫起疼惜,快步走过去,将自己的棉斗篷解下来披在她身上:“姑娘,天寒,莫要冻坏了身子。”
子沝(苏婉)愣了愣,抬头望你,眼里蓄着泪,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多谢阿婆,可我还要洗衣,会弄脏您的斗篷。”
“无妨。”你蹲下身,帮她搓洗那厚重的衣物,指尖冻得发紫,却浑然不觉,“你这双手,该是握笔的,不是做粗活的。”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你对她无微不至的模样,心口像被莲针扎着疼。子沝是我们的孩子,我自然疼她,可我更怕,你将所有的温柔,都分给了这些历劫的子女,唯独忘了我。
我走上前,将暖手的汤婆子塞到你手里:“天冷,先暖暖手,剩下的我来。”
你抬头看我,眼里闪过一丝感激,随即又转向子沝,柔声道:“囡囡,快过来暖暖手。”
子沝怯生生地走过来,握住汤婆子的一角,眼眶红了:“阿婆,您和阿公,都是好人。”
那日之后,你便常去接济子沝,给她送粮食、送衣物,还偷偷塞给她碎银,让她去买纸笔。你日日围着她转,连夜里绣帕,都是照着她的模样,绣了支含苞的紫莲。
我坐在一旁,看着你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我忍不住问你:“莲,你日日陪着她,可还记得,当年子沝在紫霄宫时,我们一家三口去看星河的模样?”
你绣帕的手顿了顿,抬眸望我,眼里有愧疚:“记得,怎会不记得。可她这一世太苦了,我多护着些,也是应该的。”
“那我呢?”我声音发颤,“我日日守着你,你可曾多看我一眼?你忙着救世,忙着护‘子女’,可你怎不救我?我这颗心,比子沝的苦,更甚千万倍。”
你放下针线,走到我身边,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头,莲香萦绕在我颈间:“潘郎,我知道委屈你了。可你是天道主神,是我的夫君,你懂我,对吗?”
“我不懂。”我挣开你的怀抱,眼底的偏执几乎要将我吞噬,“我只懂,我要你,只要你。那些九十亿的‘子女’,他们有三界护佑,有你的莲香庇佑,可我只有你。我宁愿你不是混沌紫莲,不是救世的莲神,只是我一个人的莲,只是那个在混沌里,和我相依为命的莲。”
你怔怔地看着我,眼里泛起了泪光:“潘郎,我生来便是混沌紫莲,我的莲心,一半系着你,一半系着苍生。我不能放下苍生,可我也绝不会放下你。”
“可你已经放下了。”我指着你绣了一半的帕子,“你绣的是她,不是我;你念的是她的苦,不是我的委屈;你眼里的温柔,给了她,给了九十亿子女,唯独没给我。”
我们的争吵引来了子沝,她站在门口,怯生生地问:“阿婆,阿公,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总麻烦你们的。”
你立刻抹掉眼泪,转身对她笑道:“不关你的事,是我们夫妻间的小口角。你快进来,我给你熬了莲心粥。”
你拉着子沝的手走进厨房,将我晾在原地,那一刻,我心口的紫莲印记骤然灼烫,疼得我几乎站不住。我知道,在你心里,苍生和子女,终究是比我重的。
第三章姒一归来,旧影重叠
入人间的第三十日,姒一渡劫归来,恢复了神格,寻到了我们在莲城的居所。
姒一依旧是当年的模样,紫衣银冠,眉眼间带着混沌紫莲的清润,也带着天界神将的威严。她跪在你面前,声音哽咽:“娘亲,父君,孩儿回来了。”
你瞬间红了眼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站在一旁,看着你们母女相拥的模样,心底五味杂陈。姒一是我们的长子,是我魂识里最深刻的牵挂,可看着你对她的疼爱,我依旧忍不住惶恐——我怕她的归来,会分走你更多的注意力。
姒一起身,看向我,恭敬地行了一礼:“父君。”
我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回来便好。”
那日夜里,你留姒一在家中吃饭,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全是姒一爱吃的。你不停地给她夹菜,问她渡劫的经历,问她天界的近况,眉眼间的笑意,是我许久未见的明媚。
我坐在一旁,默默扒着饭,却食不知味。姒一忽然看向我,轻声道:“父君,孩儿知道,您这些年,一直在怨娘亲心系苍生,忽略了您。”
我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随即苦笑道:“你怎会知晓。”
“孩儿在渡劫时,能感知到您的魂息。”姒一放下筷子,认真道,“娘亲的莲心,生来便是要泽被苍生的,可她对您的心意,从未变过。当年在混沌,她为您渡莲心本源;在紫霄宫,她为您挡魔焰碎莲心;在凡尘,她为您守了三十年的紫莲池。这些,孩儿都看在眼里。”
我沉默了,姒一说的这些,我怎会不知。可知道是一回事,放下执念,又是另一回事。
