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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医
五皇子话讲得多了,又多喝了几口茶水。
“让阿妤妹妹失望了吧,荣贵妃当年的事确实就是如此,我经常去她宫中,是看着她面色一日比一日苍白的,到最后连明玉妹妹都抱不起来了。”
“不过那几年可能是宫中不干净吧,就连皇后也生过一场大病,还是请了南疆的巫医才治好的,那巫医也给荣贵妃看过病,和太医所言一致。”
南疆巫医?
南疆那边毒草多,很多是中原见都没见过的,这边的大夫瞧不出什么来也很正常。
顾妤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南疆巫医是什么时候入的宫?皇后娘娘是什么时候生的病,在荣贵妃之前还是之后?”
“我想想奥。”
景梓宸揉了揉眉心,大抵是因为时间久远,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
顾妤那双沉静的眸子就这样瞧着他,等着他,把他都给看脸红了。
他轻咳一声,“我想起来了,荣贵妃临产前,皇后大病一场,父皇广寻天下名医,后面就寻了这位南疆的巫医入的宫,不久后荣贵妃就生产了,生下了明玉妹妹后,身体虚弱得厉害,这南疆巫医也为荣贵妃请过一次脉,结果也是直摇头,说自己没有办法。”
“后面皇后病好了以后,重金赏赐这位巫医,这人便带着金银珠宝出了宫没了踪迹,我估计是回了南疆。”
“殿下既然常去荣贵妃宫里,可以给我讲讲贵妃最后那段日子,是怎么样的吧?”
他虽然觉得顾妤的问题古怪,但是因为自己那点小心思,还是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荣贵妃的面色很白,而且是一日比一日白,没有血色的那种白,其实那时候的贵妃很吓人,但是她太温柔了,所以我不怕她。”
“然后就是没有力气,我记得后面她连手都抬不起来,吃的东西也很少,身上还有股香味,有些像药草的香味。”
“这个症状......”顾妤蓦然睁眼,“像是中毒。”
“不可能是中毒,中毒的话太医不可能看不出来。”
“我在一本医术上看到过一种毒草,叫做繁星,是南疆少见的一种花,花小而白,叶上也有点点白星,故被叫做繁星,但是它的根茎是有毒的。”
“中了这种毒的人,表现就是脸色苍白,且无力,然后会有香味,因为它会让体内的血越来越少,最后少到人活不了,像是失血过多而亡一样。”
“它的毒非常微量,必须长年累月的服用,才会让人死亡。”
景梓宸挑眉,他倒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古怪的毒草,但是为什么这么巧合,顾妤会恰好知道这种毒草。
“但那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了,荣贵妃的尸骨早已入了皇陵,即使她是中毒而亡这事又要怎么确认呢?”
为什么顾妤会对南疆的毒草这么熟悉呢?
因为她还是唐青宁的时候在一家小医馆帮忙,一边偷师学艺,一边赚取家用。
那家医馆的主人,并不是京城人士,给人治病的方式相比寻常医馆也更加古怪,她闲时多加留意,很快就发现主人家其实来自南疆。
主人家见她知道了,也并没有赶她出门,反而开始教导她学习一些药理知识。
那时候她接触到了大量古怪的、从来没有见过的南疆的药草和毒草。
更何况,主人家还会在院里种这些东西,包括那叫做繁星的毒草。
所以怎么会这么巧呢?南疆的东西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盛京城,却鲜有人知。
天下没有那么多巧合。
“这可能需要五皇子殿下帮忙了,当年的宫人中到底有没有知晓内情的,到底是谁要暗害荣贵妃,如果能查出真凶,想必公主殿下也会感念殿下。”
景梓宸摸着下巴,确实得查。
皇后?巫医?
他总觉得这里面的真相会很有意思。
先不论和明玉那点旧情,就说这事会和皇后有关,他就有心思要查清楚当年的事。
“阿妤妹妹,说的有理,我去查,不过十四年前的事,知晓内情的人还有没有活口真不好说。”
“殿下愿意帮忙就很好了,多谢五皇子殿下。”
顾妤福礼道谢,和顾缙一起送走了五皇子。
顾缙全程很少开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家妹妹,“阿妤什么时候对医书感兴趣了?”
“久病自成良医,兄长没有听说过吗?不过我现在只是看看医书,还不到能帮人看病的地步。”顾妤叹息道。
言及此,顾缙想起了自家妹妹的身子,关心道,“最近身体可好些?”
“头还有些疼。”顾妤扶着脑袋,“不过听闻徐家小姐说过京城左安门那有处小医馆,好像那儿的大夫治病方式很古怪,但是成效很好,我想去看看。”
“我差人将大夫请过来。”
“不不不。”她连忙摆手拒绝道,“那大夫脾性古怪,看病从不上门,京城的权贵都得老老实实登门拜访,我亲自去就好。”
今日提及十四年前的旧事,她倒是想要亲自上门去见一见故人,这位来自南疆的巫医缘何留在了人生地不熟的盛京城。
想来想去,她换了身衣裳,和顾缙说了一声就亲自到了左安门。
左安门位于盛京城的东南角,远离内城,远离权贵,周边住的大多是布衣百姓和囊中羞涩的士子。
顾妤倒是想起来了,东方弘耀和魏琮落脚的偏僻小院也在这附近来着,她只是听人提了一嘴还没有亲自到访过。
“大夫,我头疼。”
顾妤踏入这座熟悉的医馆,尘封已久的记忆慢慢启封。
“南大夫,这是什么药草?我好像没在书里见过......”
