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厘米

　　办公室装修进入第二周，整体框架已经初具规模。这天早晨，林晚照和沈知言刚踏出电梯，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施工围挡前——是杨振宇。

　　“杨律师？”林晚照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杨振宇转身，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听说你们的办公室在装修，顺路过来看看。”他微笑着递过袋子，“一点小礼物，祝你们开业大吉。”

　　沈知言接过礼物，礼貌地道谢：“要不要进去看看？虽然还很乱。”

　　“那就打扰了。”

　　施工现场比上周整洁了许多，墙面已经粉刷完成，地面铺好了基础线路。工人们正在安装玻璃隔断，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空间里回荡。

　　“进度很快啊。”杨振宇环视四周，“这个空间规划得很合理。”

　　林晚照带着他参观各个区域：“这边是咨询区，那边是实验室。我们特意设计了开放与私密相结合的空间布局。”

　　走到那面双层书架的位置时，杨振宇停下脚步：“这个设计很巧妙。既分隔空间，又保持视觉上的连通性。”

　　“是晚照的想法。”沈知言自然地接话，“她总是能在细节处找到最佳解决方案。”

　　杨振宇点点头，转向沈知言：“沈博士，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我们律所最近接了几个科技公司的上市项目，想邀请您作为技术顾问。”

　　这个邀请出乎意料。沈知言与林晚照交换了一个眼神，谨慎地回答：

　　“感谢您的信任。不过我们中心下个月就要正式运营，恐怕时间上...”

　　“理解。”杨振宇微笑，“不过这几个项目正好在你们的专业领域内。如果合作愉快，未来还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这时，张睿拿着施工图纸走过来：“知言，晚照，有个问题需要你们决定...”

　　看到杨振宇，他愣了一下。杨振宇适时地说：“你们先忙，我改天再来详谈。”

　　送走杨振宇后，张睿好奇地问：“那位是？”

　　“以前的同事。”林晚照简单带过，“有什么问题？”

　　张睿展开图纸：“艺术墙的电路需要特殊布线，许墨要求预留十个电源接口。”

　　沈知言仔细查看图纸：“没问题，实验室的电路本来就要单独布线。晚照，你觉得呢？”

　　林晚照正在思考杨振宇的提议，闻言回过神：“艺术墙的用电安全要特别注意。最好加装漏电保护装置。”

　　整个上午，他们都在工地处理各种施工问题。中午休息时，沈知言轻声问：

　　“你在想杨律师的提议？”

　　林晚照点点头：“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能与知名律所合作，对我们初创期的信誉建立很有帮助。”

　　“但你会很辛苦。”他关切地说，“中心刚开业，你还要兼顾其他案件。”

　　“我们可以合理分配时间。”她微笑，“而且，这也是展示我们专业能力的好机会。”

　　下午，沈母突然来到工地，手里提着两个保温盒。

　　“妈？您怎么来了？”沈知言赶紧迎上去。

　　“给你们送点汤。”沈母笑着打开保温盒，“装修这么辛苦，得补补身子。”

　　鸡汤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工人们都投来羡慕的目光。沈母环视装修进度，满意地点头：

　　“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晚照，听说书架的设计是你的主意？”

　　林晚照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突发奇想。”

　　“很好的创意。”沈母拍拍她的手，“既实用又有格调。”

　　喝汤时，沈母状似随意地问：“刚才在楼下遇到杨律师，他说来找你们谈合作？”

　　林晚照解释了一下杨振宇的提议。沈母听后沉思片刻：

　　“这是好事。不过晚照，你别太累着自己。该推的工作就推掉，身体最重要。”

　　这份关心让林晚照心中一暖：“谢谢阿姨，我会注意的。”

　　沈母离开后，沈知言轻声说：“妈妈现在是真的把你当女儿疼。”

　　“我知道。”林晚照微笑，“我很感激。”

　　傍晚，他们意外地接到了许墨的电话。他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激动：

　　“作品初步完成了！你们现在能过来看看吗？”

　　他们立即驱车前往艺术中心。工作室里，那面光影装置正在试运行。无数光纤在墙面上交织出变幻的图案，随着观者的移动，光线如量子态般坍缩又重组。

　　“太美了。”林晚照惊叹道，“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许墨操控轮椅来到他们身边：“我想表达的是，在量子世界里，观察者与系统是不可分割的整体。就像你们——法律与科技，看似独立，实则相互影响，相互塑造。”

　　沈知言深深注视着作品：“这让我想起那个著名的思想实验——薛定谔的猫。在打开盒子之前，猫既是生的也是死的。就像在做出选择之前，未来有无数种可能。”

　　“而你们的选择，”许墨微笑，“让这些可能坍缩成了最美的现实。”

　　回程的路上，林晚照一直沉默着。沈知言关切地问：

　　“在想什么？”

　　“在想许墨的话。”她轻声说，“三年前，我们面前有无数种可能。而现在...”

　　“而现在我们找到了最好的那一种。”他接过她的话，轻轻握住她的手。

　　车停在沈家楼下时，他们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推开门，沈母正坐在沙发上等他们。

　　“回来啦？”她放下手中的书，“许墨的作品怎么样？”

　　沈知言兴奋地描述着光影装置的精妙。沈母认真听完，然后说：

　　“刚才杨律师又打电话来，说如果你们同意合作，他愿意把整个科技金融部的相关业务都介绍过来。”

　　这个消息让两人都愣住了。

　　“他为什么这么帮我们？”沈知言疑惑地问。

　　沈母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晚照一眼：“他说，这是对晚照专业能力的认可，也是...对你们爱情的祝福。”

　　这句话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林晚照感到眼眶微微发热。

　　那晚睡前，她站在房间的窗前，望着北京的夜空。手机响起，是沈知言发来的消息：

　　“明天我们去见杨律师吧。听听他的具体方案。”

　　她回复：“好。晚安。”

　　“晚安，晚照。做个好梦。”

　　放下手机，她轻轻抚摸着床头那本《宇宙与艺术的对话》。三年的分离，无数个孤独的夜晚，所有的等待与坚持，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因为他们终于等到了所有人的理解与祝福——包括曾经最强烈的反对者，也包括那个曾经的情敌。

　　而这，也许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模样——不是占有，而是成全；不是执着于过去，而是携手走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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