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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闻
一大早,水房前却已聚了不少人。玉园端着个小盆,里面浸着昨晚换下的床单,有些心虚地走在路上。都怪秦章丘那个不知节制的,当然也怪自己不争气总是抵抗不了诱惑,这月才过半,家里床单都用完了。若不及时洗了,留到下午怕是更要惹人注意。
她刚走近,就听见水房前围着的几个军嫂压低的嗓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鄙夷。
李嫂最先开口,嘴角向下撇着,仿佛尝到了什么酸腐的东西:"真没想到钱丽是这样的人。"她刻意顿了顿,满意地看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张处长待她多好,去年还特地托人从上海给她带呢子大衣,真是不知足。"
话音未落,站在一旁的赵嫂立刻接话,她夸张地向前倾着身子,像是要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早就看出苗头了!平日里钱丽就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头发烫得卷卷的,走路时腰肢扭得那叫一个妖娆。"她模仿着扭了扭腰,引得几个嫂子窃笑起来,"要我说,这样的女人本来就不安分。"
玉园听到“钱丽”这个名字,心里猛地一跳,一个被自己遗忘的画面猝不及防地闯入脑海,此刻,这个被忽略的细节与眼前的流言蜚语猛地重合在一起。
这时,孙嫂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真实的忧虑:"造孽啊!你们是没看见,刘明媳妇昨晚哭得撕心裂肺的,抱着孩子在家属院门口闹。那孩子吓得哇哇大哭,真是可怜见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忍。
"要我说,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一个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周嫂挥舞着手中的壶盖,义愤填膺,"一个不守妇道,一个破坏军婚,都该受到处分!"
就在这时,李晓玲提着水壶走了过来。听到这些议论,她皱了皱眉:"事情还没弄清楚,咱们还是别在背后这么说人吧。"
李嫂立刻反驳:"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都被人撞见了!晓玲啊,你就是太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
玉园听到这些,那个清晨的画面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小盆往身后挪了挪。
"玉园来了啊,"李嫂眼尖,还是率先打招呼。就在她走近的前一刻,这些人脸上还带着刻薄与鄙夷的神情。此刻却仿佛换了一副面孔,亲切得好像多年的好友表面上,大家和和气气地聊着家常,说着天气和菜价。
这时,陈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亲热地挽住玉园的手臂:"嫂子,你也来洗东西啊?"她目光飞快地扫过玉园手中的小盆,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随即又压低声音,"那件事听说了吧?真是丢死个人了!"
玉园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将盆子护在身前,脑海里还是刘明从钱丽家出来的那个背影,她淡淡应道:"听说了几句。"
陈雪却像是找到了知音,又凑近些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说,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我听人说啊,张处长那方面不行,满足不了钱丽,所以她才会找刘明的。"她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眨眨眼,"你想啊,要是张处长好好的,钱丽怎么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做这种丢人的事呢?"
玉园皱了皱眉,那个清晨的疑窦此刻仿佛成了佐证,让她心里更乱了,手里不自觉地攥紧了盆沿,正色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没有证据就随便揣测,对张处长不公平。况且不管怎么样,钱丽和刘明确实做错了,我们不该在背后这样议论别人。"
李晓玲也走过来,挽住玉园的另一只手臂:"玉园姐说得对。这种事咱们外人还是少议论为好。"
陈雪撇撇嘴,显然没把玉园的话放在心上:"我可没乱说,大家都是这么传的。再说了,男人要是没本事,就别怪媳妇往外找,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嘛。"
玉园懒得与她争辩,赶紧走到水槽边,开始用力搓洗床单,仿佛想借此动作驱散脑中那个清晰的画面和心头纷乱的思绪,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李晓玲也跟着她一起,在旁边安静地打水。身后还传来陈雪和其他几个嫂子继续议论的声音,语气中带着说不清的兴奋和鄙夷。
玉园没有回头,手下用力搓洗着,仿佛这样才能驱散心头的烦闷与那一丝因自身处境而引发的微妙尴尬。那个被她无意间窥见,又被她刻意忽略的清晨片段,此刻与这桩沸沸扬扬的丑闻紧密相连。
回到家,玉园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想起钱丽平日里温婉的模样,怎么也没法将她和那些难听的流言联系在一起。
傍晚时分,赵云来找秦章丘下棋。两个男人在院子里摆开棋盘,赵云一边落子一边说:"钱丽和刘明这事,在营里也传开了。要我说,这事处理得好,军队就该有军队的纪律。"
秦章丘点点头:"组织上会按规矩处理的。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夜色渐深,昏黄的灯光下,玉园轻轻靠在秦章丘的肩头,忍不住又提起了那桩让整个大院议论纷纷的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感慨:"说起来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可怜了孩子..."
