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植物人男主的冲喜妾

作者:是葱不是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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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做主


      “一大清早吵嚷什么?死人了就拖出去埋了!真晦气!”郭主事站在院中,捏着鼻子不耐烦地喝道,连门槛都懒得迈进一步。

      安哥回过神来,满脸的眼泪也来不及抹,他双手双脚并用,废了好大的力气爬到老丁头的身边,看着他就像是一尊灰色的石像,安哥伸出手,明知无望,却仍颤抖着伸手探向鼻息——

      没有,真的没有了。

      安哥眼睛通红,泪水已经流干了,只剩下眼眶和脸颊火辣辣的疼,他不知为何,竟然还伸手拉拉老丁头身上的被子,摸到被子的时候,他动作一顿,随即轻轻将被子拉过老人的头顶。

      屋内人声嘈杂,安哥却觉得一切声响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他脑中反复盘旋着昨夜的念头:要带老丁头吃炖得烂烂的肉,要给他买新面罩,要让他好好饱餐几顿……

      可现在,人没了。
      那个馒头……是那个馒头有毒吗?

      否则怎会吃死人?老丁头脸色黑紫,嘴角还凝着暗红血渍,分明是中毒之兆!

      有认识安哥的人上来安抚着他,安哥却什么也听不见。眼前不断闪回昨夜老丁头痛苦蜷缩的画面——原来那不是吃撑了,是毒发了!这傻老头……临死前还以为自己只是吃得太饱!

      老天爷啊……老丁头疼过那么多次,怎么偏偏这次就疼死了呢?

      是谁如此狠毒?明知老丁头时常挨饿,故意扔下这夺命的毒馒头!

      两名护院推门而入,郭主事在门外捂着口鼻,嫌恶地挥手:“活到这岁数也该死了!拖去乱葬岗埋了!都看什么热闹?赶紧干活去!”

      这一番话,顿时将众人的嗓子钉住,顿时鸦雀无声,片刻后,才响起窸窣的挪动声。

      “别碰他!”安哥突然嘶声吼道,扑上前紧紧抱住那具冰冷的躯体。

      所有人都以为老丁头是病死的,或是饿死的。只有他知道,人是被毒死的!就死在他身边!死在昨夜!

      报官!对!他要去报官!

      可……他一个低贱库丁,无凭无据,如何去报官?即便去了,官老爷会信他吗?还是会将他当作疯癫的刁奴乱棍打出?到头来,冤屈不得伸张,他自己也可能被郭主事反咬一口,落得个诬告主人的罪名,死无葬身之地!

      郭主事面色灰败,似是昨夜未曾安眠,见有人当众违逆,斜眼喝道:“你这贱奴,平日闷不吭声,今日发什么疯?!”

      安哥低头,用被子将老丁头仔细裹紧。

      随后他死死盯着郭主事。是,他没有证据。但这院里,能有权力、有动机用这种阴毒手段害一个老库丁的,除了平日就对老丁头非打即骂、克扣到底的郭主事,还有谁!

      郭主事见安哥面露憎恶,面上挂不住,对着一旁的护院使了个眼色,两个护院心领神会,上前一步,粗暴地拽着安哥。

      “松开!你这畜生!”
      “呃!”
      “啐!他娘的!”

      任凭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身上,安哥却如磐石般纹丝不动,死死护着怀中的老人。他眼眶迸裂,黝黑面庞涨得紫红,喉间溢出压抑如困兽般的呜咽。

      那嘶吼像利剑,刺穿了众人早已麻木的心房。

      两名护院见这壮汉挨了打竟不知痛楚,反将尸身护得更紧,恼羞成怒:“拿棍棒来!我倒要看看这狗骨头有多硬!”

      “欺人太甚!”有人红着眼吼道,“平日打骂便罢了,人死了都不让安生!”
      “护着安哥!不能让他们拖走老丁头!”
      库丁们顿时涌上前,紧紧围住安哥,筑成一堵颤抖却坚定的人墙。

      “想带走老丁头,先过我们这关!”众人纷纷叫嚷,有的人明明面上惧怕,却还是跟着站出来。

      众人平日里麻木、压抑惯了的脸上纷纷浮现出常见的愤怒,和被欺辱后,生出的愤怒不同;这愤怒和恐惧、愤怒、希望和反抗混合着,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两名护院被这阵势慑住,一时僵持不下。

