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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往事白衣离宫苑
庞细雨要言说往事,便携了顾轻风手,熊琦见状,忙请告退,他两个人便进了屋,又唤张来温一壶酒来,顾轻风本要阻止,庞细雨却撒娇道:“好哥哥,你也疼我些吧,我和你住一起,吃么,要听你话,净吃些没甚口味的,喝么,只得喝些热水,茶饮都是限量,今日却让我饮上一杯吧。”
顾轻风听她娇声阵阵,与别时不同,不由微微一笑,却依了她,只叫张来温了一壶酒,拿了两个小杯,又叫张来去厨房要了些下酒菜,他两个对席而坐。
庞细雨见了酒,先自倒了一杯,待要饮,见顾轻风竟也自倒一杯,不由笑道:“你也要饮?”
顾轻风道:“你饮得我自然也饮得。”
庞细雨闻言微笑,两人碰杯,皆一杯饮尽。
庞细雨又单饮几杯,酒劲上涌几分,方才开口道:“你不要怪我瞒你哄你,只是我从前不堪,不好言说的。”
顾轻风道:“有什么堪与不堪,你却道来,不然以后我两个做了夫妻,我却连你是个什么人都不晓得,却不知道怎么写婚书了。”
庞细雨闻之,笑道:“好么,为了你这婚书能写,我也要好好说了。”
这般说着,庞细雨却才将从前事慢慢将来,却先从那武娘娘身世说起。
那武娘娘姓武名白,武者,前朝武皇之武,白么,用那武娘娘自己话说,便是那雄鸡一唱天下白之白。
她乃是朝中一品镇国将军之独女,自幼娇生惯养,性格也生得古怪,不爱脂粉,不修女工,偏爱识字读书,八岁上下,府内书籍俱已读尽,那镇国将军宠爱女儿,为她请了多少先生,又恐她深闺寂寞,没人陪伴,又寻那年龄相仿的与她伴读,这便是庞细雨之来由。
庞细雨年幼时便没了父亲,她也不记得母亲是何人,只知道母亲带她进了这将军府,便一去不回,就连她的名字都是武白取得。
顾轻风听到此处,看向庞细雨,见她讲来这往事面上丝毫不动,却毫不在意,可他听处,却觉心中无限的怜惜,怜细雨身世孤苦,细雨看他一阵愁闷处,不由笑他道:“我说我故事,我不曾难过,你怎么倒难过起来了?”
顾轻风听她打趣,不由也一笑道:“你不难过,却枉费我替你劳心了,以后却不叫你再孤苦伶仃,这世上你须知有我一个顾轻风在,你便再不是一个人的。”
庞细雨听得,喃喃道:“是了,有你一个顾轻风在,我庞细雨便不再是一个人的,你却不要弃我而去才好。”
顾轻风笑道:“呆话,我只盼你不要再离我而去才好。”
两人相视一笑,对饮一杯,庞细雨才继续讲下去。
自从庞细雨进了将军府,那武白又求他父亲,却招来一位江湖上闻名的老前辈,叫他指导细雨,那便是庞细雨一身功夫由来,只是当时,庞细雨却不知要她学武为的什么?不过是为人奴,忠其主,不学武,她庞细雨也不知去做什么。
这般到了武白十五岁上下,却逢新帝登基,天下大选,那镇国将军本不愿女儿选秀,已是打好了关系,倒时托病不去便好,谁知那武白反劝她爹爹,说什么男子读书练武,为得是应科做官报效国家,她女儿家没有这科举之路,但她却是个要报国的,便要入宫做个女官,也算为国为家出些力气。
那将军自然不依,说武白事异想天开,不晓得人间事,脑子是叫看书看傻了,全是些天真想法。
武白自然不肯放弃,后又游说几遍,却是哭诉,说只恨她生做一个女儿身,心中多少抱负不得施展,白读了诗书,说她父亲合该知道她女儿本事,老将军还只是不依,说她若真是胸怀大略,彼时嫁一个好人家,生个好儿子,便再辅助丈夫教导儿子成材也是一样。
武白知劝不动,便装病房中,每有太医看视,便叫庞细雨用点穴法子闭了气门,只叫太医们也没法子,为了女儿性命,那老将军才服了个软,便叫武白应选,暗地里却又使银钱,只要她落选的。
顾轻风听到这里不禁好奇,问道:“那武娘娘又是如何得中的?”
庞细雨冷笑道:“她的本事你不知呢!”
