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保罗·蛇影2

　　“妍妹。”山蝰君头也不抬，“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他的‘死手系统’心跳信号。”

　　“明白。”钟妍妍迅速切换界面，开启全频段信号扫描。所谓“死手系统”，是一种极端机制：一旦夜鹰本人失去操作能力，系统会自动检测不到他的“生命体征”（比如心跳、登录频率或某种加密脉冲），便会立即引爆所有泄露程序，把秘密公之于众，哪怕他自己也活不成。

　　而现在，他们必须在这片由亿万比特构成的宇宙噪音中，找出那一颗微弱却致命的“心跳”——就像在一场重金属摇滚演唱会里，听清某个人的心跳声。

　　“他在用低频脉冲嵌入DNS查询包里……”钟妍妍喃喃自语，手指飞快过滤噪声，“伪装成正常的域名解析请求……但这个频率……每隔3.7秒一次，太规律了，不像自然流量。”

　　“就是它。”山蝰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模拟信号，注入干扰，让他以为自己还活着——或者，干脆让他以为全世界都死了。”

　　两人默契配合，开始反向伪造心跳信号，同时悄悄植入干扰码。一旦成功，夜鹰的“死手”就会陷入混乱：既不确定自己是否已死，也不确定世界是否还存在，最终可能卡在“自杀还是续命”的哲学困境中，直到被系统强制休眠。

　　远程战场上，银色的“捕网”与黑色的“洪流”仍在激烈交锋。数据如流星般湮灭，算力如潮水般退去。山蝰君的终端发出刺耳的过载警报，散热风扇转得像要起飞，桌角一杯早已凉透的美式咖啡，因主机震动而泛起诡异的涟漪。

　　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衬衫领口微微发潮，但手指依旧稳定如初，仿佛在弹奏一首无人能懂的数字安魂曲。

　　这一刻，胜负未定。

　　数据能否保住？秘密会否曝光？叶馨蒙能否活着走出那栋建筑？一切尚未可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场没有枪声的战争里，有人正用代码当子弹，用算法当盾牌，在虚拟深渊中，打一场比现实更凶险的仗。

　　而胜利，往往属于那个——

　　在系统崩溃前最后一秒，还能笑着按下回车的人。

　　夜鹰的动作快得像是刚从某部预算超支的特工大片里杀出来的反派，身法飘忽得仿佛背后装了弹簧，又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头鹰。他显然不是靠运气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这人受过的格斗训练，估计连军用AI看了都要点头称是。更可怕的是，他对这片数据中心的地形熟得就像对自己家冰箱里的酸奶保质期一样清楚。

　　于是，他开始了一场堪称“职场地理优势教学示范”的战术引导：把小金环蛇（虽然她本人一直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像某种有毒的瑜伽教练）一步步往设备最密集、走道最窄、线缆最多的地方引。这里不是战场，是电子墓园，每一根光纤都像是在无声控诉：“别碰我！我贵！”每一块服务器都在低语：“我是国家机密，你俩打归打，别把我踢了。”

　　一次激烈的交手后，小金环蛇终于瞅准空档，一记侧踢如鞭子般甩出，力道之猛，连空气都被抽出了音爆感——当然，这只是她的幻想，实际上只听“啪”一声，确实逼得夜鹰踉跄后退一步。

　　但她脚跟一勾——命运总爱在这种时候开个玩笑——不偏不倚，正巧缠上了一根垂落在地、粗得堪比健身绳的光纤线缆。

　　“哗啦——！！”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慢了下来。镜头要是有，一定是个360度环绕慢动作：小金环蛇眼神呆滞，线缆绷直如弓弦，而上方桥架上那个本就不怎么牢靠的备用硬盘阵列箱，像个被遗忘多年的怨灵，终于等到了坠落的机会。

　　它动了。

　　带着宿命般的沉重，带着至少三十七个TB未备份数据的愤怒，带着维修工程师去年就报修却一直没人理的悲愤，呼啸而下！

　　小金环蛇瞳孔骤缩，脑子里闪过三个念头：

　　第一，这玩意儿砸头上，脑容量怕是要比它还小；

　　第二，我的发型刚整理好；

　　第三，卧槽！！

　　她几乎是凭着脊髓反射完成了一个教科书级别的后仰翻滚——如果教科书是由马戏团编写的那种。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在最后一毫秒避开死亡阴影。

　　“砰！！！”