      郭主事面色铁青,咬牙挥袖:“罢了!一个死人,他爱抱着就抱着!都散了!”护院恶狠狠瞪了众人一眼,骂骂咧咧地退去。

      ——

      与此同时,东厢房

      “夏晴姐,四姨娘房里怎不见人?”一-大早,灵芝就端着铜盆回到厨房,夏晴和春絮正围着锅灶做事。

      夏晴听闻,放下抹布,接过铜盆:“你先盯着火,我去找找。”她穿过水雾,脚步顿了顿,转向了大少爷沈闻竹的卧房。
      “吱呀——”门扉轻启,佛前青烟袅袅。

      绕过屏风,果见李听莹伏在沈闻竹榻边。

      她脸上两条粗眉如倦怠的毛虫耷拉着,侧脸紧贴床沿,睡得正沉。轻纱帐幔随她呼吸微微晃动,拂过恬静睡颜。

      夏晴静立片刻,目光掠过四姨娘的鼻尖、额发,最终落在那只轻环着她头顶的手上——

      那只胳膊轻轻地环着四姨娘的头,手指没入她的发间,动作轻柔似乎生怕打扰着她,本就苍白的手更是胜过雪色。

      “吭!”睡梦中的李听莹打了个小呼噜,悠悠转醒。她缓缓睁眼,只觉脖颈一阵僵直的酸痛。

      昨天心里憋闷的不行,来到沈闻竹这里吐槽,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这里很安全很温馨,竟然趴在这里睡着了。

      “四姨娘……”

      身后有人上前,轻声呼唤她,李听莹转头,环在她发间的手随之滑落至肩头,姿态宛如一个未竟的拥抱。

      李听莹清醒后才感觉手和胳膊已经麻了,脸也麻了,她扭扭脖子“咔哒”一声。

      “嘶——”李听莹倒吸一口凉气。她好像落枕了。

      “夏晴,我我好像转不过来了!”李听莹真是悲催到家了,她怎么这么倒霉,昨儿差点酿成大祸,今儿就落枕了,怎么自她穿越之后,日子就没有顺利过。

      夏晴赶紧放下铜盆,走上前却无从下手,李听莹“哎呦”“哎呦”地叫着,身上沈闻竹的手也缠了几缕她的头发,她如今只能向左看,稍一向右转动,右侧脖颈便传来钻心的刺痛。

      李听莹:传喻医!传喻医!

      “四姨娘先莫动,”夏晴稳住她,“奴婢为您梳洗后用过早膳,再请大夫来看看。”说着拧了热帕子递上。

      李听莹只得歪着脖子草草擦脸。起身时一个不稳,夏晴已迅捷迈步上前,一手稳稳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托住铜盆,盆中清水只微微晃出几滴。

      看得李听莹叹为观止。
      “夏晴,你好厉害啊……”李听莹侧着头对着空气说。
      站在她右边的夏晴:“……”

      夏晴整理好动作,带着李听莹走出去,路过床榻时,夏晴回头望了一眼——沈闻竹依旧沉静地躺着,那只环过李听莹的手,还朝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伸着,像一朵被遗落在晨光里的睡莲,安静又孤寂。

      正午,西厢房

      院外的灯笼已经被丫鬟熄灭,云燕低着头在内院扫洒,院子内落满了三角枫的叶片,深绿色、青绿色其中夹杂着枯萎的叶片。

      云燕抬头,看着灰白色的天空中,也飞舞着零星几片枫叶。她伸出手顺势接了一片小小的枫叶。

      叶掌深绿,可是叶尖已经枯萎卷曲了,泛着枯黄。

      已经八月中了,中秋节就要到了……

      “谁让你进来的?!”
      “你这奴才!冲撞了二少爷可有你好受的!”
      “来人呐!来人!将这奴才打出去!”

      远处骤然传来丫鬟小厮的惊叫与叱骂,夹杂着一个男人沙哑的呜咽。云燕蹙眉扔下扫帚,快步循声而去。

      芍药正领着几个仆役仓皇后退,面色惨白。她方才在书房整理典籍,一出门便见个高壮男人背着白布包裹的物事,一步一叩首地向院内爬来,口中嘶喊着“求二少爷为奴才做主”,那架势,分明是存了鱼死网破的心。

      太没规矩了!等二少爷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

      “快关门!”芍药声音发颤,众人七手八脚关上院门,将哭喊声隔在外面。她捂着胸口喘气——二少爷还病着,要是被这疯子惊扰了,她们都没好果子吃。

      “求二少爷开恩!”院门外,安哥又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渗出血迹,混着地上的尘土,狼狈又悲壮。

      “这是怎么了?”云燕走到院门处,看见几个丫鬟背靠着门喘气。

      “不知从哪个乱葬岗爬来的索命鬼,非要二少爷做主!二少爷还病着,哪有闲心理会!”芍药抬头看了这个新来的丫鬟一眼,没好气道。

      云燕眼眸微眯,挥了挥手:“我出去问问缘由,总让他在此喧哗也不是办法。”

      待芍药不情不愿地让开,云燕打开门,正见那男人仍在磕头。抬起脸时,额上鲜血淋漓,背后那白布包裹的物事轮廓圆扁……

      看这情状,怕是……
      “你有何冤屈,非要劳动二少爷?”云燕将视线从那白色包裹上移开,沉声问道。

      安哥见终于有人肯理会,感激地跪行上前两步:“奴才只求二少爷做主!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若冲撞了二少爷,奴才愿以死谢罪,只求二少爷能主持公道!”