模样清秀的少年好奇地伸手,碰了碰种在药田之上的,小小的、洁白的花朵。
“它叫做繁星。”
被称作南大夫的人不过二十出头,身材瘦弱,冷淡的眼眸扫了一眼他的动作。
“繁星,很好听的名字,这是用来治什么病的?”
“下毒。”
“啊?”少年不解道,“既然是害人的,为什么要在药田里种它。”
南大夫不再说话,只是翻着手里晒干的草药,“我给你几本书,你下个月前给我背下来。”
“好。”
他点点头,拿着封装奇怪的图册回了家中......
“请小姐伸出手来。”
南大夫浅色的眸子扫了一眼顾妤,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积郁已久,郁结于胸,气血两亏,阴阳两虚......”
“我给你开服方子,请小姐务必要按时喝药。”
“好。”顾妤眼眸一转,“听闻大夫姓南,好少见的姓氏,不是中原人士吧。”
南大夫淡淡地应了一声,手里写着药方的笔未停。
“南大夫,我知道你从不上门看病,但是我有位姨母最近病了,我可不可以讲一讲她的症状,你听听能不能听出来她是生了什么病。”
“看病把脉讲究望闻问切,若不能亲自见到这位病人,我不敢确认病症。”
顾妤为难道,“但是我的姨母浑身无力,脸色白得吓人,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卧榻养病,周边的大夫请遍了,就连御医都来看了,都找不出原因......”
南大夫手里的笔一顿,“近日她的府上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倒是没有吧,就是我的姨父纳了个小妾,不是中原人士,好像是......”
她顿了顿,“是南疆人士,我看她的眸子和南大夫你的眸子是一样的颜色,所以才问了你的来处。”
“我确实是南疆。”南大夫问道,“她院子里是不是种着花。”
“是种着花花草草,而且尽是些古怪的花草,上次姨母领我见了,我竟然一个都认不出来。”
南大夫开口解释道,“有一种花只生长于南疆,叫做繁星,花小而白,叶子上也有白斑,盛开时灿若繁星,故得此名。它的根茎是有毒的,微毒,人若长期食用,便会有你姨母那样的病症,查不出病因,面色苍白如纸,毫无力气,还会带点异香。”
果然,顾妤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那本南大夫给她的图册里记载的全是南疆奇异的花草,有毒草也有药草,她背了一月才背下来。
“你是说那小妾害了我的姨母?”
“应该是。”
南大夫将药方写好,递给了她身边的秋菊。
“那如果说我的姨母已经死了十四年呢?她死前便是这种样的症状。”
顾妤打量着南大夫的神情,继续道,“死在了十四年前的皇宫之中。”
南大夫手中的药方还未等到秋菊接过,掉落到了地上,“小姐什么意思?”
“我姓顾,武安侯府的顾妤,不,现在应该是英国公府的顾妤......”
她现在完全确定南大夫和十四年前荣贵妃的事有关了,看年纪不是那位巫医,应该是那位巫医的后人。
为什么那位神秘的巫医消失不见,而继承了巫医衣钵的南大夫始终留在盛京城。
“我在查十四年前荣贵妃病死的事,我觉得她死前的模样太过蹊跷了,对吧?南大夫,繁星是南疆的毒草,恰好十四年前皇宫中进了一个巫医。”
“让我想想......”
她看着南大夫惨然的神色,好整以暇。
“那名巫医与你有关系吧,他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给皇后做事的话,事成之后,皇后不可能会留他一命。”
“我......”南大夫嘴唇颤抖,想要说出什么辩驳的话。
“你先听我讲完嘛,我也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南大夫。”
顾妤继续道,“你不甘心吧,想要复仇吧?要不然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留在盛京?”
“对,顾小姐你说对了,我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但是我想不明白,你和我明明是第一次见,你好像很了解我一般。”
她的眼睫颤了颤,目光直直地定在顾妤身上。
南云皱着眉再次询问,“顾小姐,你和我是第一次见吧?”
她此刻反应过来,再看顾妤编的故事里处处都有圈套。
“你为什么直接来我的医馆,问我关于繁星的事,就好像你听了荣贵妃死前症状,一下就确定是因为繁星的毒引起的。”
“这个嘛?”顾妤眯着眼,“因为我认识一个人,她在你这帮过工,你给她了一本图册吧,我也看过那里面的内容。”
“难怪。”南云叹息着,原来有些事的因果一早就埋下了。
她偶发的善心酿成了苦果,“你抓了我吧。”她伸出双手。
“我为什么要抓你?”
顾妤奇怪道,“那位巫医不是你吧,看着你年岁不过二十出头。况且我觉得巫医可不是罪魁祸首,罪魁祸首是想要害荣贵妃的人,巫医不过是被胁迫的一把刀罢了。”
刀怎么会有罪呢?有罪的是用它的人。
“那顾小姐来找我是为何?”
“因为想要知道真相,而且你想要复仇的话,我可以帮你,南大夫。”
“可是......”南云道,“那是皇后。”
“你和我可能无法为难皇后,但总有人能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荣贵妃有个女儿,也就是裕宁公主,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如果让她知道真相的话,你说,会不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所以,你同我讲讲以前的故事吧,十四年前的故事。”
“好。”
南云在盛京城待了十几年,原以为以前的事都会被埋葬,她要守着她爷爷的仇恨和秘密直到死去,没想到被一个聪慧天真的小姐戳破了秘密。
“十四年前......”
“等一等,南大夫,我还想要请个人来。”
南云脸上的沉痛之色瞬间褪去,有些羞恼,“顾小姐,这不是你往日听的那些折子戏!”
“我知道。”顾妤淡淡道,“正因如此,我想帮你,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秋菊,去看看东方大人回来了吗?若是回来了一块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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