秦章丘的手臂紧了紧,将妻子往怀里带了带。他沉默片刻,方才沉声开口:"军队有军队的规矩,生活有生活的底线。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他的声音平稳而笃定,"组织上一定会按纪律严肃处理。至于他们的家庭..."他顿了顿,"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李晓玲轮休时来找玉园做针线,说起这件事时叹了口气:"今天我去看了刘明媳妇,整个人都瘦脱相了。孩子整天哭着要找爸爸,看着真让人心疼。"
玉园放下手中的针线:"不知道部队会怎么处理。"
偶然的一次,玉园在水房遇见了刘明的媳妇。曾经爱说爱笑的女人,如今憔悴不堪,眼下的乌青透露着连日来的煎熬。她默默地打着水,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玉园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需要帮忙吗?"
刘明媳妇愣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用了,谢谢嫂子。"
看着她蹒跚离去的背影,玉园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场丑闻中,最终受伤最深的,就是这个无辜的女人和孩子。
很快,组织上派人查清了这件事。证据确凿,刘明和张丽都承认了错误。处理结果是:刘明被调到偏远地区的基层单位,军衔降了一级。他媳妇最后没离婚,带着两个孩子跟他一起调走了。张丽和张处长办了离婚手续,搬出了大院。
大院里的几个军嫂聚在树下乘凉、做针线,不知怎地,就说起了前段时间那桩已经平息下去,却依旧让人唏嘘的丑闻。
"要我说啊,钱丽也是命苦。"后勤处的婶子,消息最灵通,"张处长比她大十五岁,这是当年介绍人亲口说的。结婚证都在机关登记,做不了假。"
"这事说起来,张丽也确实不容易。"一个年纪稍长的嫂子开口道,"张处长去西北那三年,她一个人在这大院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是啊,"另一个接过话,"我听人说,张处长回来后身体一直不好,两人感情也淡了。"
这时,旁边一个快嘴的嫂子插进来:"要我说啊,孤男寡女的,肯定早就不清不楚了!我听说早就有人看见张丽晚上往刘明家那边去......"
"这话可不能乱说。"第一个说话的嫂子打断她,"张丽一开始确实是找刘明借书,这事我知道。"
关于那个雨夜,大家知道的确有其事。值班的老李那晚确实看见张丽哭着跑出去,刘明也确实把她接回家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亲眼看见。
"刘明这事做得不地道。"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嫂子开口道,"他媳妇小枣多老实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任劳任怨的。"
提到冯小枣,大家都沉默了。这个从农村来的女人,平日里见人总是腼腆地笑,把两个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现在要跟着刘明去那偏远地方,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了,男人也不是个东西。
对张丽,大家看法不一。有人觉得她是被刘明骗了,有人觉得她也有错,但没人说得清到底谁先主动。
最后说到处理结果,大家都觉得组织上处理得妥当。刘明调走,张丽离婚,这事就算翻篇了。
只有那个快嘴的嫂子还在嘀咕:"要我说啊,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猫儿偷腥,哪会只尝一回?最可怜的还是小枣,带着两个娃,男人又靠不住,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但没人接她的话茬。大家都明白,心里都沉甸甸的,说到底,在这世道里,哪个女人的日子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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