      “你且细说缘由。”云燕皱眉。

      安哥以头抢地,声音凄厉,字字泣血:“奴才不敢惊动官府,给府上抹黑。只求二少爷念在老爷、少爷平日宽厚待下的恩德,为奴才们主持公道,肃清家门!”

      “管事处的郭主事,黑心烂肺,克扣我等活命的口粮!我们年轻力壮,尚能咬牙硬撑,可库房的老丁头呢?他一把年纪,手脚慢了些,挣不动了,便被人视为眼中钉!竟遭此毒手!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

      “若非郭主事平日克扣他的口粮,他何至于……何至于去捡那有毒的冷馒头!最后……被活活毒死在我眼前!”

      “求二少爷开恩,看一眼这屈死的冤魂,严惩那吃人的恶鬼!奴才安茂……愿以此残躯,换一个公道!”

      云燕被“冷馒头”和“死人”猛地一击,头晕眼花,最后才颤-抖着声音问:“…确定是吃了那馒头中毒?没其他的?”

      “奴才确定,老丁头昨日只吃了这个,不是它还能是什么!”

      馒头又怎会有毒?
      昨夜,唯有四姨娘扔过那个馒头……她又托她在郭主事饭菜里下攻下药,随后,四姨娘又赶来阻止……
      云燕心念电转,通体一阵发麻。

      莫非……是有人欲毒害郭主事,将毒下在了馒头里?不料事机败露,四姨娘怕被拖下水,赶去阻止郭主事食用,却阴差阳错……那夺命馒头竟被老丁头捡去,反害了他的性命!

      这念头如冰水浇头,让云燕瞬间手脚冰凉。

      无论那馒头最终有无毒性,院里多少双眼睛都看见了。如今闹出人命,一旦彻查对证……

      依二少爷的手段,必然能查到四姨娘,再顺藤摸瓜找到她头上!

      她和妹妹好不容易才摆脱大厨房的苦役,攀上西厢房这棵大树,若被牵扯进人命官司,这辈子就完了!

      糟了!那个药瓶必须尽快处置!即便她是清白的,留着也是祸患。

      云燕下意识地一摸胸口——空的!

      今天一早,她为求安心,她已让妹妹樱桃将那烫手山芋悄悄送还东厢房了!

      云燕眼前一黑。若这奴才真见到二少爷,依二少爷的性子绝不会坐视不理,势必牵连于她。无论如何,她绝不能重回那暗无天日的粗使生涯!

      云燕深吸一口气,慌乱的表情逐渐变淡,在她深深地呼吸后,逐渐转为冷漠。

      “二少爷病体未愈,岂容你在此喧哗,还带着这等……晦气之物!”云燕说完,飞快地从袖中掏出钱袋,倒出一把碎银子,动作一顿,语气软了软:“听我一句劝,拿着这些银子,好生将人安葬了。你既说毒死,其中必有蹊跷,事情复杂,我劝你莫要再纠缠!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云燕蹲下身强行塞给面色青灰的安哥。

      不等安哥反应,她迅速起身,“砰”地一声关上院门,对着门内的护院急声道:“快!将这不懂规矩的轰出去!莫要惊扰了二少爷清净!”

      做完这一切,她的心却并未安静下来,云燕的脑海里一直都是安哥的那张黝黑发红、布满泪痕的茫然脸庞。

      护院出去,咒骂着驱赶。安哥只得咬咬牙,抬头看了眼西厢房紧闭的大门,竟然有红橙交加的枫叶吹了过来,落在了他的脚边。

      他重新背起尸身,一步步踏在青石板上,步履沉重。

      安哥咬牙走出西厢地界,心下决意:回去便将老丁头包裹得更妥当些,牢牢缚在自己身上。

      这老头活着的时候那么瘦,怎么死了却那么重,背后像背着一块冷冰冰的铁。

      有下人见到安哥这幅样子交头接耳着,还伸出手对安哥指指点点,这些安哥都不在乎,他满脑子都是——等会他还会过去,他还会去!

      前方传来细碎人语。安哥低着头,佝偻着背,将背后的重量往上颠了颠,继续前行。

      “安哥?你这是……”似乎有熟人认出了他,安哥抬头看。
      竟是那夏晴和四姨娘。

      四姨娘……或许四姨娘能帮他?可……四姨娘自身亦是寄人篱下,何处去为他讨这公道?

      他见夏晴面露忧色,眼眶一热,朝着四姨娘与夏晴深深弯下腰去,喉头哽咽,满腔悲愤尽化无声。

      李听莹挪挪肩膀,讶异地看着安哥的打扮,视线瞬间落在安哥的背后,安哥弯着腰,似乎这东西沉得很。

      “……你这是怎么了?可有难处?”李听莹望着他背后的白布包裹,关切问道。

      她用眼睛,“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死亡其实是可以被看见的,李听莹能从安哥的神情和状态中读出一股腐烂的味道,她很熟悉这种“味道”。

      爷爷去世时,爸爸就散发着沉沉的、腐烂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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