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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动全身
梁王齐铮死了,又恰好是在翎王呈递梁王卖官鬻爵等证据的那天晚上。很多人都猜测,梁王是承受不了削爵流放甚至砍头被万民唾骂的下场,率先了结了自己。
皮肉都被烧成灰烬,只剩下一副骨架。
验尸的仵作说,从骨头的大小来看,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梁王,但却不能保证是自杀而死,因为其下巴有骨折的迹象,可能是生前与放火之人起了冲突,也可能是死之前不慎磕到的,暂时不能定论。
当时在场的有皇帝、太后、齐明妍以及魏王齐放。
太后当即下令彻查杀害梁王之人。齐明朝阴郁忧思,到了关头却不让清查,还让仵作堵好自己的嘴,对外一并说是梁王自杀,没有旁的内情。
太后腿脚发软,当着所有人的面辱骂徐皇后是个祸害,最后被齐明朝派人抬回了慈元宫。
齐放观另二人神色,借口家中宗礼偶感风寒,时时需要父亲陪伴,便也离开了。
齐明朝看着齐明妍,一时无言。
“明朝这么看着我?可是怀疑皇姐?”她呕心沥血搜集齐铮这些年所犯之罪,就是不想让他突然暴毙引起怀疑。此事不是她做的,心里无愧无疚,昂首挺立,神色言语中毫无一点虚色。
齐明朝抿着唇,摆手:“不是,你不必急于这一时。”
齐明妍暗念他那一句话:“不必急于这一时便还是怀疑我会暗中杀害他。”
“明朝,你当真这么认为吗?”
齐明朝此刻心里烦得很,没了耐心,一时按捺不住脾气,吼道:“你有没有这样想过你自己心里清楚!”
齐明妍暗自咬牙,早知如此,她就应当在齐铮失势之时便杀了他,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既如此,那请陛下好生歇息,臣还有事,先走了。”齐明妍仍保持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梳着马尾,一身短打盔甲,手里持着齐明朝特许带的剑,潇洒转头,大步迈向门外。
“等等。”齐明朝撑着矮柱子,回过头来。
齐明妍迟疑片刻,不觉握紧手中的剑:“可还有话要说?”
齐明朝垂眸,不与她对视:“以后进宫,剑还是不佩了吧。”
齐明妍倒吸一口气,且先咽在心里:“好。”她转身又要走。
“再等等。”
齐明妍隐隐发怒,紧咬牙关:“还有何事?”
阴阳怪气:“该不会连我这亲王的爵位也要夺去,做一个在府里待嫁的公主?”
齐明朝默了瞬刻:“皇姐想多了。”
“朕只是想让你留在母后的墓里,好好查查,梁王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正好皇姐也许久未曾和母后叙旧了,母后应是想念你的。毕竟,只有你,才是她的亲生。”他不是,所以也没必要亦步亦趋地时刻为了她母女的利益着想,他也该为自己的母后着想着想。
“你就不怕我真查出点什么东西,偷梁换柱给梁王自杀而亡按的死死的?”齐明妍蠢蠢欲动,此时真想一剑劈了他。
齐明朝面色平静,缓慢地向外走:“不会,朕相信皇姐。”以前答应过的,不论发生了什么事,这份独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信任不会改变。
他顿了顿,微仰了仰头:“再者,叔父自焚的消息已然传开,朕,没有必要为一只硕鼠翻案,只是很多事情不落地,心里不踏实。皇姐应也懂得这个道理。”
梁王死后半个月,魏王齐放在家里设宴,只宴请一人,他未来的侄媳妇的哥哥,也就是杜景明。
杜景明说家里不是老的就是残的,更甚还有又老且残的。这些桃子除却供奉的,卖了的,还多到吃不完,故而今早特地采摘新鲜丰硕的,献给魏王。
齐放一边喝酒一边调侃他嘴毒:“怎么能这么说你的母亲?”
杜景明眼色阴冷,冷哼一声,豪饮一盏酒:“我只有一个母亲,我的母亲已经死了。”
魏王喝得醉醺醺的,脸颊两块酡红:“本王的母亲也死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他用酒盏碰一碰杜景明的:“来,今日不醉着扶墙不许归去!”
“提前为你的妹妹贺喜!”
虞莲荷因齐明朝不肯彻查齐铮自焚一时而闹绝食,不吃不喝几天,齐明朝哄了又哄,劝了再劝,松了口,让她爱塞几个进宫想塞几个随便她,两人僵硬的关系才缓了下来。
两个月后,七月一过,八月中秋,杜清彤连同太尉等几位重臣的女儿将纳进宫。太后这几日正拿着簿子对妃位,这封位要怎么给,高或低,都要细细讲究斟酌,以后才能尽为己所用。
杨巧那日,得了指示,带着门内几位高手,易容混入徐皇后的陵中,就等着时刻一到,杀了梁王,到时他们要怎么追查,来个祸水东引,总归查不到他们身上。
可他们未到之时,就听见里头有动静,担心是宫里来人了,不敢轻举妄动。
杨巧命几人先行候着,自己则轻功上房檐,睡趴姿势暗中观察。只见一看不清的人脸,先是和梁王说了些什么,梁王大喜,后又谈了什么,梁王大怒,二人打了起来。没过两招,梁王便已趴死在地上。
而后,就是一群黑衣人抹了玄甲卫的脖子,一个两个倒地,然后放酒,放火,烧了起来。那人身形不算魁梧,一般男子的身形,竟赤手空拳地拎起比他足足壮了两倍的梁王,丢入火中,化成一副空壳。
杨巧在信笺中还提到,那群黑衣人的胸口前,隐隐约约有一白色小花,她猜想,应是和杀梁王心腹苏成炜那日遇见的头巾刺银桃花的有关。
就是不知,会否是同一群人。
李悬音回信确认:“就一批?”
