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哪里跑

　　“当楔形文字刻下千年的誓言，当底格里斯何漫过时光的河岸，有一段爱恋穿透三千年风沙，依旧滚烫如初。接下来这首旋律一响，就带你瞬间穿越到古巴比伦的星空下，感受跨越时空的深情告白，有请欣赏歌曲《爱在西元前》！”
　　万岁深情地说出了这段衔接词，眼睛准确地找到了隐藏在黑暗里的顾今余和夏之年，往上抬了抬眉毛。
　　“走吧，到我们了。”顾今余起身。
　　“嗯嗯。”夏之年也跟着起来。
　　毕竟是站在讲台上而不是站在舞台上，台下的都是熟到不能再熟的同学，以及损到不能再损的损友，所以顾今余也没有多紧张，夏之年就更不用说了，他天生没有长紧张的那根血管。
　　“古巴比伦王颁布了汉谟拉比法典
　　刻在黑色的玄武岩距今已三千七百多年
　　你在橱窗前
　　凝视碑文的字眼
　　我却在旁静静欣赏你那张我深爱的脸”
　　唱到这里时，夏之年呼应歌词，注视了顾今余一眼。
　　顾今余对上他目光。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祭司神殿征战
　　弓箭是谁的从前
　　喜欢在人潮中
　　你只属于我的那画面”
　　顾今余很少当众唱歌，但这不代表他嗓音不好听。
　　“芜——”
　　台下当场就有人尖叫起来。
　　“我靠磕死我了！”
　　“啊啊啊好甜啊啊啊啊！”
　　“天，帅哥身边都是帅哥，果然。”教室外面有几个别的班的慕名而来，想要看看顾今余或者夏之年，结果意外地同时看见了他俩：“我这辈子是有了。”
　　在这个流行磕cp的时代，高一F班的两个人凭借一首《爱在西元前》成功被广大同学绑定cp，名字就叫今年。
　　于是元旦以后的几天，今年这个词在学校的话题讨论度不亚于“什么时候放假”。
　　某次夏之年走在中心大道上，嘴里叼着棒棒糖，听见路过的女生捂着嘴说：“卧槽‘今年’的年来了！”
　　舌头立刻停住了。
　　夏之年整个人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原地不动了。
　　后面的几天，无论他是和顾今余聊天还是讲题，教室里总会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据不知名女生说，这几天自己的肋骨被同桌肘击地生疼。
　　不过夏之年倒没有因此就和顾今余产生什么隔阂，虽然他不太理解女生们的脑回路，不过他也不是个开不了玩笑的人。顾今余也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风言风语八卦满天飞都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不想听的，一律进不了他的耳朵。
　　“哎今余，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咋俩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顾今余疑惑：“什么变化？物理的还是化学的。”
　　夏之年：“……脑补的。”
　　顾今余挑了一下眉：“那有什么可在意的。”
　　夏之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你说得对。”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脑补一下，顾今余要是真的和他在一起……
　　“同学们，马上就要选科考了，大家这段时间都加把劲啊。”王峰又在自习课进了班。
　　“什么选科考，不是还没期末的吗？”夏之年从幻想中醒来，问道。
　　“这次期末的成绩就是分班的重要依据，数理化好的同学能继续留在理科附中班，政史地好的能去往文科附中班。现在实行的选科3＋2＋1政策大家都有了解吗？不了解的我再给大家好好讲讲。”
　　新高考政策在他们这里已经实行了两三年了，早就在父母、学哥学姐、初中老师的唠叨下耳濡目染了，因此大家都一致地说了解了。
　　“了解了我就不唠叨了，哎，你们总嫌我唠叨，可是不讲又不行啊。”王峰继续说道，“我们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是要选择理科的，当然，选文科也无可厚非，擅长什么就选什么，只不过根据现在的就业情况来看，学理科出路还是比文科多一点的。”
　　听到这时夏之年没忍住，问了一句：“难道学习就是为了就业的吗？”
　　“就是就是。”
　　“对啊，为啥非要考虑那么多？我就喜欢文科，就要选文。”
　　“毕竟现在科技强国的方针摆在那里，还是学理科稳妥些。”
　　“我还文化强国呢！”
　　少年少女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尽管有些发言在大人眼里很幼稚，不谙世事，然而王峰还是想到一首诗：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好了好了，安静，怎么我一说话你们都说话了，有没有规矩了？教室都成菜市场啦！”
　　“选什么你们自己和家长一块参谋参谋，不要自作主张，要是有问题也可以来问我。”
　　王峰没有说更多的了，毕竟选择是自己的，路也是自己选的，总要一个人走。
　　王峰走了，教室依旧沸腾。
　　夏之年刚才说出那句偏激的话就后悔了，他现在沉默着，想回到几分钟前按住自己的嘴。
　　“你选什么我都会支持你。”顾今余突然说。
　　“谢谢，”夏之年释怀一笑，“其实也是我自己理科学不会，才想着学文科的，刚才……刚才说的话确实是无心的。”
　　“我并不这样觉得，”顾今余罕见地打断了他，“你前几次文科成绩普遍比理科好，说明你在文科上的投入和回报起码是正相关的，而且你也确实在文科上更有天赋，虽然物理类似的题讲过还是能做错，但是历史总能触类旁通，综合来看，选文科是一条适合你的路。”
　　“所以你……所以你不是非此即彼，而是衡量。”
　　夏之年追问道：“衡量？”
　　“嗯，权衡利弊，运用了辩证唯物论。”
　　夏之年笑了，原来顾今余说这么一大顿话就是想安慰他，他调笑道：“不错嘛，辩证唯物论都用上了，今余话说你真的不考虑学个文科？创造一个宁阳一中的神话。”
　　“其实我真的想过。”
　　“别！”夏之年急了，“我逗你玩呢，咱乖乖学物理，文科就交给我好了。”
　　夏之年灵光一闪，说了句搞笑中透着张狂的话：“不然和我的cp同班竞争第一，也太虐恋了。”
　　顾今余笑了：“这么自信吗？”
　　夏之年也笑了：“就是这么自信。”
　　于是夏之年谁也没商量，毅然决然地在选科预选表上填了政史地。
　　原来有些时候，有的选择，也不是很难决定。
　　因为无论选择什么，都有你支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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