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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影
立于人群之外的从断秋本能地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白烬身怀魔息……她虽没有那么敏锐的洞察力,但这么大的事,为何卫天工没有提前同她和楚澄风商量就率先发难?厉澜夜之死十分蹊跷,但怎能不经调查,就随意将矛头指向门内之人?且现在门派外有影魔围攻,内有奸细作祟,如此危急的情形下,他竟要在这里公开审判?
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至于白烬……她谈不上熟悉,但她自信在相面一道有些造诣,观她相貌便知这女修绝非奸恶之人。
从断秋立时有了决断:卫天工这么做,实非一派执法长老所为,必须要打断这场审判。但同为执法长老,她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于是在心中斟酌词句,思量如何开口。就在此时,人群发出惊呼。
白烬终于动了。
只见她毅然朝前伸出一手,手掌之中,赫然是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方块。
“魔器!”卫天工的声音陡然提高,“你身怀魔器!”
“果真是魔族奸细!除了魔族,谁还能拿得起这魔器!”他疾言厉色,“典籍记载,只有魔族能手持魔器,灵族若直接接触,将受魔息腐蚀。轻则神智失常,重则魔息入体,沦为行尸走肉!”
此话一出,台下人群又沸天震地地吵闹起来。
魔族!真是魔族!
魔族竟长这样吗?还是幻化成的人形?以假乱真、难以察觉,好可怕的能力!
就是她害死了掌门!今日的这场灾祸,也是她带来的!
魔族是怎么出的冥渊?他们要卷土重来了吗?
……
顿时,又恨又怕急忙后退者有之,自命不凡想凑上前来看者有之,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者有之,暴跳如雷要打要杀者有之……
钟玄朔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竟主动把魔器拿出来?疯了不成?!她难道看不出来,这老头是铁了心要坐实她魔族奸细的身份吗?怎么还主动将罪证送出?
若她真被定罪,即使不被当场诛杀,也一定会被监禁。想到这里,顿时心烦意乱:届时他还如何问她前世之事?他绝不能坐视。
于是他即刻高声道:“手持魔器有何难?只要能压制其中魔息侵蚀,即使是毫无修为之人也能安然无恙。白烬能如此做,是因为她的灵剑是克魔的神器。”
他未再隐藏修为,话音蕴含灵力送入每个人耳中,隐隐含压迫之感。瞬间,台下的吵闹声安静了不少。
卫天工拂袖暴喝:“胡言乱语!修仙界万年来只得三件神器,分别为天衍、凌云、沧澜三派至宝。从未听闻有神器流落在外!”
“我认得你,”他居高临下地一笑,“叶照临的六弟子,这几日你一直跟随白烬进出宗门,今日又为她辩护,看来,必为同伙!”话音陡然狠戾:“来人!将他关起来,事后发落!”
说罢一只手伸出,一道金色巨掌的虚影以万钧之势向白烬拍来。
——卫天工的成名绝技,虚元掌!
在场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为免祸及自身,纷纷朝后退去。
钟玄朔面色不变,从容出手,一面几乎遮天蔽日的灵盾瞬间凝结而成,挡在白烬面前。起身一跃,掌中灵光流转,灵剑召出,已向那巨掌刺去。
从断秋暗道不好。这时候卫天工竟公然对弟子出手,难道不知门派现在在面临什么危机?!
这个人,怎么可能是那个一向沉稳谨慎的卫天工!
她逆着人群而上,朝那金色巨掌虚影使出一招灵力化形之术,一道巨蟒虚影瞬间显现,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那手掌。
三股力量眼见就要碰撞在一起——
白烬一袭青衫立于其下,身形单薄仿若一张纸,令人毫不怀疑,那三道力量交汇落下之时,她瞬间就会被撕得粉碎。
然而众人眨了眨眼,发现她消失了。
视线一晃,她竟已跃至半空,提剑直指那直冲她而来的金色巨掌。
她的速度太快,几乎无人看清她做了什么。但钟玄朔离她最近,他看到了在这倏忽一瞬内她的全部动作——
闪着金属光泽的魔器飞速融化,在她掌中化作一团黑色的粘稠液体。白烬举起孤光横在身前,另一手带着掌心的这团东西,握住剑身用力划至剑尖。
鲜血混着那些黑色液体,全数附在了剑身之上。
孤光银白色的剑身被魔器化作的黑液浸润,寒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蕴含危险气息的暗色光泽。
面对三道汇集而来的灵力、四面八方的强大威压,白烬面色沉静如水,提起孤光腾空一跃。
“轰!——”首先击碎的是钟玄朔的灵盾,盾碎的声音仿佛惊雷炸耳,但灵剑的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灵盾消散,卫天工的巨掌再无阻拦。
那样一柄纤细的剑,对上执法长老的成名必杀技会如何?