却原来武白早知她父亲绝无可能就此罢手,她装病,一来为得叫她父同意她去应选,二来却是往外放出消息,武白父亲是朝中一品将军,本就叫皇帝时时关注,她又是家中独女,一病不起,只是时时唤取宫内太医,每逢太医看视,问起病因,武白只说是犯了相思病,说她感念皇帝恩德,却恐自己蒲柳姿入不得选,故而一病不起,这般说,又叫庞细雨把什么金银首饰都赏那太医。
那太医回得宫中,皇帝想着体恤老臣,偶尔动问,那太医不敢隐瞒,悉数告知,叫那皇帝心里先有了她一个人影,却是她父亲所不知的。
纵是如此,武白还不肯休,又叫庞细雨满城地放出消息去,只闹得举城上下都知道将军府里出了个情痴。
顾轻风听到此处,也不得不佩服,却怪不得那武娘娘能做了贵妃,又一手创办这白衣使活命谷了,若非她是个女儿身,只怕早已位极人臣,权倾朝野了。
到了应选那日,皇帝心中早已知道她武白名字,前面一应试验全免,一路直通,只叫她尊前相看,便是老将军多少银钱,也付了水流。
而那武白容貌上自无瑕疵,又才能出众,入选自是板上钉钉,老将军也自无奈,他是爱女心切,却全不知他女儿是个混世魔王的。
那武白入宫,与皇帝果然琴瑟和鸣,只把其他人都冷了,单宠她一个,庞细雨也不曾再见武白,只在将军府伺候,武白只叫她时时勤练武功,不得怠慢,日后听令,那时节武白到了宫里,两个人见也见不得一面,但是庞细雨却信,信武白总有法子,“日后听令”绝不是一句妄言,便只日夜勤练武功,又过两年,果便得了一道圣旨。
那时却已是江南大案事发之日,皇帝已是调遣人马要彻查,唤庞细雨入宫听旨却是武白的主意。
那时节江南大案已发,鬼见愁还未入狱,李逍还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捕快,白衣使也还未出世,但是那道圣旨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庞细雨就是如今也想不通那皇帝是怎么能同意武白那疯狂的想法,她入得宫内,先经了三道考验,却全是考校她的武艺,庞细雨自然全部通过,然后才知道武白要做什么。
自此一身白衣,一张银面,一枚玉佩,白衣使便自出世,从此“白衣现世,银面惩凶”的名号天下闻名,至今仍在官场上做一秘闻口耳交谈。
不过初时,这白衣使便只武白和她两个女子罢了,武白审案断案,她便负责行刑,不过半载,她手里性命已不知几何。
顾轻风见庞细雨讲到此处面色有异,不由安慰道:“那杀得俱是贪官污吏,却也没杀错的。”
不想庞细雨冷笑一声道:“我从前信武白,我觉得只要是她的判断便没有错的,我相信她要杀的便是该杀之人,我的生命里只有她的命令,她说什么我便信什么,直到……”
直到她杀了不该杀之人。
庞细雨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过去,回到她年幼之时,师父教她武功,武白就拿一本书在看,她不解这书有什么好看的,蝌蚪大字,认也认不清,武白就笑,说庞细雨所学不过是一人敌十人敌的本领,她学得却是万人敌的本事。
庞细雨不解,纵使做到了万人敌又有什么用处,武白笑,说学会了万人敌,像你这般的孩子就再不用离开妈妈了。
庞细雨记得,记得武白说这话时眼中的闪光,所以她相信了,相信武白,她相信她万人敌的本事,相信有武白在,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都不用离开母亲。
因此,她努力练武,武白叫她穿上白衣,她便穿,叫她戴上银面,她便戴,叫她杀人,她便杀……
武白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庞细雨看着她如何读书,如何拷问老将军请来教她的夫子,武白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没人能教她了,她便又看着武白是如何一步步谋划,明明身处内宅,明明老将军也不是个糊涂人,她便只是一步两步就进了深宫内苑,庞细雨从来不怀疑武白进了深宫会没法子拿下皇帝,只是当圣旨降下,封武白为白衣使,允许她离开深宫四处巡访,为朝廷惩治贪赃枉法时,就是庞细雨如此了解武白,也觉得自己小看了她。
庞细雨还记得她和武白一起离开那四方城的时候,也是天上一场大雪,四处都静悄悄的,武白坐在马车里,眯着眼睛问她,
“细雨,你见过五岳山峰,长江黄河吗?”
庞细雨摇头,她不知道武白为什么要问这个,她以为她会说些其他的东西,但是武白就是问了这些,并且随后对她笑道,
“没关系,没见过也没关系,马上我们两个就什么都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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