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

　　姜嘉蔚的英语素养比赛结果出来了，她和一起去参加的那个女同学都是二等奖，另一个男同学是三等奖。
　　校长在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给他们颁发了奖状。
　　陈静瑜让姜嘉蔚邀请她吃一顿麻辣烫，姜嘉蔚欣然应允，两个人挽着手，在散场的人群中往教室走。
　　“姜嘉蔚。”
　　“诶。”
　　这么正经地字正腔圆喊她名字的人除了刘鑫泽，姜嘉蔚暂时没有遇到第二个人了。
　　“恭喜你。”
　　“啊，谢谢～”
　　陈静瑜在她耳边憋笑小声说：“又来了又来了。”
　　姜嘉蔚掐了她一把。
　　“加油，我相信你可以进强基班的。”
　　“嗯，你也是。”

　　三中没有像一中一样设置有实验班，但是在高二下学期，学校会综合学生的成绩，挑选出一批进入高考的强基训练计划，其实也就是加课，主要是晚自习和周末。

　　等到人走远，陈静瑜才终于能放开八卦，蔫坏地笑着，“一起进强基班哦～”
　　“什么一起，他理科，我文科。”
　　“那也是隔了一堵墙而已啦，比起现在隔了一层楼近多了～”
　　姜嘉蔚手肘轻捅了一下人，无语道：“你别见风就是雨。”
　　陈静瑜歪头看她，“怎么回事姜嘉蔚，移情别恋了？”
　　“我没喜欢他。”
　　“没有吗？之前玩真心话大冒险是谁说—唔。”
　　姜嘉蔚眼疾手快地捂住陈静瑜的嘴巴，扫了眼周围的人。
　　“别乱说！”
　　陈静瑜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笑弯了，“知道知道，我肯定给你保密的～”
　　姜嘉蔚组织着语言，“我是说，我以前是觉得他人不错，不像你们说的那样是书呆子。”
　　陈静瑜点头，给她一个了解的眼神，哄人的语气，“知道知道，不是书呆子～”搭上姜嘉蔚的肩膀，歪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学霸爱情校园故事哦～”
　　“什么啊，我没喜欢他。”
　　“跟我你还装。”
　　姜嘉蔚有理有据，“之前玩真心话明明问的是理想型是好不好？”
　　“都是理想型了还不是喜欢？”
　　“那我说的是，我觉得他有点符合，又没有说喜欢。
　　打铃了。
　　陈静瑜顺着她的话，“行行行，不喜欢不喜欢。”拽着人拔腿开跑。
　　“我是说认真的。”
　　“第一节课数学课啊我的宝贝！！！知道啦！”

　　迎来美好的春节假期前，要先过了期末这关。
　　这是长青一年中最冷的时节，裸露着的手指被冷空气冻成冰棍，写出来的字虚浮僵硬，《送东阳马生序》课文的真实写照。
　　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下了飞机的穆正熙被风热情地扑了个满怀，连连打了两个喷嚏，长青比零下的温度的汉阳来得还要冷。
　　感天动地，在他正式放春假的前一天，他的妈妈，他亲爱的妈妈终于打破了他无数次对于她公司破产了的质疑，前往新加坡出差。
　　阴天，但心情的好坏取决于心情。

　　大扫除的时候姜嘉蔚从床底下捡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去的十块钱，捡到意外之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彩票。
　　十块钱可以买五张刮刮乐。
　　第一张空头。
　　第二张空头。
　　“姜嘉蔚！”

　　是穆正熙的声音。
　　穆正熙？？？
　　姜嘉蔚抬手揉了下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她走出店门外，身着墨绿色夹克外套的穆正熙单手插兜，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穿过马路而来。
　　“你在干吗？买彩票啊？”
　　“是！”姜嘉蔚点点头，黝黑的瞳仁映着路灯昏黄的光。

　　长青的冬天仍旧绿意盎然。

　　墨绿色奶白边的针织围巾没什么手法地随意裹在脖子上，姜嘉蔚的半张脸都陷在了里面，升起的颧骨画着漂亮的小括弧，“还有三张，给你刮。”
　　头发扎成了辫子，这辫子叫什么来着，嘶…噢鱼骨辫，金鱼，鱼骨辫，很搭。
　　穆正熙歪了下头笑笑。
　　“中奖了吗？”
　　“还没有呢～”
　　穆正熙挑眉，“运气这么差的吗？”抬脚走进店里，大有种要帮她找回场子的气势。
　　姜嘉蔚紧随其后，穆正熙把手上拎着的纸袋递给她，拿过桌面上的硬币去刮剩下的三张，姜嘉蔚手撑着桌子，靠近看。
　　第三张，空头。
　　第四张，中奖了！
　　“十块钱！！！姜嘉蔚！！！”
　　两人激动地击掌。
　　两只手两个温度的鲜明对比，穆正熙曲下手指，贴握住了姜嘉蔚的手，“你的手出汗了。”
　　姜嘉蔚抽回手，转身，“我有点热。”将最后一张彩票递到穆正熙的眼前，“等一下中奖了我们去买奶茶喝。”
　　“你来刮。”
　　“你来，你运气好。”
　　穆正熙拉过她的手，“肯定会中。”将硬币塞到她的手指间捏住。
　　“那我刮啦。”
　　“嗯。”
　　姜嘉蔚犹豫着下了手，闭起一只眼睛，覆膜下的图案显露出来。
　　“二十块钱！姜嘉蔚！”
　　“真的吗？！”
　　“你看！！”
　　“真的！！！”
　　“看一下还有没有。”
　　“我看看，没有了。”
　　“你看我说什么，肯定中奖吧，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好运！”
　　姜嘉蔚拿着两张中奖的彩票，兴奋的情绪感染到脸颊像上了重腮红。
　　十块钱成本赚二十块钱。
　　非常很不错。