你握住我的手,眼底满是歉意:“潘郎,姒一说的是真的。我从未忘记你,只是十亿年劫途,让我见了太多疾苦,我不能置之不理。可你,永远是我心底最重要的人,是我混沌初遇,便认定了的夫君。”
“那你可还记得,我们在混沌里,许的诺言?”我望着你,眼底是最后的期许,“那时我们说,要永远在一起,只守着彼此,守着我们的小家。”
“记得。”你眼眶泛红,“可天地变迁,我们不再是只有彼此的两个人了。我们有了子女,有了三界苍生,可我对你的爱,从未减过半分。”
姒一在一旁补充道:“父君,娘亲这些年,一直在用自己的莲心,维系三界安稳,也一直在用魂息,护着您的分身。她从未忘了您,只是您的执念,遮住了您的眼。”
我看着你泛红的眼眶,看着姒一真诚的模样,心口的灼烫,似乎减轻了几分。我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可我心底的惶恐,依旧挥之不去。
“我只是怕。”我声音发哑,像个迷路的孩子,“我怕有一天,你会为了苍生,为了子女,彻底离开我。我分化万千分身镇天界,就是想牢牢抓住你,我只要你,不要什么三界至尊,不要什么天道主神。”
你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莲香沁入心脉,抚平了我所有的焦躁:“傻潘郎,我怎会离开你。我们从混沌走来,历经亿万年羁绊,生生死死都分不开,区区苍生与子女,又怎能将我们拆散。”
姒一在一旁,笑着拭去眼角的泪:“父君,娘亲,你们永远是孩儿心中,最恩爱、最圆满的模样。”
那晚的月色很好,透过窗棂洒在桌上,映着满桌的饭菜,也映着我们一家三口的身影。我忽然觉得,或许我的执念,真的有些过了。你心系苍生,是你的慈悲;你疼爱子女,是你的母性;而你对我的爱,是刻在魂识里的羁绊,从未改变。
第四章怜华历劫,莲心共护
入人间的第一百日,我们遇见了正在历情劫的怜华。
怜华这一世投生在官宦之家,名唤林惜,与青梅竹马的书生相爱,却被父亲逼着嫁给权贵之子。那日她在城外的莲池边,与书生诀别,哭得撕心裂肺:“此生不能与你相守,来世,我定不负你。”
书生亦是泪流满面,却只能无奈道:“惜儿,是我无能,护不住你。”
你远远望见这一幕,眼底瞬间漫起疼惜,快步走过去,将一方绣着紫莲的帕子递给怜华:“姑娘,莫要哭,心若相守,便不惧别离。”
怜华接过帕子,抬头望你,泪眼婆娑:“阿婆,可我终究是要嫁作他人妇,此生,再无相守的可能。”
“未必。”你握住她的手,莲香缓缓渡入她的体内,“你的情劫,是你成神的必经之路,只要守住本心,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走上前,看着怜华与书生的模样,忽然想起当年怜华在紫霄宫,偷偷问我“何为情爱”的模样。那时我笑着告诉她,情爱便是像我和你娘亲这般,相守亿万年,不离不弃。
“莲,怜华的情劫,需她自己渡,我们莫要插手太多。”我轻声道,“她是我们的孩子,可她也需历练,才能真正成长。”
你点了点头,却依旧不放心,从袖中取出一枚莲心玉佩,塞到怜华手中:“这玉佩能护你平安,若遇危险,便捏碎它,我会来救你。”
怜华握着玉佩,哽咽道:“多谢阿婆,您的大恩,我永世不忘。”
后来,怜华在大婚那日,权贵之子忽然暴毙,她父亲也因贪腐被查办,她得以脱身,与书生相守。那日她和书生来巷口谢我们,你望着他们相依的模样,笑得格外欣慰。
我看着你,忽然问道:“莲,你说,我们当年的情,是不是也这般坎坷?”
你转头望我,眉眼温柔:“我们在混沌里相依,在紫霄宫并肩,在凡尘相守,虽有误会,却从未真正分离。比起他们,我们已是万幸。”
“是啊,万幸。”我握住你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心口的灼烫彻底消散,“我以前总怕你被苍生和子女抢走,现在才懂,你心系苍生,是你的慈悲;你疼爱子女,是你的母性;而我,是你唯一的夫君,是你亿万年羁绊的归宿。”
你笑了,眼底的泪光闪着温柔的光:“潘郎,你终于懂了。”
“是我执念太深。”我将你搂入怀中,闻着你发间的莲香,“往后,我陪你一起护苍生,一起疼子女,也一起守着我们的岁月。”
那晚,我们坐在院中,看着天上的星河,像当年在紫霄宫那般,依偎在一起。姒一、子沝也赶来,围在我们身边,说着天界的趣事,说着历劫的感悟。满院的紫莲香,混着人间的烟火气,成了最温暖的羁绊。
我知道,往后的岁月,你依旧会心系苍生,依旧会疼爱子女,可我再也不会惶恐。因为我懂了,你的爱,是大爱,也是小爱;是苍生的慈悲,也是我的专属温柔。我们从混沌走来,历经亿万年,什么都拆不散我们,包括那九十亿的“子女”,包括三界的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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