　　硬盘箱落地，声音大得仿佛数据中心在打嗝。火花四溅，碎片横飞，几块金属边角料如同小型飞镖，精准命中她的手臂和小腿，留下几道火辣辣的纪念品。

　　而最致命的一击，并非来自物理层面。

　　在翻滚过程中，她腰间的加密通讯器——那台价值相当于她三年工资、号称“绝对防摔防水防火防前任”的军用级终端——被一块飞来的三角形碎片正面击中。

　　屏幕先是闪了一下，像是临终前回光返照，显示了一句“系统即将重启……”然后，“咔嚓”一声，碎成了现代艺术拼图。

　　指示灯眨了两下，仿佛在说：“再见了，朋友。”随即彻底熄灭。

　　通讯中断。

　　信号归零。

　　与庞教官、山蝰君、钟妍妍的所有远程联系，戛然而止。

　　她不再是“金环蛇”。

　　她现在是——孤岛叶小姐。

　　而且还是那种没有Wi-Fi、没有外卖、连海鸥都不愿意降落的荒岛。

　　夜鹰站在烟尘边缘，微微歪头，面具下的嘴角扬起一个堪称“优雅反派专属”的弧度。他甚至轻轻鼓了两下手掌，掌声清脆得像是在看一场精彩演出落幕。

　　“看来，”他慢悠悠开口，语气像是在点评一杯拿铁，“你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连‘嘴’也闭上了。真是干净利落的数字失联，连社交媒体都会羡慕这种断联效率。”

　　他活动手腕，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像是在调试一台老旧打印机。“现在是真正的独处时间了，金环蛇。”他说，“没有后台，没有弹幕，没有实时翻译。只有你，我，和这片可能随时爆炸的数据坟场。浪漫吗？”

　　小金环蛇咬牙站起，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混合物，心想：浪漫个鬼啊，这分明是单方面虐恋现场直播。

　　但她没说话。因为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说“你完了”太老套；说“我不会输”太中二；说“你知道我老公是谁吗”在这里完全无效——毕竟她连男朋友都没有。

　　真正让她心凉的，不是受伤，不是孤立，而是信息真空。

　　她不知道山蝰君那边是否成功拦截了核心数据流。

　　她也不知道钟妍妍有没有破解“死手系统”。

　　而现在，她们生死攸关的漏洞排查，会不会正卡在“宝玉挨打”那一回？

　　至于外围支援？大概率已经被夜鹰布下的干扰阵搞得晕头转向。那些技术员兄弟半瓶喝剩的能量饮料齐齐滑出，形成一片“工业风陷阱区”；最后，他还故意把她逼向一台仍在运行的高压电柜，那上面的警示灯红得像是在跳迪斯科。

　　“来啊，金环蛇，”他冷笑，“让我们看看，没了指挥中心的提示音，你是不是还能活过下一分钟？”

　　小金环蛇左闪右避，每一次格挡都震得旧伤撕裂，新伤叠加。她的右臂因先前被碎片划伤，力量大减；左腿也在翻滚时扭了一下，走路姿势已经开始接近企鹅。但她依然咬牙撑着，靠的是什么？不是超能力，不是主角光环，而是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以及内心深处不断循环播放的一句话：

　　“老子要是死在这儿，墓志铭上写的一定是‘此人死于一根光纤绊倒’——这太丢人了！”

　　她在一次闪避中靠近高压电柜，脚下忽然一滑。

　　不是水，也不是油。

　　是一滩不知哪个倒霉蛋洒的冷却液，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彩虹光泽，滑得像是涂了三层凡士林。

　　她的脚底一歪，重心瞬间失控，整个人向后倾斜，像极了第一次学滑冰的小朋友。

　　夜鹰眼中凶光暴涨，仿佛看到了年度最佳击杀镜头正在眼前展开。他深吸一口气，凝聚全身力量于右手，手刀高举，宛如武侠片里准备劈开瀑布的大侠。

　　破风声响起。

　　那一刀，快若惊雷，狠如裁员通知，准得像是HR算年终奖时的Excel公式。

　　目标：颈侧动脉。

　　效果：瞬间昏迷，轻则失忆，重则进ICU。

　　小金环蛇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清晰浮现：

　　完了。

　　不是“我会不会死”，而是“我连遗言都没发出去，群里的报销单还没批”。

　　她试图挣扎，身体却因失衡而无法有效反应。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在视野中越来越大，大到占据了整个世界。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时间仿佛凝固。

　　她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一段荒诞的画面：

　　她躺在病床上， monitors滴滴作响。

　　庞教官站在床边，一脸沉痛：“馨蒙，你是为了国家牺牲的英雄。”

　　然后转头对山蝰君说：“把她的故事拍成电影吧，记得请顶流演员，票房分成我要三成。”

　　山蝰君点头：“没问题，片名就叫《金环蛇：光纤之殇》，预告片我已经剪好了。”

　　钟妍妍则在一旁默默翻开剧本，轻声念道：“第一幕，女主因踩到冷却液滑倒，开启命运转折……”

　　她猛地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幻想甩出去。

　　不，不能这样结束。

　　她不是电影道具，不是剧情工具人，更不是用来给同事日后开会讲段子的素材。

　　她是叶馨蒙，

　　代号金环蛇

　　擅长近身格斗、情报分析、伪装潜入，以及——在绝境中活得比谁都久。

　　哪怕全世界的线缆都跟她作对，哪怕通讯器炸成烟花，哪怕对手强得像个开了外挂的NPC，她也不会在这里倒下。

　　因为——

　　她还没吃上庆功宴的大龙虾，椰子蟹！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混沌的大脑。

　　就在夜鹰的手刀距离她脖颈仅剩十厘米时，她强行扭转腰部，借着尚未完全落地的惯性，将左腿猛然蹬出！

　　不是踢他。

　　而是踢向他脚边那辆翻倒的工具车！

　　“哐当——！！！”

