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眠山川

　　乔白太过惊骇，一时间来不及思索细节——刚才探测仪还没反应的情况下，居然是她先一步发觉异常！

　　“马上联系所有队伍！”张连星拧眉看向詹霖和乔白，“快！”
　　从来没见她这样凝重的表情，乔白深吸口气，握着仪器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怎么样了？”
　　“还好吗，需要支援吗！”
　　其他人本就忧心这边的情况，通讯发出时很快陆续接起，只有东边没有任何回应。

　　——那是唐少安带领的队伍。

　　不必等乔白开口，张连星二话不说撕开空间，消失在原地的同时，属于阿烛的通讯也眨眼间切断。
　　詹霖定了定神，沉吟片刻，回答联络器里郝苏一叠声的询问：“……往你的东南方移动，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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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连星前脚踏出空间，阿烛几乎后脚赶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前一后赶赴原定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藏拙了。
　　脑中突然蹦出句不合时宜的想法，张连星一捏指节，紧接着又甩到脑后。

　　这片树林已经变成杀场，近百人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暗红色层层叠叠淌了一地，惨烈至极。不少丧尸被残余的能量吸引而来，阿烛目光扫过，火焰如影随形，将周边的丧尸扬于空中。

　　张连星快步向中心走去。
　　那里有人正垂头倚着树干，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着从左肩横跨胸膛，微长的发丝散下来，似乎已经没有意识了。

　　不等近身，坐着的人条件反射一僵，鲜红的荆棘直冲门面而来，蜿蜒的血线顺着尖刺甩出，在地面叠了一层新的血花。
　　张连星指尖一动，将布满毒刺的藤蔓吞进空间，反手格下疾刺过来的短匕，顺便将正欲抬起的另一只手也制住，蹲下轻声道：“唐少安，是我。”
　　唐少安挣扎两下无果，被沉静的嗓音唤回了点理智，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终于认出眼前安静的眉眼。

　　这嘻嘻哈哈惯了的队长注视她良久，慢慢红了眼眶。
　　张连星见状，轻轻松开被血浸透的手腕，安抚地拍了拍：“没事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
　　唐少安张张嘴，连忙抓住正要收回去的手，话没说出来先咳了一口瘀血，随即被另一双手扶坐起来。
　　阿烛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空掌替他拍着背：“别急，慢慢说。”

　　唐少安一震，大口呼吸两下。

　　虽然天旋地转分不清方向，但他还记得丧尸皇离开时的背影，艰难抬起手，向着一处小路指了指：“……它能变人，还能说……音节。”
　　“它本来……本来要……”他双目赤红，看着眼前血色的地面，无论如何说不出“灭口”两个字。

　　“放心，它活不过今天。”
　　张连星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不变比了个躺下的手势，估摸一下军团赶来的速度后，要来了郝苏之前留给她，但一直放在阿烛那里的联络器。

　　“詹霖、乔白，东方向直线前进，不少队员需要急救，提前安排治疗系准备。赶到后，所有人留在原地，不要再往前。”
　　“重复一遍，不要再往前。”

　　说完不等回复，将战前分给她的护盾统统留下，然后冲阿烛一挑眉。
　　下一秒，两道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

　　另一边，乔白被那句加重的重复惊得头皮都炸了，一边转达给郝苏，一边将治疗系异能者簇拥在队伍中间，全部安排好后，才有空缓了一口灭顶的恐惧。
　　郝苏的位置近些，等乔白和詹霖赶到，三队已经将大部分负伤的队员集合起来。

　　暗红和绿色的血液交错，遍布尸体的战场几乎无处下脚，队员们胆战心惊地将一具具躯体翻过来，挨个确认生息。
　　后来的队员们沉默地加入，补上的治疗系虽然减缓了一部分压力，却远远赶不上伤员的数量。

　　大胡子心情沉重，拍了拍乔白的肩膀：“我们也能搭把手。钟成学过医，应该能帮上忙。”
　　乔白一声不吭抹了把脸，紧咬牙根重重点了下头。

　　这次的丧尸皇拥有一定智力，已知的能力是冰系和变形。
　　张连星捕捉着残留的异能气息一路疾行，同时回忆着送到眼前的那只饵：不论能量波动还是反应速度，都比之前那只控制系丧尸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并且脑中也有晶核。