　　除了奶茶，冬天的话要吃的当然还有热热的糖炒栗子了。
　　划了十字形口子的板栗在翻炒中崩裂开外壳，露出黄橙橙的芯儿，手指轻轻一剥就可以打开外衣，绵密香甜。
　　穆正熙没有指甲，扒不开。
　　“伸手。”
　　姜嘉蔚将剥好的完整一个板栗放在他的手心，拿过被他摧残的那一个。
　　“好吃吗？”
　　舔了舔嘴唇的人说：“好吃。”
　　姜嘉蔚的围巾掉了一边，穆正熙抬手帮她重新圈到脖子上，围巾边缘上织了jj两个字母。
　　“姜嘉蔚，这是谁给你织的围巾？姑姑还是奶奶？”
　　“奶奶，我奶奶织的。你怎么知道？？”
　　穆正熙用下巴颏示意了下，“上面织了嘉嘉的两个字母啊。”
　　姜嘉蔚翘起嘴角，像是精心设计的小细节被发现了那样惊喜，垂下的眼睫扇动着，语气很是骄傲，“我奶奶很厉害的，织围巾做衣服什么她都会。”
　　她将剥好的板栗好几个都放到穆正熙的掌心。
　　穆正熙一把全塞进嘴巴里，两颊鼓了起来，眼睛浮起戏弄的笑意，明知故问，“那你会吗？”
　　姜嘉蔚不好意思地缩了缩下巴进围巾，换了话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的飞机。”穆正熙大跨一步转身站在她面前，“姜嘉蔚，我的照片呢？”
　　“在家里。”
　　“那走，现在回去拿。”
　　穆正熙扯着她的手臂往家的方向走，突然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不在的时候姜嘉蔚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

　　“我们是在市六中比的赛，他们学校超大的。”
　　“他们有个班级，后排还设置有一个多肉区，听说是那个班的学生他们自己养护的。”
　　姜嘉蔚指着照片给穆正熙看，“就是这个，很有意思吧～”
　　“嗯哼，这张又是哪里？”
　　“是比赛中午我们老师带我们去吃的牛肉面，这个是囊，我第一次吃，那个老板还是新疆人呢。”
　　“这个呢？”
　　“是副校长买的面包，巧克力味的，我带回来给嘉一了，他说很好吃。”
　　穆正熙恍然意识到，这个家里好像少了个人，“姜嘉一呢？”
　　“去找同学玩了，他们今天领成绩单，他说晚上要和同学一起吃饭。”
　　穆正熙很欣慰，“同学一起，不错，姜嘉一长大了。”
　　姜嘉蔚继续给他介绍照片里拍的门店，“这是书店附近新开的一家桃酥店，他们家还有卖凤梨酥，板栗饼都很好吃，明天我带你去买。”
　　穆正熙侧头看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兼职门店推销员，眼睛都亮了。
　　“姜嘉蔚，你怎么回事，全部吃的啊。”语气是调侃她只知道吃的意思，但嘴角却是上扬的。
　　姜嘉蔚倒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她笑着，“我是和你分享嘛。”又突然想起什么，从沙发起身进了房间，她拿出一个纸袋。
　　“给。”
　　“什么？”
　　“草莓雪花酥。”姜嘉蔚说：“陈静瑜她妈妈做的，很好吃。”
　　“特意留给我的？”穆正熙抬眼瞧她，问得很随意，但如炬的目光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是啊。”
　　穆正熙乐开了，拆开一块塞进嘴巴里，“那作为回报，姜嘉蔚我也送你个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
　　穆正熙将拿了一路的纸袋递给她，取出一盒费列罗巧克力，“这个给姜嘉一。”另外一个透明袋里装的是新胶卷，还有一个纸盒包装。
　　“是什么？”
　　“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刚在机场买巧克力送的，但是你不是不喜欢吃巧克力嘛。”穆正熙在姜嘉蔚要打开时迅速地伸手按在盒子上，“你晚点拆吧。”垂下眼睛闪躲开视线，将话题又引回到手上的照片，舔了舔嘴唇上沾到的糖粉，有点儿不开心，“这里面怎么都没有你的照片。”
　　姜嘉蔚的注意力也被顺势转移，“因为…是我拿相机拍照啊。”
　　穆正熙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丢下一句，“我才不信。”然后伸手要求，“你把原胶卷给我，我自己回去洗一份。”
　　“那里面还有我同学，我得保护我同学的肖像权。”
　　还肖像权，穆正熙从纸袋里拿出两卷胶卷，后发制人，“你看，我都没有隐藏。”控诉姜嘉蔚的不够义气。
　　惨遭无视。
　　姜嘉蔚接过那两卷胶卷放在灯光下看了看，收进了上衣口袋里。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人没有要交换，但有打算耍赖的意思。
　　穆正熙拧起眉头，故意重重地做生气的深呼吸状，脑子飞转，“石头剪刀布！”
　　没有预兆的出手，姜嘉蔚条件反射接上。
　　“布！你输了！！！！”
　　“三局两胜。”
　　“好啊。”
　　“石头剪刀布！”
　　姜嘉蔚指着穆正熙，“哈哈输了哦，愿赌服输。”
　　中枪一样嘎嘣歪倒在沙发扶手上的人不想说话。

　　“姜嘉蔚我想喝水。”
　　“好啊，喝蜂蜜水吗？我爸新买的冬蜜，很香。”
　　“好～”
　　埋在手臂下的脸在偷笑。

　　风吹得树叶响。
　　以血管为给养的树干又蹿高了一寸。

　　喜欢。
　　好像是一头从海洋馆重返海洋的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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