　　扳手、螺丝刀、卷尺、甚至还有一把生锈的老虎钳，全都因这一脚而剧烈震动，哗啦啦散开。其中一把十字螺丝刀，恰好卡进了夜鹰脚边的电源接口面板缝隙。

　　电流“滋啦”一声窜起！

　　原本稳定的机房照明瞬间闪烁，警报器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紧接着，那台高压电柜的散热风扇猛地反转，吹出一阵热浪，逼得夜鹰本能地侧身躲避。

　　就是这一瞬的迟疑！

　　小金环蛇抓住机会，就地一滚，狼狈却有效地脱离了攻击范围。她背靠冰冷的机柜，喘着粗气，手臂颤抖，汗水混着血水滴落在地。

　　但她笑了。

　　笑得有点疯，有点惨，但也透着一股死里逃生的狂气。

　　“你说对了，”她抹了把脸，声音沙哑却带着刺，“我没有‘眼睛’，没有‘耳朵’，也没有支援。”

　　她缓缓站起，尽管腿还在抖，像极了刚学会站立的幼鹿。

　　“但你还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她盯着夜鹰，眼神锐利如刀。

　　“我还有手。”

　　“而且，我的手，刚刚摸到了一把螺丝刀。”她举起那把沾着油污和血迹的工具，像是举起一面残破的战旗。“所以，夜鹰先生，”她咧嘴一笑，嘴角甚至渗出血丝，“接下来的游戏，我们试试——谁更怕短路？”

　　夜鹰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面具下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把平平无奇的螺丝刀上，随即发出一声短促而轻蔑的嗤笑。

　　“螺丝刀？金环蛇，你的想象力比你的格斗技巧更令人失望。”

　　话音未落，他身形再动，依旧是那鬼魅般的速度，试图绕过散落的工具和仍在滋滋作响的电源面板，从侧面发动攻击。他笃信，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小聪明都是徒劳。

　　但小金环蛇——或者说，被逼到绝境的孤岛叶小姐——已经不同了。疼痛、孤立和那差点要命的滑倒，像是一把锉刀，磨掉了她最后一丝犹豫，也磨亮了她骨子里的凶性。她不再去想什么任务简报，什么完美击杀，她只想用手里这唯一的“武器”，给眼前这个优雅的反派留下点终身难忘的纪念。

　　她没有选择硬碰硬。在夜鹰逼近的瞬间，她猛地将螺丝刀投向——不是他，而是他身后那台刚刚被硬盘阵列砸中、外壳破裂、内部元件裸露的主服务器！

　　“嗤——！”

　　螺丝刀精准地扎进了一簇密集的电路板之间，带起一溜耀眼的电火花！紧接着，一阵更浓烈的焦糊味升起，那台服务器发出垂死的哀鸣，几盏指示灯疯狂乱闪后彻底熄灭。更重要的是，它似乎引发了连锁反应，邻近的几排机柜灯光同时剧烈明灭，仿佛整个数据坟场都在经历一场濒死前的癫痫。

　　夜鹰冲势不由得一缓，环境的骤变让他必须分神留意脚下和周围。

　　就是现在！

　　小金环蛇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俯身冲刺！她没有军用AI认证的格斗技巧那么花哨，但她有在无数次实战中锤炼出的、近乎本能的狠辣与直接。她利用对方瞬间的迟疑，切入中门，左手格开他条件反射般挥出的手臂，右手手肘如同重锤，狠狠砸向他的肋下！

　　“呃！”

　　一声闷哼从面具下传出。夜鹰显然没料到她在如此劣势下还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精准的反击，这一肘让他气息一滞。

　　小金环蛇得势不饶人，根本不给对方调整的机会。扭身，提膝，顶向对方腹部！同时，之前被碎片划伤的右臂不顾剧痛，死死缠住他试图反击的另一只手，整个人如同藤蔓般贴身缠斗！

　　这是最凶险，也最有效的近身战法，完全放弃了防御，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砰！砰！咚！”

　　□□的碰撞声在闪烁的灯光和服务器低沉的嗡鸣中显得格外沉闷。小金环蛇不知道身上又添了多少伤，她只是咬着牙，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还想吃龙虾椰子蟹”的执念，都倾注在每一次攻击中。

　　她想起了庞教官吼着“狭路相逢勇者胜”时的唾沫星子；

　　想起了山蝰君默默递过来最顺手的武器时的眼神；

　　甚至想起了钟妍妍一边吐槽剧本一边帮她分析对手弱点的样子。

　　她不是一个人在这片数据坟场里战斗。

　　终于，在一次精妙的绊摔配合一记沉重的肘击后，夜鹰失去了平衡，重重地仰面摔倒在地。小金环蛇如同影子般紧随而上，用身体重量和残余的所有力气将他死死压制，膝盖顶住他的脊椎，一只手拧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猛地探向那个始终覆盖着他面容的黑色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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