　　两处同时遇袭，也就是说，它大概率还有分身的能力。

　　“中部也遇到了一只，”阿烛补充道，“外形是条巨蛇，直立起来的时候大概十米，敏捷有余力量不足，没有晶核。”
　　张连星蹙了蹙眉。

　　唐少安这边伤亡惨重，正常来讲她和阿烛不可能察觉不到，极有可能是它将真身的波动压制到最低，借用分身交战的动静来掩盖自己真正的行踪。
　　如果只是分身倒也罢了，可自己这里的是巨大化的人形，阿烛那边却偏偏是蛇……如果确实如她所想，那么唐少安提供的“变人”的线索也未必准确。

　　这才是真正的棘手之处。

　　虽然消耗掉两道分身，可实际上，他们连丧尸皇本体是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对方既然有把握分出去，那就说明分身被解决对它构不成威胁。
　　这么多种能力罕见地集合在同一只丧尸身上，一旦这次被它跑了，等脱离刚诞生的虚弱，日后不知道会变态成什么样。

　　眼前的小路很快到了尽头，空气中的能量波动却照旧，没有减轻也不见加重，隐约将整片林子全部笼罩其中，似乎就在身旁，也好像只是一错神的幻觉。

　　张连星停下脚步：“阿烛。”
　　探查许久无果，她没了耐心，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善：“我早说了，从一开始军团就不该大动干戈打草惊蛇。现在好了，只知道是个人形，这谁知道该怎么找。”

　　它是否还有其他能力也是未知数，这样下去和瞎子摸象没什么两样，平白浪费时间罢了。

　　阿烛皱眉扫她一眼，不知是不是被刚才的惨像影响了心情，语气也不太好：“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实在找不到，一把火全烧了不就行了。”
　　“你说的轻巧，这么大一片林子，有烧的功夫它不会跑？”

　　阿烛被怼得深吸口气，反手锤了一下身旁的树干，才勉强没有发怒：“那你说怎么办。军团的人一个个都指望不上，就两个人还能干什么？”
　　张连星：“把你藏起来那颗空间晶核给我，我把这片林子纳进空间里，慢慢找总能找到。”

　　这听起来更不靠谱。

　　“你就是想趁机要晶核吧。”
　　阿烛无语，还要再说什么，耳边突然捕捉到一点微乎其微的沙沙声，两人霍然回头。
　　遮天蔽日的松叶将这一小片空地密密麻麻笼罩起来，远看像是隔了层磨砂玻璃，而玻璃后是一张他们都熟悉的脸。

　　“乔白？”张连星惊讶道，“不是让你们留在原地吗？”
　　乔白将枯了大半的灌木拨到一边，苦着脸来到她们眼前站定：“他们两个守着呢。我留在那也派不上用场，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也行，刚好有事想问你。”
　　张连星主动向他走近一步，不动声色将阿烛挤到一边，然后扬起笑道：“你之前不是说军团有探测仪吗，应该能定位到丧尸皇的位置吧？”

　　距离一下子拉近，乔白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挠挠头尴尬道：“……不行，它的气息太分散，仪器恐怕检测不到。”
　　张连星点点头，然后突然挽住他的手臂，拖着人快走几步：“确实，等级差距也摆在这里，之前真没想到这么棘手。”

　　甩在身后的人无言地盯着他们的背影，眸色暗沉沉的。

　　乔白被拽得一愣，下意识转过头，却只看到与轻快语气截然不同的、冷峻的侧脸。
　　电光石火间他明白了什么，整个人突然就僵成一块铁板，后背仿佛被“阿烛”的眼神盯得烧灼起来，同手同脚地走了几步也没察觉。

　　张连星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甚至语调比平时还要轻松：“能量波动这么明显，它一定还在附近伺机动手，咱们不要太分散，方便随时进空间。”

　　“好啊。”
　　身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附和，乔白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惊恐，嘴唇颤个不停。

　　“咔嚓。”
　　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道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就在响起的同时，张连星迅速拉住乔白闪进空间里。
　　身边被暗色完全覆盖时，乔白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上。

　　“他什么时候换人了？！你又是怎么……”他气还没喘匀，捂着嘴急切地向张连星求证，下一秒，他瞳孔骤缩，被森冷的气息点在眉心。
　　“你猜？”
　　张连星俯视着他，手中短匕毫不犹豫扎下去。

　　“乔白”霎时间弹起疾退，可惜张连星更快，在他刚有动作时手腕一甩，两块铁片一左一右从膝弯处断去两腿，失去平衡的人立时扑倒在地。

　　“嘭。”
　　犹如西瓜开了瓢，“乔白”惨叫还未出口，被硬生生截断在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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