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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浮现
第37章浮现
镇安司监察科悄无声息的启动了对陈雨桐的严密布控。
她的一切行为轨迹，被放在显微镜下反复检视……
然而，调查结果却让所有人都有些失望。
因为陈雨桐的生活简单得近乎刻板。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潜龙湾基地的医务处里，像一颗沉默无声的螺丝钉，牢牢钉在自己的岗位上。
即便是不上班的时候，大部分休息时间待在基地的员工宿舍里。
偶尔外出，也只是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些生活必需品，过程中也没有见她跟什么可疑的人有过接触。
其余的，就像是沈鸥查到的那样，去深港修道院看望那里的修女和孩子们，给他们带去些书籍零食和一些日用品。
这样单调乏味的日子，她却十几年如一日。
在人际关系方面，陈雨桐的社交网络也非常简单。
即便在深港镇守局内部，与她相熟的，除了医务处的同事之外，就是由她负责照料的一些战士们。
她的通讯记录也干净得过分，账户资金流动平稳正常，除了正常的工资收入外，没有任何可疑的大额收支，更没有与任何已知的灰色人物有过交集。
经过监视，发现陈雨桐的生活作风简单朴素，每月工资除了必需的生活开支，一部分固定存入一个储蓄账户，余下的都按时打给了曾经收留过她的修道院。
没有任何大额的奢侈开销或者不良嗜好。
她就像一个干净澄澈的透明人，一个完美融入了镇安司内部毫无破绽的背景板。
如果仅仅从镇安司对陈雨桐的监察记录来看，确实找不出她的任何破绽。
但大蟒哥的证词和他手下人的佐证，却像一根孤零零却无比坚硬的刺，扎碎了陈雨桐那看似完美无瑕的表象。
七年前，那批数量庞大的“嗨冰-01”的确经由她手，既没有进入镇安司的药剂研究科，也没有靖察司的任何销毁记录，就这么在她的手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批违禁药的去向成谜，但它又敏感的处在王家乐的死期和沈鸥被陷害的时候。
而于此期间，沈鸥的前助理也在她的辖区被灭口，这不得不让人怀疑陈雨桐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但经过长期的布控监察，陈雨桐这里又查不出任何异常，案件调查因此陷入了焦灼的僵持。
在几乎找不到其他突破口的情况下，王家邦不得不顶着巨大的压力和内心的挣扎，下达了逮捕陈雨桐的命令。
……
这天一早，陈雨桐刚结束夜班，准备交接工作后返回宿舍。
“陈处长，”医务处的值班小护士叫住了她，“总长办公室打来电话，请您下班后过去一趟，他有事要找您。”
陈雨桐正在整理白大褂的手微微一顿。
她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将脱下的白大褂仔细挂好，仔细捋平上面的褶皱。
然后转身出门，从容得仿佛只是去参加一次寻常的早会。
……
镇安司的审讯室里，天花板上只有一盏惨白的吊灯，灯光垂直的打下，照亮了室内几人的发丝。
陈雨桐坐在冰冷的金属审讯椅上，姿态依旧端正，她双手平放在膝上，整个人看着依然年轻，但眼角眉梢却悄然爬上了几丝岁月的痕迹。
她的眼神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看着对面坐着的于海、王家邦，不起丝毫波澜。
最初只是简单的例行询问，她回答得清晰简洁，态度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直到最后于海将三份报告推到了她的面前：
一份是于海体内的毒素残留检测报告；
一份是来自绿藤驻深港实验室对张明死因最新的毒理检测报告；
最后一份就是关于七年前那批消失的“嗨冰-01。
他目光死死的盯着陈雨桐，极致压抑着自己的颤抖，问出那个盘旋在他们心头许久的问题：
“陈姨……我问你一句，当初你给我注射的最后一针训练药剂，到底有没有问题？”
陈雨桐的目光在于海既怀疑又有些期盼的脸上足足停留了三秒。
然后，她像是早知如此一般，在于海不可置信的眼神里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平静的承认道：
“没错，是我换的。”
……
她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如同惊雷一般炸的于海耳蜗轰鸣。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手背青筋暴起，拳头攥的死紧。
他眼眶瞬间通红，几乎是嘶吼出来的质问道：“为什么？！”
“陈姨！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一手抚养我长大！是我哪里对不起你吗？！你……”
他后面的所有话硬生生的哽在喉咙里，当一直不相信的猜测变成了证实，巨大的背叛感如同当年那场海啸一般将他淹没。
陈雨桐平静地看着他失控的样子，那双曾经对他盛满温柔关切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死寂。
她的深邃的眼神里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她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得将一切咽了回去。
