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闭眼睛【续篇】

　　沈冰清试探着问，站在厨房里打量着程毅，又转头对池雪说：“雪子，你是不是也应该主动点，不如一会儿打个视频电话吧……我是当长辈的，不能不懂礼数，待会儿也跟你一块儿和人家打个招呼吧？”
　　池雪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程毅是巴不得找个理由留在永州过年呢，哪是因为她的伤啊！
　　人家真是生来好命，左右逢源……
　　池雪指着程毅说：“听他的吧！”
　　“沈阿姨，我和家里早说过了，您不用这么客气。”他笑呵呵地在围裙上蹭了蹭手，然后搭在池雪肩头说：“池雪见过我父母的，他们挺喜欢她的。”
　　沈冰清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居然已经过了见父母的那一关！
　　她本想今晚帮池雪把把关，当一回娘家人的。
　　“什么时候的事？雪子啊，你看你，总是把事情憋在心里，怎么都没告诉我……是不好意思还是拿阿姨当外人了？”
　　池雪赶忙拉住沈冰清的手，“没有，是……上次……”
　　程毅接过话，“是因为我父亲做一个小手术，池雪陪我回了一趟花都。那是一年多之前的事了，当时我们还没有确定下来。”
　　他又抬起左手，露出无名指上的戒指，“池雪前几天才刚答应我的求婚。”
　　说完已经压不住嘴角，又像是害羞似的回到灶台前继续煮饺子。
　　沈冰清捂着嘴笑出声，“哈哈，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是好事是好事……雪子，阿姨真替你高兴。”
　　池雪陪笑着，能看得出沈冰清是真心实意的，她已然走出了过去的阴霾，关注于自己的健康，关注于当下的生活，身上犹如跟随着冬日的暖阳。
　　但池雪没法正视她的眼睛，低头观望程毅端来的饺子，“能先尝尝吗，我可饿了！”
　　沈冰清的心思已然不在年夜饭上，很快又俯在池雪耳边问：“是不是该给你准备嫁妆了，阿姨这两年还存了些钱呢……”
　　“哎呀，沈阿姨，没有那么快……”池雪抬手支在桌上，慌乱地用手遮住半张脸，“别听程毅的，他说了不算！”
　　“对对对，还得听我们雪子的。”沈冰清反手拉住程毅，“欸，你听到了没！”
　　“当然了，哈哈哈……”
　　***
　　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就是恋爱、结婚、生小孩，因为每一件事都意味着一个美好的开端。可没人提醒过你，no pain, no gain，甚至是付出也很可能没有回报。
　　池雪就是那种，别人都沉浸在欢声笑语里时，她偏偏要思考这些严肃的人生命题。
　　她不是要摆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而是她经历了太多，铭刻于心，她没办法将身与心分开，抽离出来去纯粹的享乐，看样子以后也不可能了。
　　池雪坐在轮椅里发呆，路过的小孩见她身边放着一大袋子烟花，分外眼馋。
　　有个胆大的男孩干脆跑过来问她，“姐姐，是没人帮你放烟花吗？我带打火机了，我帮你！”
　　池雪笑着同意了，面前顿时火花四溅，伴随着孩子们的欢笑声，她那一袋子东西全被人分了去。
　　“你可真好说话，我就晚来了一步。”
　　程毅刚才送沈冰清上楼，也就离开了两分钟。现在他推起池雪的轮椅，找那个带头的男孩要回了几根仙女棒。
　　“沈阿姨在楼上看着咱们呢。”
　　程毅说完，点燃两支烟花递给池雪。
　　那群孩子们放的烟花也在周围跳动着，发出烟花独有的嗡鸣声，越来越高，变成一棵棵金色的圣诞树。
　　“好看吗？”
　　“好看！”
　　池雪扬起胳膊，朝天上挥舞起来，“沈阿姨，看到没！”
　　她开心极了，火花下的笑脸永远刻进了程毅心里。
　　四楼的阳台上，有个身影在朝他们挥手，带着温暖的笑容。
　　路过的人们也纷纷驻足，地面上腾起的火树银花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久违的年味。
　　这个除夕过得很圆满，放完烟花的小孩们还一个接一个地跟池雪说了声谢谢才离开。
　　程毅双臂抱怀，笑得有点委屈，明明是他准备的烟花，而且品种很全，大概把市面上的小型烟花都买齐了。
　　“回去吧！”池雪敛起笑容，“明天不是还要去京市吗？”
　　池雪对他们的旅行毫无兴趣，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在这个假期中，她和一只玩偶没有区别，只等着程毅将她搬来搬去。
　　程毅跟在她后面说：“我还有礼物给你。”
　　“嗯，回去再说，我觉得冷了……对了，我可没给你准备礼物。”
　　池雪瞥了他一眼，不过那人又拽住轮椅，“跟我去趟佑敦道好吗，一会儿就回来。”
　　池雪抿起嘴，转头看了看沈冰清家的位置，确认四周没人才说： “我不想去。”
　　“是件很特别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们上车去说好吗？”
　　程毅看出池雪不高兴了，但总不能在沈冰清家楼下吵起来。
　　于是两个人很默契地来到停车场，程毅将人抬进后排座位里，打开了车内的暖风。
　　池雪全程黑着脸，刚刚烟花下的灿烂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说了吧，我讨厌佑敦道那栋别墅，我不想去，我再也不想进去了！”
　　“我没说带你进去，再说你的腿也不方便……你一会儿就留在车里，我拿完东西，咱们就走。”
　　该死的，程毅就是欺负她没有腿！
　　池雪气鼓鼓望向车外，无处发泄的怒火只能靠捶着椅背发泄。
　　“你一会儿敢耍什么花样，我就给沈阿姨打电话，对，朱丽还等着我的电话呢，你少动歪脑筋！”
　　“唉，你想多了……” 程毅无奈。
　　池雪的心理阴影源于他，只盼着那件礼物能让池雪发现他的改变。
　　***
　　车子在除夕夜奔驰，进入佑敦道便放慢速度。路面还是那么窄，一侧停满了私家车，每一处巷子口都聚集着放烟花的男女老少。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气味……
　　池雪几乎快哭出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止不住的激动。
　　沈冰清在她耳边念叨叶永浩时，她可以没什么情绪起伏，但重回这个伤心的地方，实在令人崩溃。
　　“回去吧……”
　　池雪的眼前一片模糊。
　　程毅降下车窗，他已经把车停到了别墅的前面，“你看，我去年重新修了屋顶，阁楼上的窗户已经恢复了，像不像你小时候看到的样子？”
　　“池雪，我还有意外发现。原来那些工人堵死窗洞的时候用了一部分阁楼上的废旧垃圾，这回重修的时候，我在里面看见……”
　　程毅打开后车门的时候一惊，池雪捧着一大团纸巾正在干呕。
　　“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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