得到肯定的回复,李悬音决定,找那在宫里待了快一个月的杜清彤试探试探。
杜清彤被太后安排在了慈元宫的一间偏殿。李悬音要想去找她,还得先去面见太后。
她与太后独处的次数不多,一是虞莲荷在心里暗自埋怨她夺走了儿子的喜爱,二是李悬音也懒得来触她这朵霉头,自是不愿主动亲近。
杜清彤整日被安排跟在太后身边替她解闷,李悬音也算是一同见过了。
太后命手底下的嬷嬷沏了下面的郡县供奉的上等春茶,招待她这如日中天的后妃。
李悬音带了些礼物,太后一份,杜清彤也有一份。她给太后福了福身:“灵犀见过母后,不知母后近来身子可好?”
虞莲荷躺在软椅上,单手支着头,神情倦怠,昏昏欲睡,慵懒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李悬音,打了个哈欠:“淑妃今日不陪着陛下,怎有空到哀家的慈元宫来。”
李悬音知她大怨小怨积聚在一块,对她不是很待见,也不多在意,仍保持那一副浅浅的笑意:“母后这是哪儿的话,臣妾身为人妇,孝敬长辈是应该的,以前若有礼数不合之处,还望母后原谅。”
太后身边那位嬷嬷将沏好的茶端来四方桌上,又派人上了几分模样娇俏的点心,供二位主子边吃边打打牙祭。
杜清彤坐于方桌的另一侧,同属于太后下方,低眉顺眼,一会儿偷瞄李悬音,一会儿又偷觑太后,点心来了,方觉有事可做,捻起一块放嘴里慢慢嚼着。
嬷嬷做完了手上的事,立在太后身边候着,瞧着太后想要坐起来,故扶着背搀着手臂,往身后垫了张一年前皇帝从猎场里猎回来的狐狸皮子。
太后哀叹一声,闭眼入定,手里转着一串红棕色的珠子,好一会儿才舍得睁开眼睛,眼睛下斜,掂量掂量这未见几次面的儿媳。
“你倒是变得懂事。”她默了默,又道:“你也入宫个把月了,怎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眼下皇帝只有你一个人,不好好把握住机会,是觉着两个月后,各家的贵女入了宫,皇帝还能专宠你一人吗!”
太后厉声呵呵,李悬音竟还真被唬住了几分。轻笑一声,起来,迈了两步,走到一脸莫名的杜清彤身边,双手搭上她的双肩,轻轻地按压着:“母后误会了。灵犀的肚子不争气是灵犀暂无这个福分。但瞧清彤妹妹,”她刮了刮她的脸颊:“多么水灵,定是个易生养的。等正式入了宫,我与清彤也算是亲姐妹了,臣妾有的,妹妹也指定会有,陛下又怎会专宠臣妾一人。”
杜清彤被她一摸一揩弄得浑身不自在,微微颤栗,紧咬着下唇,对上李悬音的视线,蓦地松开,红白翻滚,讪讪笑笑。
她不想入宫,和父亲兄长说了没用。胳膊拗不过大腿,她要是在太后面前哭诉,太后一不开心给她戴个嫌弃君王的罪名,那她全家都要遭殃了。故而在慈元宫的这些时日,收敛了在家里作威作福的尖锐,太后说什么她就跟着应和两句,唯独每每讲起做后妃的事时,她一个不答。
她想着,次数多了,太后应也明白她的心意,应该不会强人所难,早早放她归家,好孝敬一双父母。
可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太后的心依旧坚定。杜清彤这几日正烦要如何脱身。若是直接禀明陛下……她自是没那般自恋,但结果如何她也猜不准,所以一直搁在心里,没个决定。
今天慈元宫来的这位娘娘,她在自家的庄子见过。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是她前世的姐姐,多次想与她亲近。
而闻她与太后的对话,应是个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她不如拐个弯,间接去求一求她,让她在陛下面前吹吹耳旁风,也就放自己回去了。
纵使她嘴上说着要与其他女子共享齐人之福,可她不信,自己喜欢的人,又怎甘愿与她人分享,定是拗不过太后,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得已也只能咽下。
要是她以后见着了喜欢的,他要是个朝三暮四之人,定打断他的腿,让他哪儿也去不了。
她握上李悬音的手,含眉羞涩地唤了身姐姐。
座上的太后神色一动,眯着眼细细打量底下这二人。
心里盘算着要是将这北靖公主拉拢至自己麾下,以后在后宫当中,也算是有个人帮忙管着,况且齐明朝对她喜爱非常,有旁的事她不愿去说或是不方便说,申屠沅也可当一当这说客。
她先前被梁王三言两语蒙了眼,当下梁王已死,她也不必再顾虑良多,多多找可用之人才是上策。
“沅儿,你上来,到母后这儿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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