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

　　风波平息后的第二周，林知意和江屿南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或者说，是一种新的平静。校园里关于他们的议论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他们获奖项目的真正关注。

　　周二下午，林知意正在图书馆写论文，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她面前。

　　“请问是林知意同学吗？”男人递上名片，“我是‘创艺科技’的市场总监，姓陈。我们公司对你们的AR项目很感兴趣。”

　　林知意接过名片：“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陈总监在她对面坐下：“我们看了你们比赛的视频和那个vlog，觉得项目非常有商业潜力。我们想买断你们的项目版权，包括所有技术、设计和品牌。”

　　“买断？”林知意皱眉。
　　“对，一次性买断。”陈总监说了一个数字，“五十万。另外，如果你和你的搭档愿意，我们可以提供实习和未来工作的机会。”

　　又是五十万。和之前张总的投资承诺一样，但这次是买断——意味着项目不再属于他们。

　　“我需要和搭档商量。”林知意说。
　　“当然。”陈总监点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三天内给我答复。另外...”他压低声音，“我听说你们之前拒绝过其他机会，但这次不一样——我们是正规公司，有完整的商业计划，不是空头承诺。”

　　陈总监离开后，林知意看着那张名片，心里五味杂陈。五十万买断，对还没毕业的学生来说是天价。但买断意味着放弃项目的所有权，放弃未来的创作可能...

　　她给江屿南发了消息：【又有商业邀约，这次是买断。下午实验室见？】

　　江屿南很快回复：【好。顺便说，我也有事要告诉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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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点，实验室。

　　林知意把陈总监的提议说了。江屿南听完，沉默了很久。

　　“学姐怎么想？”他问。
　　“我不想卖。”林知意坦白，“这个项目就像我们的孩子，从无到有，一点点养大。卖掉它...感觉像是放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五十万...很多。”江屿南说，“够学姐考研期间的生活费，够我们做更多项目，甚至...够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

　　他说得很现实。林知意知道他说得对，但...

　　“那你呢？”她反问，“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江屿南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其实...我也收到了邀约。一个游戏公司，想让我去做AR技术顾问。月薪...很高。”

　　他报了个数字，比五十万买断更让林知意震惊。

　　“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江屿南说，“但我一直没想好怎么跟学姐说。因为如果接受，我可能要去深圳工作，而且...就不能和学姐一起做项目了。”

　　又一个选择。金钱、机会、前途...摆在眼前，闪闪发光。

　　实验室里很安静。窗外的梧桐叶在秋风中摇曳。

　　“江屿南，”林知意轻声问，“你想去吗？”
　　“我...”江屿南犹豫，“我想和学姐在一起。但我也知道，这个机会很难得。那个公司的技术总监看了我的代码，说我有天赋...”

　　他说得纠结。林知意理解——谁不想被认可？谁不想有好前途？

　　“如果我们卖掉项目，你去工作，”林知意说，“我们就都有钱了，都有好前途。但是...然后呢？”

　　“然后...”江屿南说不出来。

　　然后可能就不再一起做项目了。然后可能就渐行渐远了。然后那个在实验室里并肩作战的时光，就真的成了“回忆”。

　　“学姐，”江屿南突然说，“其实我有个想法，可能很幼稚...”
　　“说说看。”
　　“我们不卖项目，我也不去深圳。”江屿南认真地说，“我们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就用我们的项目做起点，接一些小项目，慢慢做。虽然钱少，虽然辛苦，但是...是我们自己的。”

　　这个想法，和林知意心里的念头不谋而合。

　　“但是风险很大。”林知意说，“我们没有经验，没有人脉，没有资金...”
　　“我们有技术，有创意，有彼此。”江屿南说，“而且，我们不是完全从零开始——项目已经有知名度，可以吸引第一批客户。”

　　他说得眼睛发亮，像又回到了项目初创时的热情。

　　林知意看着他，心里的天平慢慢倾斜。

　　“那...生活怎么办？”她问，“成立工作室需要时间，这段时间我们靠什么生活？”
　　“我可以接一些外包编程工作。”江屿南早有准备，“学姐可以做设计兼职。我们一边维持生活，一边做自己的项目。”

　　“会很辛苦。”
　　“我不怕辛苦。”江屿南说，“而且和学姐一起，再辛苦也值得。”

　　他说得真诚。林知意心里的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

　　“好。”她说，“我们不卖，你不走。我们成立工作室。”

　　江屿南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
　　“真的。”林知意微笑，“但是...我们要有计划。不能凭一时冲动。”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开始认真规划。写商业计划书，查注册流程，算启动资金，列潜在客户...