然后，她的口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没有为什么。当初你没有死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没错，就像你们调查到的那样，是我调换了药剂，将‘嗨冰-03’注射给了你。
也是我，将赵明德挪用公款包养情人的把柄，透露给了‘蝮蛇’组织的人。
七年前，在大渔区靖察司把张明灭口的人，也是我。”
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是，陈雨桐居然会承认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没有任何抵赖的将所有罪行一肩扛下。
更让于海崩溃的是，她在回答这一切的时候，甚至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
“你们调查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冰冷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释然，仿佛终于卸下了背负已久的重担。
……
可就是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把于海的最后的力气彻底抽干，他像个破娃娃一样颓然跌回了审讯室的椅子上。
那双曾经盛满信任的桃花眼鲜红着死死地盯着她，一寸一寸的扫过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想要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找出哪怕一点点的伪装或者是被迫的痕迹。
但他找到的不再是曾经支撑他度过艰难困苦的温情，而是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的沉默。
于海嘶哑着嗓子，带着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祈望，一字一顿地问她：
“陈姨，你看着我……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是不是有人拿什么威胁你了？
我不相信你是出自本心这么做的。你告诉我，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总得有个理由！”
陈雨桐迎着他的目光，她的嘴角在一瞬间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但那不再是曾经对他温暖的笑容，而是一种极度无奈下的自嘲。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于海以为她不会再回答。
终于，她轻轻的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像毒蛇的最后一枚獠牙，精准地刺穿了于海心中最不设防的领地：
“小海，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非得有一个你能理解的理由。”
她顿了顿，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投向他背后的墙壁，仿佛在透过单向玻璃去看什么遥远的东西。
“我照顾你了十七年，是真的。”
“我想杀你，也是真的。”
……
那茶色的单向玻璃之后，沈鸥沉默的观察着陈雨桐，手里的签字笔转了又转，侧写了一段段关于对陈雨桐的认知，试图剥开她过于干脆的这层认罪外壳去探寻什么。
她是把罪行交代的干脆，但动机呢？为何被收买？她背后的指使者呢？
如此轻易的认罪让沈鸥感觉她的态度更像是一种……保护？
或者说她想要试图一次性认罪来彻底斩断所有的调查线索？
陈雨桐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
审讯室的人不再开口了，于海眼眶里的泪转了又转，在审讯室的顶灯下反射着惨白的泪光。
他像个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一般木然的离开审讯室，一步步挪进王家邦的办公室。
在二楼上三楼这段短短的路程中，陈雨桐那张平静无波、甚至带着某种解脱般的认罪面孔，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
与记忆中温柔关怀的“陈姨”的笑容重叠又撕裂，像是无数碎裂的拼图，最终变得面目全非，将他与过去十七年的温暖假象彻底撕裂。
……
王家邦的办公室里，三个人脸色凝重的站在线索板前，谁也没有先开口。
陈雨桐认罪了，痛快得令人起疑。但他们知道事情远不止如此简单。
她的口供里清晰地将灭口张明、调换于海的药剂、透露赵明德把柄的过程交代出来，细节吻合，逻辑通顺。
然而，一旦触及最核心——动机，她便将所有的驱动原因指向了那个虚无缥缈的“蝮蛇”组织。
在她的口供里，是‘蝮蛇’七年前指使她解决掉张明。
而‘蝮蛇’之所以再对于海下手，是因为他曾经带头踹了对方的一个中转站，因此得罪了‘蝮蛇’的人，所以他们同样让她调换药剂杀了于海。
但问她如何接头，她给出的答案还是那个消失在镇安司视野中的“老鬼”，但“老鬼”至今查无所踪。
她用自己的认罪，筑起了一道高墙，堵死了所有继续深入调查的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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