一时间,众人同时屏住呼吸。
然而想象中血染青衫的画面没有出现,孤光势如破竹,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巨掌的金色虚影在顷刻间被搅得粉碎。众人眼见灵剑划出了一道诡异至极的暗带,就像凝固在空中的黑云,虚影破碎后金光黯淡,很快被这暗带吞噬殆尽。
白烬继续向前,眨眼已至卫天工面前。
“你用了这魔器!还敢说不是魔!”卫天工大喝一声,“所有人退下!”
此话一出,修士们被吓得四散奔逃。此时已经能远远看到远方灵船的庞大船身,他们纷纷御剑向灵船飞去。卫天工的这声大喝固然有装腔作势的成分,但也是实打实的慌了——
这怎么可能?她身上力量的的确确是来自那魔器!可魔器分明是主上所做,她怎么会用?!
此人究竟是谁?难道是主上的人?
但没等他思考出什么,白烬的剑已来到他脖颈下。
卫天工闪身跳下巨鼎,堪堪躲过这一剑。
——出手毫无保留,那他也不必有所顾虑了!
卫天工瞳孔骤缩。
管她是谁,阻扰计划者,杀!
白烬继续向前,紧追不放,欲一击将他打落,此时侧面却横插来一剑——
楚澄风出手了!他是灵溯派三位执法长老中唯一的剑修,剑道霸道刚猛、威力无双,是灵溯派真正的战力第一人。
一些还未来得及逃走的修士见到这一幕,心里当即安定了不少:两位执法长老出手,必定能把这邪魔一举拿下。
孤光在白烬手中震动,发出嗡鸣声。白烬拿它挡下楚澄风的一剑,二人错身而过,四目相接的一瞬,她看到了楚澄风眼底的阴影。
“三人中两头魔,”白烬冷声喝道,“谁准你们、这么嚣张的?!”
说罢她抽身而出,霎时间,孤光黯光流转,随着她轻灵变换的身形发出清脆的剑鸣。她再度借势而上,这一次却再没有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剑招如夏日暴雨般密集落下,楚澄风难以招架,节节败退。
前世她与楚澄风有过一战,他落败于十九回合之内,门内第一的头衔早已被她摘下。
而今她借魔之力暂回巅峰,楚澄风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才是她的实力。
钟玄朔看着这一幕,丝毫不觉得意外。但这对于门内其他修士、尤其是剑修来说,却堪称惊世骇俗。此时许多剑修弟子还未来得及离开,见门内剑道第一人楚澄风都落了下风,竟不顾危险也要隔着远远的距离观看二人的这一战。
楚澄风的剑重于孤光数倍,且他修的是厚重如山岳的剑法,对上这密集轻灵的剑雨本应更有优势,此刻却像是完全被克制般毫无招架之力。
立于远处的剑修们无不感到奇异,瞪大眼睛想要一看究竟。
但若身在这场战斗之中,便会知道这一点也不奇怪——白烬的剑法看似灵动飘逸,实则势若千钧雷霆,每一招所含之力都不弱于楚澄风。但见二人每一次的兵刃相接,楚澄风都应对吃力即可知一二。
灵动和力量,这两种特质很难在同一招上看到,但白烬做到了。
楚澄风毫无还手之力,被白烬一剑刺入腰腹。
他倒在地上,眼底的阴影愈加深重。
白烬俯视着他,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他的痛苦、他的挣扎。
“原来如此。”她轻声道,“你只是一个容器。”
“没关系的,”她像是笑了笑,“很快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剑尖触上他的眉心,一点裹着丝丝缕缕黑线的血滚落地面。剑锋划至他的胸口,挑开了他的衣服。
“休要伤他!”从断秋的高喝自身后传来。
白烬置若罔闻,手腕微动。
就在剑尖即将划破他的皮肉之时,一道流光自她侧面袭来。白烬随意伸手挡下,斜睨来人一眼,“站住。”
钟玄朔神情震动,厉声问:“你要做什么?”
白烬只冷声道:“站住。”
——她完全像变了个人,但或许,她本就是这样的人。
冷酷的、不近人情的。
残忍的。
在看到她用孤光即将破开地上那人胸膛的一瞬,前世的记忆奔涌而来,眼前的白烬和立于血泊中的恶魔重合。
他怎么能忘了,她们本就是同一人!
而这一世,她竟要再一次在他的面前杀人剖心吗?!
在这一刻,他好像又变成了前世那个无助的青年——杀不了想杀之人的、除了恨一无所有的青年。
掌中灵力先于他的意识而出,带着前世未了的恨,击向那人。
孤光飞来挡下这一击,魔息从剑身涌出,灵力瞬间被这些黑雾吞噬殆尽。
白烬看都未看他一眼。
既失了武器,她便缓缓在楚澄风身侧蹲下,然后——以手为刃,刺向他的胸膛!
见这一幕,钟玄朔只觉目眦欲裂,浑身血液冰封,仿若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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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烬是灵力用尽了,所以动用了魔器中的力量。至于她为什么能用,和她的身份有关,后面会揭露的。

阿朔是ptsd了,他其实也没有很想救楚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