　　周三晚上，他们发现了一个现实问题——启动资金至少需要五万元。他们两个人的积蓄加起来，还差一大半。

　　“我可以跟我爸妈借...”江屿南说。
　　“不行。”林知意摇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能拖累家人。”
　　“那怎么办？”

　　两人陷入了沉默。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很骨感。

　　周四下午，转机来了。

　　赵教授找到林知意：“知意，有个好消息。学校创业园刚推出了‘优秀毕业生创业扶持计划’，可以提供场地、资金和导师支持。我推荐了你们的项目，初选通过了。”

　　林知意愣住了：“创业园？”
　　“对。”赵教授说，“如果通过最终评审，可以获得十万无息贷款，还有一年的免费办公场地。你们感兴趣吗？”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林知意立刻答应：“当然感兴趣！”
　　“那就好好准备答辩。”赵教授递给她一份材料，“下周三下午，创业园会议室。”

　　---

　　周五晚上，天台。

　　林知意和江屿南带着创业计划书，上来透气兼讨论。

　　秋天的夜空很干净，星星很亮。风吹过，有点凉。

　　“学姐，”江屿南看着星空，“我突然想起第一次上天台...那时候我们刚做完项目，又累又开心。”
　　“嗯。”林知意也想起那天，“你说要请我吃饭庆祝，结果最后是我付的钱。”
　　“因为我忘了带钱包...”江屿南不好意思地笑，“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会记得检查口袋、背包、各种...”

　　“有进步。”林知意笑。

　　他们靠在栏杆上，看着城市的灯火。

　　“学姐，”江屿南突然说，“如果...如果我们真的成立了工作室，一直做下去...十年后，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很大。林知意思考着。

　　“十年后...我们应该有稳定的客户，有成熟的作品，有...自己的风格。”她说，“也许不大富大贵，但可以做我们真正想做的艺术。”

　　“那...我们呢？”江屿南问，“十年后的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轻，但很重。

　　林知意转头看他。星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清晰，眼神认真。

　　“江屿南，”她说，“我不能承诺十年后的事。因为未来有太多变数，太多不确定。”
　　江屿南的眼神暗了一下。

　　“但是，”林知意继续说，“我可以承诺现在——现在，我想和你一起努力，一起成长，一起面对所有的挑战。至于十年后...如果这十年的每一天，我们都认真对待，都珍惜彼此，那么十年后，我们自然会在一起。”

　　这不是甜言蜜语，但很林知意——理性，真实，有分量。

　　江屿南笑了：“学姐说得对。重要的不是承诺未来，而是过好现在。”

　　他顿了顿：“那...我能跟学姐做个约定吗？”
　　“什么约定？”
　　“十年之约。”江屿南认真地说，“十年后的今天，无论我们在哪里，无论做什么，都回到这个天台。看看我们做到了多少，还有多少没做到。然后...决定下一个十年，要不要继续一起走。”

　　这个约定很浪漫，也很“江屿南”——用具体的时间，标记抽象的感情。

　　“好。”林知意点头，“十年之约。”

　　江屿南开心地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那...为了这个约定，我有礼物送给学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枚简单的银戒，没有任何装饰，只在内侧刻了一行小字：【知意&屿南，从零到一】

　　“这是我用接外包赚的钱买的。”江屿南有点不好意思，“不是订婚戒指，就是...约定戒指。学姐愿意戴吗？”

　　林知意看着那两枚戒指。很简单，但很用心。

　　“刻字是什么意思？”她问。
　　“从零到一，是我们项目的核心思想——从无到有的创造。”江屿南说，“也是我们的故事——从陌生人到搭档，到...现在。”

　　他说得真诚。林知意伸出手：“帮我戴上。”

　　江屿南小心地拿起较小的那枚，戴在林知意右手的中指上。尺寸刚好。

　　林知意拿起另一枚，戴在江屿南手上。

　　银色的戒指在星光下微微发亮。简单，但坚定。

　　“学姐，”江屿南看着手上的戒指，“我突然觉得...好幸福。”
　　“我也是。”林知意说。

　　他们靠在栏杆上，手牵着手。戒指碰在一起，发出轻微的金属声。

　　“下周三的答辩，”江屿南说，“我们一起加油。”
　　“嗯。”
　　“如果通过了，我们就开始新的冒险。”
　　“嗯。”
　　“如果没通过...我们就想别的办法。”
　　“嗯。”

　　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这是戒指的意义，也是约定的意义。

　　星空下，两个年轻人许下了十年的约定。

　　不轻易承诺永远，但认真对待现在。

　　不幻想一帆风顺，但准备好并肩作战。

　　从零到一，从陌生到熟悉，从搭档到...更多。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而未来，正在他们手中，一点点被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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